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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分钟后,梁泡泡才反应过来。她追到门口,看到张水玲站在院子里的枫树下。
“水玲,”梁泡泡大声喊道:“未然不是故意的,他就是不会说话而已!”
他还不会说话?
屈未然坐在沙发上猛翻白眼,想当年在利川,他靠着一张嘴骗到多少女孩!现在变成不会说话!
“老公,你刚刚真是说得太棒了!”梁泡泡跳着脚跑回来,在他脸颊上亲了亲,小声说道:“水玲哭了,我先去安慰安慰她。”
得到香吻的屈未然哼了一声,不冷不热地说道:“别去犯傻。我们认识的张水玲需要人安慰吗?”
“哎,我就是陪陪她。”梁泡泡拍拍丈夫的肩膀,跳着脚跑到屋外。
屈未然看着屋外的枫树,一高一矮的两个女子在树底下嘤嘤嗡嗡。他听不到她们在说什么,光看情景,猜也猜得到一定是张水玲不断说三道四,小鱼拼命安抚。
他的小鱼一贯如此善良,对人从不往坏处想,哪怕遇到慢待,也会为对方设想借口。
突然一刻,他就懂得陆西法的选择。
真正爱上一个人,她就是世界上最好的那一个人,谁也不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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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正好,微尘正坐在温室一边晒太阳一边和陆西法吵架。
“我又没有病,为什么要看心理医生?”
“不是治病,和心理医生说说话会让你心情愉悦,身心更加健康。”
“我已经很健康了,不需要更健康!”
陆西法已经苦口婆心地和她说了快一个小时,微尘死活就是不同意和程露露见面。
“微尘,程医生以前就是你的心理医生。你很喜欢她的。”
微尘狐疑地看着他,说道:“你骗我。”
“程医生就在外面,如果你不信,我马上叫她进来——”
“如果你敢叫她进来,我马上就走!”微尘态度强硬,摆明拒程露露千里之外。
她说不清道不明不见程露露的原因,知觉就是不想和她讲话。
程露露在温室外徘徊了近四十分钟,温室里两人的谈话不时飘过来几句落到她的耳里。她的出现极不受微尘的欢迎。
微尘不想见她,连一个机会都不给。
程露露沉思,微尘不想见她的原因也许是这么久以来,她们的病患关系中,她一直缺乏一点真诚。
仅仅把病人当做病人,把她和她的病当做生活吃饭的工具。
想通这一点,程露露马上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她敲了敲温室的玻璃推门,推开门进去时,陆西法还在劝说着微尘。
“陆先生,请让我们谈一谈。”
看见程露露的出现,微尘表情顿显不悦,她拿起一本旧杂志盖到脸上,表明自己的立场和态度。
陆西法有些担忧地看着程露露,程露露点头向他露出一个微笑,他才安心出去。
温室里空荡荡的,所有死掉的兰花被清理扔掉。环顾四周,角落里只剩下余着的几盆不知名的小花。
“微尘,你不想和我说话吗?”
微尘在杂志下猛烈摇头。
“为什么不愿意和我说话?”
“我一说话,就会中你的圈套!”微尘大声说。说完,她赶紧闭上嘴。生怕自己说出不该说的东西。
程露露面露羞赧,静静地坐在微尘对面等了很久。
脸上的杂志微微一动,听见声音马上又盖了回去。
“对不起。”程露露长长吸气又呼气,像把多年的包袱卸下来,“对不起,微尘。我早应该向你道歉。”
杂志挪开,微尘清秀的脸出现在她眼前,“程医生,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明白。呵呵,你是帮我治病的医生,我应该感谢你才对,你哪里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程露露微笑着拨了拨耳后的短发,认真地看着她,说道:“微尘,其实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所有的事情,你的心里早有判断。你能骗所有人,但骗不了我。你的记忆已经恢复,你想知道的,不想知道的都在你的脑子中。被压抑的是你的人格。再过去我作为你的医生,一边窥探你的内心,一边和莫缙云在一起……”提到莫缙云,程露露相当地难过,“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莫缙云,从学生时代起他就是我倾慕的对象。所以,当他向我抛出橄榄枝的时候,我义无反顾地冲了上去。我不求你的原谅和放过。微尘,我希望你能放过你自己。”
程露露提到莫缙云,提到他们的苟且时,微尘的表情没有任何波澜。好像她早已经知道这一切,不过是等着她把话挑明而已。
“程医生,你是不是认为说一句对不起,我就一定会原谅你们。坏人恶事做尽,到头来用一句对不起就能抵消好人受过的伤害吗?你的道歉不过是再一次消费我的善良来换取自己良心上的平静。我的原谅虽然廉价,但我也不想给你们!”
“不是,微尘。我的道歉不是祈求你对我的原谅,是我深深的忏悔。我希望你能原谅自己对别人的恨,接纳自己,让不同人格的自己在身体中共存。人这一辈子最大的功课,一半是学会和世界共存,一半是接受自己的不完美,和自己共存。这个世界有很多很多的恶,也有很多很多的善。我相信在你的回忆里有许多温暖的善良曾经打动过你,比如陆先生,他有多爱你,你应该比谁都知道。”
阳光静静的,空气也静静的。
隔了很久很久,微尘重新拿起手上的杂志覆到脸上,“谢谢你的心理建议,程医生。我也接受你的道歉。也许未来的某一天我会原谅你和莫缙云犯的错。”
程露露有点落寞,说了这么多,她最后得到的也不过这么一个不好不坏的结果。
“那好吧,你好好休息。”
“嗯。”杂志底下的微尘点头,“程医生,既然你是我的心理医生。我们就从下星期开始治疗吧。”
程露露惊讶无比,话都说得语无伦次,“你愿意,还愿意我做你的心理医生?”
“你这个人做朋友是负分,做医生还是勉强及格的。”
听到她故意沤人的话,程露露一点没生气,反而笑得想冲过去抱她狠亲一口。
看见程露露喜滋滋地从温室出来,陆西法忙问她:“微尘是不是同意了?”
程露露高兴地说:“是,她同意了。还是和原来一样,每周两次心理治疗,请你按老时间送她来我的工作室,好吗?”
“好。”陆西法用力点头,脸上乐成花。“程医生,我就知道找你没错。有你在,微尘一定会好起来的。”
他的高帽子让程露露不敢领受,她可还没忘过去给微尘做心理治疗时被她大脑戏弄得啪啪打脸的疼痛。
“陆先生,我们还是先别太乐观。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还是那句话,我天赋能力有限,尽力而为,如果实在不行。还是需要寻求其他更好的帮助。”
程露露的谨慎丝毫没有影响陆西法的好心情。
“陆先生,我还要回去再看一些资料,就先走了。。”
“好。我让司机送你。”
“不用、不用。”
“没关系。”
送走程露露,陆西法一扫多日的阴霾。对他而言,微尘愿意接纳程露露,这就是一种积极的进步。
他走回温室,微尘还半躺在椅子上,脸上依旧盖着旧杂志。
“微尘,”他拿开杂志。
她的眼睛圆滚滚地从挪开的杂志下望着他,“程露露走了?”
“嗯。”他忍不住满溢出来的喜悦,把季微尘紧紧抱在怀里。
“你干什么?”微尘气呼呼地推他,实在推不过也只能让他抱着。
“有这么高兴吗?”
他用力点头,抚摸着她消瘦的肩膀,把头深深埋在她的肩窝。
微尘撇了撇嘴,很嫌弃地说道:“我的事情不知关你什么事。”
“哎……你这个傻瓜。”
他看不见,她也没有发现自己的目光变得有多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