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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柳明溪悠悠的醒来时,仍有些头晕乏力。
赵政霖的睡相不太好,这一点柳明溪早已知道,所以她毫不意外地发现自己正在他的怀里。
此时,他们正贴面而卧,呼吸相闻。
他们身上都只穿了单衣,他壮硕的胳膊仍沉沉地压在她的腰间,他们的腿也仍紧紧地交缠在一起,契合无比。
她直觉地想要缩回环抱着他健腰的双臂,可惜她仍然没什么气力,浑身都无法动弹,是那毒素的关系吗?
她的记忆回到了上元节那天晚上,她和公子在长宁街被一大群黑衣人围攻,为首的女刺客用匕首刺中了她,便发出了撤退的指令。
那时,她本可以避开这一击,但她的身后是公子,若是她闪避,公子就会中招。
她身份低微,可是公子不同,倘若他有个三长两短的,那后果将不堪设想,所以她只得硬生生地挨了那一匕首。
公子匆匆带人追了上去,空旷的长宁街只剩下她一人。
夜色中,她的双腿开始发软,只得努力地用刀撑着地面。
也不知道是因为毒发,还是体力透支,她的咽喉如同被人骤然扼住,发不出任何身声音来,她的呼吸渐渐变得不顺畅。
她踉踉跄跄、跌跌撞撞地走了几步,想要追上前去。
下一刻,她的身子一歪,软绵绵地跌入了街边的河渠中。
河水沁凉,渐渐漫过了她的身子,她的世界陷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柳明溪虽然还不知道那是什么毒,但是她清楚地记得那名女刺客得手后,她的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想来这是极为霸道的毒。
女刺客为什么要对她下毒?柳明溪那时不明白。
不过,她记起女刺客之前所说的那番话。
“……倘若我是阁下,定然不会再做无谓的挣扎。”
“毕竟我要的只是她的性命!”
这些人竟是冲着她来的?柳明溪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相信。
或许,他们的目标正是公子的“未婚妻”?因为有太多人想要对他的“未婚妻”不利,所以公子找来了她这个挡箭牌,用她将刺客们引出来。
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上一次遇袭,事后公子和齐嬷嬷都不约而同,在她面前极力遮掩。他们定是怕她知道真相,被吓跑,因而功亏一篑!
齐嬷嬷看她时的古怪眼神也是这个原因吧?柳明溪恍然大悟。
其实他们大可不必瞒得这么辛苦,她哪会有这么多讲究?
她惟愿事后,他们可以替她好好抚养那个孩子成人就足够了。
幸运的是她还没死,也不知道公子抓到那人了没有,若是抓到了,他应该会有解药吧?
不论那些人的真正目标是公子或是他的未婚妻,经过这件事,她应该可以功成身退,再不用扮作什么未婚妻了。
公子允诺的三件事,还剩两件……她可以好好打算打算。
赵政霖早就醒了,只是他太过眷恋她温柔的怀抱,所以他一直装作未醒。谁知道那个小女人竟也不着急起来,如此正合他的心意。
当他按捺不住,睁开眼睛时,正好看到柳明溪面容如玉,眉眼含笑的娇俏模样。
赵政霖已经不记得他有多久没有见她这般发自内心地笑过了。
何况,还是在他怀里笑,他顿时心花怒放。
她这副小模样着实令他忍俊不禁,含笑道:“何事这般开心?”
兀自徜徉在万千思绪中的柳明溪,始料未及,就那么愣生生地将自己的情绪暴露在那双深邃黑眸中。她敛了敛思绪,淡淡道:“殿下说过,今日送我去云城。”
赵政霖的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瞧,竟像能勾魂似的,直教她心跳都骤然加快许多。他将那浓长的眼睫微微掩下,低低叹了声,道:“我说过,我会陪你去云城。”
柳明溪暗暗松了口气,她微微一颔首,含笑道:“我相信殿下是言而有信之人,天也快亮了,不如这就动身吧?”
赵政霖没有接话,他的面上神色冷峻,瞧不出一丝喜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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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政霖并没有食言,天还未大亮,柳明溪已经被妥妥的安置在一架不甚起眼的小马车上。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已经悄悄将一切都安排妥当。
她还是不能动弹,赵政霖亲自动手帮她换了身干净的衣裳,都是寻常百姓常穿的,最不起眼的那种细棉布衣。
她也无法走动,同样是赵政霖将她打横抱起,小心翼翼地抱到了马车上。
前头赶马的车夫低垂着脑袋,看都不敢看她一眼。
柳明溪连赵政霖都不想看到,更别说他身边的人了。
“明溪,吃点干粮。”赵政霖再次将一块干面饼递到她面前。
她确实是很饿了,但是这饼……她勉为其难地咬了一口,唔,简直是难以下咽。
“明溪,喝点水。”赵政霖将一只储水囊递到她嘴边,那是他的水囊,确切来说,是他和她共用的水囊。
她皱了皱眉,虽然口渴,但她喝了小口凉水,整个人都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她忽然有点想齐嬷嬷了,不论在哪里,她都会准备好热汤,热食。
“多吃点,不然你的伤又怎会好?”赵政霖苦口婆心道。
柳明溪又咬了口干饼,没有搭腔,车内一阵死寂。
赵政霖的性子憋闷,他的手下也和他一样阴恻恻的。
她开始想小柱子和小松子了,有他们在,什么时候都是有说有笑,热热闹闹的。
“明溪,先吃点面饼垫垫饥。”赵政霖再将饼递到了她嘴边,说道:“等到了云城,我定会给你买好吃的。”
柳明溪冷冷地觑了眼他,一个字都不想和他说。和赵政霖在一起,她憋屈得想死。
她,想公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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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昨天起,翼整个人都处在震惊之中,先是暴雨中跟丢了诚王殿下。
当他冒雨冲到云城,发现这里根本就大门紧闭,进出不能。
他像个没头苍蝇似的徘徊在城门外,直到天明时分,看到殿下神采奕奕踏着晨光而来。而他穿了身临时找来的粗布衣衫,一身泥泞,狼狈不堪。
城门外的人越聚越多,城门却始终没有开启的意思。
才知道前一晚这里发生了一起惨案,云城正在全城缉凶,封城了!
翼当然知道殿下专程来云城找什么人,如今封城又算什么情况?
翼越想越觉得这是个陷阱,柳氏同是那个将殿下千里迢迢诱入陷阱的诱饵罢了。
若是他们硬闯,会不会被直接按上真凶的头衔,一举解决了孤掌难鸣的他们?
他暗暗觑了眼殿下,正好殿下也冷冷地睨了他一眼,不发一言。
好罢,他都能想到的事,殿下岂能想不到?
翼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殿下静静地守在那里,看这样子,他是要等到城门开了才进去?
虽然殿下身手不凡,但是云城如今是个什么光景,谁也说不上来。若等到事态平熄,他们和其他人一起涌进云城,一切就都不是问题。
就算真是陷阱,他也有把握能趁乱杀出一条血路来。
总算殿下的理智还在,翼松了口气。
其实,就柳氏那样的女子,找不到才好呢,翼心里如是想着。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惊叫声。
“快看啊,那里有人,有人落水了!”
“真有人在水里,那人好像还活着!”
发现落水者的正是先前他看到过的一对男女。
昨夜大雨滂沱,城内的积水定然需要往城外泄,护城河水上涨,河里有个把落水的人,这原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转眼间,他那英明神武,深谋远虑的诚王殿下就已纵身跃入水中,朝着落水那人游去。
翼顿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他们的殿下竟在敌国勇救落水者!
殿下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看似毫无理智可言的行为背后的真正目的又是什么?
翼百思而不得其解,他唯一能做的只是暗中护着他们。
在看到殿下所救之人后,翼的心再次悬起。
殿下居然在云城的护城河中救下了他心心念念的柳氏!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若说柳氏正是对方撒的饵,而殿下也已如他们所愿将她救起,那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们会不会陷入重重包围之中?
此时再看这些陌生人,他们有意无意投射过来的眼神显然有些不怀好意。翼觉得每一个都神情可疑,这些人会不会都是扮作平民百姓的杀手?
高高的城墙上驻守着那么多官兵,显然别有用心,会不会随时冲出来截住他们?
翼几乎已经无法正常思考,“噗噗噗”,他的心跳越来越快!
“你认得那人?”李达开,也就是他先前搭过话的中年男子问道,他甫一开口就把翼惊得几乎要跳起来。
翼的手搭在剑把上,只差一点点就让多事的李达开身首异处。
翼环顾四周,此时所有人包括李达开在内,都把注意力集中在那边的男女身上。
翼的心弦依旧绷得紧紧的,可是敌众我寡,他只得小心的防备着,他已经做好了随时命丧当场的准备。
只不过,他所担心的一切根本没有发生,什么人都没有出现。
直到殿下抱着柳氏飞身上马,扬长而去,还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这与他所以为的,相去甚远,翼的脑子里有些发懵。
“好身手,真是好俊的身手!”李达开连声赞叹,他踮起脚,伸长了脖子望望赵政霖离去的方向,又回头对翼说道:“先前看你那么紧张,还以为你认得那人。”
“那人瞧着倒是面熟得紧,我得去看看。”翼胡乱找了番说辞敷衍了事,他匆匆忙忙地跃上马背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