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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绯瑶低头一看,那只太后赏赐的碧玉镯子,正安安静静的躺在她的掌心里。
吴锦宜紧紧的盯着她的脸,两人之间好一阵子静默无言。
“她想陷害你,还要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吴锦宜低声说道,“都知道你刚来,就跟我闹得不愉快,所以把你的镯子放在我这儿……必定能一箭双雕了。”
严绯瑶垂着眼眸,没说话。
“在宴席上,我起身的时候,这只镯子忽然从我身上掉下来,把我吓了一跳。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人放在身上的。”吴锦宜苦笑一声。
严绯瑶低声说,“飞镖射苹果的时候。”
“我猜也是,难怪她故意要把气氛挑的那么热烈,原来是别有预谋。”吴锦宜叹了口气,看着严绯瑶的眼,认真说道,“我回房间以后,仔仔细细的想了一遍。如果你当时不是说把镯子送人了,而是顺着她的话说丢了,会怎么样?”
严绯瑶抿了抿唇,轻缓说道,“宫里丢东西不是小事,更何况是太后的赏赐,又是在秀女的宫苑里。必定会封锁宫门,挨个盘查的。”
吴锦宜眯了眯眼,微微点头。
“到时候一定会查到某位秀女的身上,那被查到的秀女凭家世、本事,或许不会受罚,但必定会累及名声。在这次采选上,定会受到不好的影响。”
严绯瑶继续道,“更关键的是,其一,我没珍藏好太后娘娘的东西,叫人钻了空子,必定引得太后对我不喜。其二,受罚的秀女与我接下仇怨,势不两立。她就可以借那秀女的手,除掉我。”
吴锦宜轻哼一声,“真是好计谋,只可惜,她想错了你。”
严绯瑶微微一笑。
吴锦宜心下一动,忽而试探的问道,“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猜到了,她把镯子放在了我这里?”
严绯瑶笑着缓缓点头。
吴锦宜脸面一怔,“那你……你还说……”
“还请吴小姐带上吧。”严绯瑶手腕一翻,忽而把那只镯子,套在了吴锦宜的手腕上。
女孩子有些婴儿肥的手臂,套上了苍青色的碧玉,更衬得皮肤娇嫩如婴儿般细腻可爱。
碧翠的颜色,雪白的皮肤,相映成辉。
吴锦宜当即就想取下那镯子来。
严绯瑶却按住了她的手,“你忘了,刚刚那一番话我是在众人面前说的,如今话收不回来,东西又怎么能收回来呢?”
“我才不要你的东西……”吴锦宜的语气颇有些别扭。
“我说镯子送人的时候,已经猜到了镯子在吴小姐身上。所以那一番话也是对吴小姐所说,吴小姐能趁夜把镯子送来给我,说明吴小姐不是心思狭隘,善妒记仇的人。”严绯瑶轻笑。
吴锦宜闻言颇有些尴尬……因为轿子、因为曹嬷嬷的事情,她确实记恨了严绯瑶,恨不得挤出她而后快。
可是她和严绯瑶的命运,却两次因为这只镯子而纠缠。
上一次,她险些失手打坏镯子,严绯瑶叫丫鬟抢救下镯子,大度原谅了她。
这次,镯子被人栽赃放在她身上……严绯瑶索性就将镯子送给了她!
且不说这镯子本身很漂亮,叫人看了便心生喜欢。就单说这镯子乃是太后娘娘的赏赐,什么时候拿出来都是殊荣一件,一般人也舍不得送人吧?
“你看真是叫人刮目相看了呢!”吴锦宜不由叹道,“先前是我小气了。”
严绯瑶笑着摇了摇头,“我在京城名声不好,刚来京都的时候,认不清自己的位置,还以为是在山寨那会儿呢……闹了不少的笑话,世家女子品行端庄高贵,看不上我很正常。”
她这般不骄不躁,反倒替对方找台阶下的态度,叫吴锦宜心里分外熨帖。
“司天监算得没错,你家府上风水一定极好,你也是鸿运当头的人!”吴锦宜不由的带上了笑意,由衷说道。
“借您吉言!”严绯瑶起身道谢。
吴锦宜摇了摇头,“该是我借你吉言,你在宴席上说的那一番话,是真心话?”
严绯瑶重重点头。
吴锦宜晃了晃手腕上苍青玉翠的镯子,甜甜一笑,“那我可当真了!”
严绯瑶笑着把吴锦宜送出了房门,还在暗沉沉的回廊里陪她走了一段路,才在她的催促下回来。
她回到房间之时,不由向对面紧闭的房门看了一眼。
那屋子黑沉安静,主仆似乎都已经睡熟了。
纪玉婵她一定想不到,自己花费心思手段,安排如此歹毒,一箭双雕的计策,竟被四两拨千斤的就化解了。
非但没叫严绯瑶被这计谋所伤,竟还收获了吴家小姐的心悦诚服。
纪玉婵更料不到,原本恼恨严绯瑶的吴锦宜后来更是几次三番的帮了严绯瑶……
若是这知道这两人的化敌为友,乃是因为她的设计陷害,只怕纪玉婵的肠子都要悔青了。
这一夜严绯瑶睡的特别安稳。
至于纪玉婵如何的生气上火,彻夜胸口烦闷噩梦连连,就不是她能操心的事儿了。
但不知是不是寿昌宫夜里宴饮的事情,传到了太后娘娘的耳朵里。
这日前晌,太后娘娘就派了宫人来,“请严小姐前往永宁宫。”
严绯瑶吃了一惊,她留了青黛在寿昌宫看屋子,独自一人跟着宫人前往。
一路上她颇有些忐忑,暗自琢磨着……难道是昨晚酒席上的话说的有什么纰漏?她把镯子送出去,惹了太后不高兴?这是要耳提面命的惩戒她一番?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太后不应该会这么闲……对太后这个位子上的人来说,赏赐东西是最微末不过的事情了。可能转眼就忘了,又怎么可能因为这个再专门召自己来一趟?
进了永宁宫,被宫人领进了永宁殿,严绯瑶连头都不敢抬,就感觉到一股严厉磅礴的威压。
永宁宫里的气氛,与太皇太后的长乐宫完全不同!
太皇太后虽然尊贵无比,给人的却是一种闲适的,矜贵却又不乏柔和的气氛。
永宁宫则不然,全然笼罩在一种天家的肃穆威严之下。
“你就是严绯瑶?”头顶上传来一道清冷的女声。
严绯瑶不敢抬头看,恭敬跪地答道,“是。”
头顶的声音轻笑了一声,“不怎么大胆嘛,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