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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婚期
为什么谢家知道的事情, 他们却不知道?
是不是谢家想隐瞒住消息, 提前准备?
今年科举, 谢家旁支没能拿到状元, 他们想明年科举拿到状元, 一雪前耻?
想拿到状元没错, 可是自己偷偷学习, 却不让别人知道朝廷加开恩科,就有些过分了吧?
众所周知,当地太守与谢家是姻亲, 太守的儿子娶了谢家的姑娘。为了谢家,太守压下公告晚几天贴出来,也是有可能的。
虽然还有部分文人安慰自己, 这里面或许有什么误会, 但是谢家高高在上的地位,似乎已经摇摇欲坠。
朝廷加开恩科的消息, 很快传到每个南方学子耳中。文人们发现, 在消息越传越烈后, 太守府贴出了朝廷开恩科的公告。为了平息文人们的怒气, 太守亲自出来解释,他们也是刚刚接到朝廷传下来的消息。
文人们进京赶考, 需要在衙门办理路引等手续, 表面上相信了太守的解释, 实际上对谢家以及太守府已经满腹怀疑。
谢家如果不是提前知道这事,又怎么知道买京城传出来的资料?
不过这个关头, 文人们虽然不满,但也没有精力与谢家争吵。
“听说明年恩科主考官的书籍已经开始在书斋售卖了,我们快去买。”
对于考生来说,主考官的偏好十分重要,所以不管有钱没钱,都要想办法弄来一本。
等这些文人赶到书斋一打听,发现书全部已经卖完了。
“卖完了?”文人们惊讶道,“老板为何不多准备一些?”
书斋老板苦笑:“各位老爷,小的准备了不少。可今天书斋刚开门,就有谢家的下人过来,把相关的书买光了。几位老爷若是不介意,可以去邻县买,那边应该还是有的。”
那几个自称是谢家家仆的人出手大方,他一个开门做生意的,自然是谁给钱多,就卖给谁了。
“多谢老板告知。”文人们没有办法,只好去下一家书斋去问,结果得到的答案是相同的,书被谢家下人买走了。
接连几家都是这样,交好的文人们互相一打听,才得知谢家把全城的书几乎都买了,唯一没被买走的那几家,书籍印字不清晰,书的纸张也不好。
“谢家虽是名门望族,但如此欺负人,也太过分了。”脾气再好的人,遇到这种事都会有怨言,更何况事关科举。
可他们大都是小门小户,得罪不起谢家,就算心中有怨,也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好言好语求书斋老板,让他下次多准备一些,他们一定来买。
新书到的那一天,很多文人一早就守在了书铺门前。书铺刚开门,他们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几个神情凶悍的人,冲进来抱起他们想买的书,扔下一锭碎银子就走。
有文人想上前理论几句,就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沉着脸道:“我们可是谢家的人,谁若是敢多说一句,小心我们不客气。”
说完,也不等文人们的反应,转身就走。
“这、这、这……”文人甲气得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道,“谢家近来为何如此嚣张?”
以往谢家行事十分谦逊,素有善名,很少做这种横行霸道的事。
“大概是假仁假义的面目被拆穿,就破罐子破摔了。”一个看起来有些陌生的书生道,“谢家人都敢刺杀太子了,还有什么不敢的?”
“兴许、兴许有什么误会?”
“什么误会,分明是怕我们考得太好,抢了谢家的风光。”陌生书生道,“几位兄台都是有名的学子,若是你们都被打压,我们这些学识平平的人,又怎能看到希望呢?”
说到这,他掩面哽咽道:“可怜我家中老母,一直盼望我能金榜题名,衣锦还乡,谢家如此行事,我如何能完成二老的期望?”
“抱歉,在下失态了,告辞。”说完,在其他文人同情的目光中,跌跌撞撞跑开了。
“唉。”一位文人看着这个书生狼狈跑走的样子,忍不住叹息,“谢家一时半会这样便罢了,若是一直这样……”
众人心头,顿时乌云密布,心生惧意。
谢家还不知道,很多文人对他们已经产生了不满的情绪。应该说,谢家此时已经顾不上这些小事,他们所有精力,都放在了京城。
听说有交好的家族来向谢家借书,谢家人虽然奇怪,但还是借给了他们。不过由于家里发生了大事,他们没有把这种小事上报给代理家族的谢幺爷。
“你确定家主被软禁在京城了?”谢幺爷是谢家辈分最高的老爷子,早年在京城里任过职位,后来因与杜太师政见不合,于是告老还乡,在南方过着悠闲日子。
“为了迷惑陛下,家主已经服下暂时能迷失心智的药物。”传话的人,是谢驸马身边的小厮,“可是陛下不仅没有因此放过家主,反而派了重兵把公主府重重围了起来。小人非常担心,陛下会因为谢二小姐的罪,把家主在京城里关押一辈子。”
谢幺爷摸着花白的胡子:“备马车,老朽亲自进京,求陛下放家主回南方养病。”
当年先帝差点废去陛下太子之位时,他也在朝堂上帮陛下说过话,希望陛下能看在当年的情分上,放谢家一马。
谢幺爷带着几个族人,连夜赶往京城,全然不知谢家在读书人中的名声,已经渐渐坏了起来。
家主不在,辈分最高习惯管着后辈的谢幺爷一走,谢家旁支几个纨绔子弟就活泛起来,在外面闹了不少事。
有次喝醉了,还把一个敢冒犯他们的读书人,推进了河里。
这个读书人挣扎了一番,便沉了下去。等其他路过的文人安排书童来救的时候,这个被推入河的书生已经被水流冲走,连尸首都没找到。
文人们虽不认识这个被推入河的书生,但却见不得这种仗势欺人的事,跑去衙门报了官,哪知太守却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没有尸首就跑来报官,那就是污蔑。
文人们被太守维护谢家的行为气得拂袖而走,回到河边时,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跪在河边伤心痛苦,心中又愧又难过。
心中更是发了狠,这次去京城,一定要考取功名,为这位失去孩子的老妇人讨回公道。
没过几天,老妇人消失了。文人们私下偷偷打听,有说老妇人进京求大官住持公道了,有说老妇人已经被太守与谢家灭了口,无论真相如何,老妇人与那个被淹死的书生,就像是不值一提的蜉蝣,被谢家与太守忽视得彻底。
文人们却是彻底寒了心。
那几个推书生下河的谢家旁支,丝毫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甚至心生出老天都帮他们的错觉。不然为何刚好那个书生的尸首,就被河水冲走,一点证据都没有留下?
南方发生的种种,并没有影响京城众人的生活。
昌隆帝甚至特意挑了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把花应庭跟卫明月请进宫里,再次提起了婚期的事。
“元溯这孩子是朕一手养大,年岁已经不小,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昌隆帝搓着手,有些不太敢看卫明月:“钦天监算了几个吉日,朕瞧着都不错,两位爱卿也看看。”
赵三财把钦天监算出来的吉日,准备放到花应庭手里,但是在走近花应庭时,他脚步顿了顿,转身双手呈给了卫明月。
“五月初六?”卫明月皱了皱眉,“陛下,这个日子怕是早了些。”
昌隆帝赶紧点头:“朕也觉得早了些,元溯乃朕之爱子,福寿郡主是两位爱卿的掌上明珠,朕自然想把他们的婚礼办得隆重些,这点时间朕怕准备得不够充分。”
“当然,若是卫爱卿觉得这个日子好,朕就让礼部加紧准备,定不会委屈令嫒。”昌隆帝觉得,这种小事顺着卫明月完全没问题。
毕竟卫卿家能够拳头碎大石啊。
卫明月缓缓摇头:“陛下,末将以为,这个日子不够好。”
“那……看看下一个?”昌隆帝忍不住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
“六月二十八?”卫明月想也不想就摇头,“六月暑气正旺,小女体弱,这么热的天,她坐在花轿里怕是受不住。”
“卫卿家所言有理,朕也觉得这个日子不够好,一切以令嫒身体为主。”昌隆帝想了一下太子妃的吉服,大热天穿着确实难受。
“七月天气倒是渐渐凉爽下来,只是这个月份不太好。”卫明月继续摇头,“腊月又太冷,依末将看来,明年三月正好。不冷不热,万物复苏,寓意也好。”
明年三月?那岂不是要等上将近一年?
他那不孝儿天天都想把福寿郡主娶回东宫,他这个当父皇的,怎么都要替儿子拼搏努力一把。
“朕瞧着今年八月的那个日子也挺好,天气适宜,又是即将丰收的季节,寓意也不错。”昌隆帝干笑一声,扭头看向花应庭,“花爱卿,你说是不是?”
花应庭莫名其妙地看了昌隆帝一眼,陛下,我的意见并不知道啊,反正我说了又不算。
昌隆帝看着花应庭夫纲不振的样子,就知道这位老友是指望不上了,他鼓足勇气望向卫明月:“卫卿家,令嫒嫁进皇家,朕定会把她当做亲生女儿一样对待。”
花应庭开始思索,陛下对两个女儿好还是不好?
“八月确实是个不错的日子,只是……”卫明月怜悯地看了昌隆帝一眼,只是何必呢,早早让琉璃嫁去东宫,最后苦的只能是太子啊。
“卫卿家没有意见就好。”昌隆帝拍了拍手掌,“既然我们两边已经说定,那朕就让钦天监把日子定在八月十二这一日,让他们好好算算那天的吉时。”
“陛下……”花应庭忍不住开口,“末将以为,殿下与小女都还年轻,不必急着把婚期定下来。”
“男儿先成家后立业,太子成了亲,朕也能早点把身上的担子交给他。”昌隆帝打断花应庭的话,“更何况太子已经二十又一,不算小了。”
“可小女才……”
“太子虽年长令嫒五岁,但年龄大些也好,大一点知道疼人,你说是不是这个理?”昌隆帝没想到花应庭竟然闹出幺蛾子,语重心长道,“应庭,朕这些年一个人撑着偌大的皇宫,已经累了。太子有了你跟卫卿家这样的岳父岳母,朕才勉强能松口气。我们既是君臣,又是好友,你就当是为了朕,就把婚期定下来吧。”
为了儿子,昌隆帝连卖惨这种手段,都用上了。
花应庭有苦说不出,陛下,末将就是为了您着想,才想把婚期延后啊。
“一切都按陛下的意思来办。”卫明月沉默了片刻,对昌隆帝行礼道,“末将没有意见。”
花应庭看了看夫人,又看了看满含期待地昌隆帝,缓缓低下了头颅:“末将,谨遵圣意。”
陛下,末将真的已经努力过了。
未来的一切,你都不要怪在末将的身上。
送走花应庭与卫明月,昌隆帝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他抹去额头上的冷汗,对赵三财道:“去把太子叫来。”
太子一进宸阳宫大门,就见昌隆帝指着一大堆奏折道:“今天这些奏折,都交给你。”
“父皇,儿臣忽然想起,东宫还有些事……”
“朕已经跟你未来岳父岳母说好,婚期订在八月十二,你如果有意见的话,改到明年三月也是可以的。”昌隆帝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朕向来偏疼你,为了你出尔反尔也是做得出的。”
太子转过去的身子,瞬间又转了回来,他笑容满面道:“是儿臣记错了,东宫那边没什么事,能为父皇排忧解难,是儿臣莫大的荣幸。”
他走到桌边坐下,拿起朱笔唰唰写了起来。
昌隆帝喝了一杯茶。
昌隆帝吃了一碟点心。
昌隆帝出去赏了一会儿曲,乐声时不时传进书房里。
听完曲,他回来看着奋笔疾书的儿子,内心不由自主升起一股畅快。原来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是如此的美妙。
“父皇,婚期您真的帮儿臣定下来了?”太子假装没有看到昌隆帝脸上灿烂的笑,手中的笔不停,“儿臣就知道,父皇待儿臣的爱,比泰山还要厚重,比大海还要宽阔。”
昌隆帝:“呵。”
别以为说好听的话,他就会帮着处理这些奏折。
这种肤浅的讨好手段,太子从三岁用到二十一岁,他这个做父皇的,早就看腻了。
“父皇,儿臣前些日子得了块好玉,请匠人雕成了一大一小两只瑞兽。”太子笑容灿烂,“儿臣让赵三财把这两只瑞兽摆到您的寝宫里,您若是喜欢就留着,不喜欢就扔去私库。”
昌隆帝想起太子还小时,得了新奇玩意儿,总会给他留一份。就连抓虫子,都会特意多抓一只给他带回来。
一炷香后,昌隆帝看着时不时揉手腕的太子,默默坐回了御案旁,拿起了御笔。
算了,儿女都是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