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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厢内,柳明溪颇费了番气力,好不容易才将有些破损的衣裳重新穿回去。她无力地靠坐在车壁上,久久不能回神。
不可否认,当时赵政霖发起狠来的模样,着实将她吓得不轻。
柳明溪虽说及时制止了他的进一步举动,但事后想起来也是心有余悸。
她恨自己的身子未免也太不争气,竟然这么轻易在他面前软成一滩春水状。
柳明溪心知,若是再这样下去,她迟早都会再次沦为赵政霖的玩物,可她才不要重蹈覆辙!
她敛了敛思绪,这才缓缓抬眸,略感好笑地看着一脸阴沉,静得可怕的某人。
她本身并不抗拒赵政霖的亲近甚至于亲热,只不过,她并没有忘记他们如今并不是夫妻关系。
他们可以说什么关系都没有,或者比没有关系还更差一些。
事实上,他曾不止一次地伤害她和她的家人,而她也曾几次三番地惹怒他以及他身边的追随者。他们之间梁子结得可不轻,即便还算不得仇家,也算得上冤家。
他们有过一段长达三年的婚姻,他们还有一个两岁多的孩子,一个他不知道的孩子。
赵政霖可能会将她捧在掌心里,也可能随时弃她如敝履,一切但凭他的心意。
既已约定他们要如同寻常男女那般,先将彼此的关系确定下来,才光明正大在一起,就该照做才是。这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口头承诺,她又岂能自毁长城?
若是他们真没有可能再恢复那层关系,她将会选择离去,独自安安耽耽守着一诺。
“忙了一天,殿下想必也累了。”柳明溪出声打破了一室的沉寂,“睡吧。”
某人却置若罔闻,仍旧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他的脸色极度阴寒。他的身形挺拔高大,整个人宛若冰雕,浑身都不自觉地散发出丝丝缕缕的森寒之气。
柳明溪当然不憷他,但她也拿他没辙,只得由他去。
往后他们会走到哪一步,尚且无从知晓,她不敢奢望太多。
在此之前,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是挺不错的选择,至少,在分开的时候才不会太痛苦。
想通了这一层,柳明溪心中愈发坦然,她兀自靠坐马车一角,阖上眸子,缓缓运转起《缥缈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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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柳明溪对他的怒意置之度外,赵政霖的第一反应愤愤不平。
怒意逐渐退散过后,有一阵难以言喻的失落感自心底里涌出来,一发而不可收拾。
但凡女子看到自己的夫君不悦,不是应该小心翼翼地陪着笑颜,安抚他,取悦他?她倒好,非但不闻不问,还不失时机地开始修炼。
这说明了什么?
显而易见,柳明溪是真没把自己当成夫君来看。
然而事实上,他们早在三年多年就已经不是夫妻关系。或许在那之后,她的心里已将他视为仇人来看了罢,既然如此,她又怎么会在意他的感受?
只有他固执己见地以为他们仍是夫妻,也只有他坚定不移地认为他们定会再续前缘,甚至生儿育女。
她从头至尾都不过是在口头答应过给他一个从头开始的机会而已,可以说,她的态度除了敷衍还是敷衍。想到这里,赵政霖的心情愈发抑郁烦闷。
何况,她既然说要从头开始,那自然没有昔日的情份可言。不过,这也不碍,赵政霖自我安慰着,他们的旧情本就少得可怜,如今的他们亦不过是从头开始罢了。
他尚未做到向她承诺之事,而她不愿无名无份地与他纠缠不清,这本就无可厚非。
谁让他当初休了这个一根筋还很记仇的小女子呢?赵政霖的心情起伏不定,感慨万端,他憋了满腹的话语,偏不知该从何说起。
说不定,他在她心目中的地位还不及慕容征,要不然,她怎会一次次离他而去,却又不顾一切,坚持要去找慕容征。
孰重孰轻,显而易见。
赵政霖只要一想到,在她心里,慕容征比他重要,他们还曾以未婚夫妻的名义在外行走,甚至还在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卿卿我我……
脑海中甫一浮现那样的画面,他蓦地感到一阵躁闷,这股躁闷来势汹汹。
他侧目乜着一脸沉静,正专注于修炼的柳明溪。
这些时日的一桩桩一件件都累积在一起,让他思绪愈发不清明,也令他忽然倍感烦躁,平日里修来的冷静自持仿佛在刹那间没了踪影。
赵政霖脸上的神情晦暗不明,身体的动作也开始同脑子脱节,他伸出手,一把扣住她纤细的皓腕,使劲儿一拽。
柳明溪正努调动不多的内力沿着周身脉络游走,被他骤然一打岔,她始料未及,几乎浑身气血逆流。
她被那股力道带着,重重地撞进了他的怀抱。
顷刻间便被他怀中的熟悉气息所笼罩,她的脑子也随之一片空白。
幽暗的夜明珠下,他神色阴郁,半眯起眼儿睨向她,森森冷冷朝她一笑。
此时此刻,那张宛若白璧无瑕的俊美面庞,忽然变得说不出的诡异恐怖。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他的语气却带着无比的肯定,“你喜欢慕容征,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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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明溪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一问,有一瞬间,她是忡怔的,眼前这人真是赵政霖?
他满脑子想的都是些什么啊?他向来的冷静自持呢?他一心追求的大业呢?
以他们如今不尴不尬的关系,她当然不会向他坦诚慕容征的事,就如他也不会告诉她关于安如玉的事一般。
这个比方不是很恰当,毕竟他和安如玉是正经夫妻,而她与慕容征完全没什么关系……若是非说有什么关系,那也只是他还欠她两个尚未兑现的条件,仅此而已。
她还不能告诉赵政霖一诺的存在,自然也不能告诉他慕容征是帮她找回一诺的关键人物。
这些内情,她尚且不打算和赵政霖提及。
在赵政霖为他们母子肃清诚王府之前,她宁可和一诺生活,母子俩自在安逸,胜过寄人篱下,受人白眼。
这些内情,她若是提了,就再也没有退路可言。
然而赵政霖显然是误会了她和慕容征之间有男女之情……
看来,总这么遮遮掩掩的也不是办法,还不知赵政霖那个小心眼的会想到哪里去。
仔细衡量过后,柳明溪启口道:“殿下,慕容征曾救我于危难,而他需要有人假扮他的未婚妻,还主动开出了条件,我于情于理都无法拒绝。然而不论慕容征对我还是我对慕容征都没有半分男女之情可言。何况你我如今这样,我又怎会与他纠缠不清。”她的语气平静而淡然,仿佛只是在说一件理所应当且无关紧要的事。
听到她如是说,赵政霖心中的顾虑已然放下大半。
幽暗的车厢内,他的唇角仿佛浮起一丝古怪而诡异的笑意,他的声音依旧冷硬平漠,“别想敷衍我。”他的语气阴狠冷戾,一字一句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
柳明溪却也不生气,她的容色依旧沉静而淡漠,徐徐又道:“殿下,慕容征在瑞颢国的身份如何,您比我更清楚,我怎么也不可能不自量力到去掂记这般人物。”
赵政霖本已经开始松懈的心,在听到她明显对慕容征赞许有加的语气时,霎时又变得颇不是滋味。
他冷然一笑,语调中不自觉地带上讥讽之意,“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柳明溪不以为意道:“我这是吃一堑长一智。”这话一出口又觉得有些不妥。
“咳!我的意思是,我不敢也不会有那样的念头。”在他彻底黑脸之前,她赶紧补充兼安抚道:“殿下若是不弃,我便不离,如何?”
不得不说,这一番话倒是说到了赵政霖心坎上,他的神色稍霁,“我若不弃,你便不离,此话当真?”
“当真!”柳明溪郑重其事地点点头,“不过殿下也要如同约定那般,尊重于我。”
这女人果然胆大包天,她居然还敢朝他开条件!
赵政霖冷哼一声,移开了视线。
他抬眼望了眼外头黑漆漆的天色,声音愈发低沉阴寒,“休要得寸进尺!”
“殿下莫生气。”柳明溪慢慢悠悠地挪了挪身子,主动朝他靠得更近了些,娇美的面庞贴上他,讨好似的轻磨慢蹭。她柔声细气道:“殿下如今待我愈发的好了。”
赵政霖顺势抱起她,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与他面贴面,呼吸交缠。他用薄唇噙住她小巧圆润的耳珠,呼出的气息喷在她的耳畔,他淡淡道:“还找慕容征吗?”
柳明溪微微一滞,她早就知道这厮不好忽悠,却不知道他居然如此难缠。“殿下明明知道,我找他只是为了请他兑现那两个承诺,否则我可就白白为他卖命了。”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不还是要去找慕容征?
赵政霖俊秀的眉宇几不可察地蹙起,不置可否道:“当真?”
柳明溪恨不能对天发誓,以证她与慕容征之间的清白,她坐直了身子与他平视,语气肯定道:“千真万确!”
赵政霖意味深长地觑着正不遗余力,拼命讨好他的小女人。她吐气如兰,那张近在咫尺的娇艳小嘴一张一阖,说不出的诱人。
柳明溪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孤男寡女,他们入了夜还在那么一个狭小逼仄的环境里共处,其实有些不太合适。
何况她还主动坐进了某人怀里,以至于他喷洒在她鼻间的呼吸都明显粗重了些。
柳明溪微微一僵,她直觉地认为应该离开他的怀抱,只不过,那却已经由不得她了。搁在她腰间的铁臂紧紧地缠住了她,动弹不得,她试探性地唤声,“殿下?”
赵政霖似乎丝毫不为所动,他冷冷地吐出两个字:“不妥。”
柳明溪无奈,只得继续乖乖待在他怀中,提议道:“殿下,不若等我找到慕容征后,将云城的事料理妥了就去京城找你,如何?”
可惜某人既不回答,也不松手,仿佛没听到她的话一般。
“殿下?”沉默到最后,柳明溪终于还是忍不住再次开腔,她灵机一动,提议道:“殿下可以让翼大人盯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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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
车前正竖起耳朵倾听马车内动静的翼,差点被柳氏自以为是的话吓得魂飞魄散。
他是殿下的近卫可不是柳氏的什么人,何况她忽然好端端在殿下面前点他的名做甚,他和柳氏的关系有那么好?
若是殿下想多了,又该如何是好?殿下可不是个好相与的,尤其是在与柳氏有关的事上。
翼越想越觉得惶恐不安,他如坐针毡,一颗心更是七上八下,怎么平静不下来。
但是幸好,他的理智尚在,他明白自己该做的事是在好好赶车,其他的,他最好装聋作哑,一概不理。而车内那两人,也明显没有要和他打个商量的意思。
翼有一肚子的话,却不方便与人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