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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好?”他突然就抱紧了她,问着这话的时候,唇角就紧碰在她的脸颊处,当时轰然一下,蓁蓁突然想起了什么。
上一辈子,上一辈子他说的那些话。
他抱着她的尸体,一字一句的说着那些欢喜她的话,然后,甚至是在她死后,要与她成亲。
这就是她飘在将军府而无法离去的原因。
因为死后,她已经成为了他的妻子,他的执念和思念,让她待在那里,岁岁年年,而不得离开。
这个时候的阮蓁蓁,她想起了这些,除了发颤,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她抬头看着他,忽然间,透过这漆黑幽深的眸子,她仿佛看透了一些东西,再想起那些画面,突然觉得,她一点儿都不明白这些事。
就这样,看了许久。
蓁蓁伸手,猛然间就推开了他,这一下自然是没推动,稍稍有了间隙,她一弯身子,从他的手臂中挣脱出去,然后转身就跑了出去。
谢南瑾抿着唇,怔在原地,就眼睁睁看着蓁蓁离开了。
他没有去追。
他想,他们都需要时间。
蓁蓁慌忙的跑进自己房间,跌跌撞撞的,连门都没有关上,就一屁股瘫坐在软榻上。
就这么一小段路,她却跑的脸红心跳,大口的喘着粗气,缓了许久,呼吸才稍微平缓了一些。
脑子已经乱成了一团浆糊,完全没有去思考的能力,外边的凉风冲着门吹进来,拂在她的脸上,一阵又一阵如利刃刮过,她却仿若无感。
脸还是绯红的一片,红到了耳朵根,看着就快要烧起来,身子却是冷的可怕,冰凉冰凉的,似乎马上就会冻成冰块。
不知过了多久,只知道这外边的冷风一阵又一阵的没能停下,蓁蓁就呆愣在那里,整个人一动不动的,直到七弦端着托盘进屋来,瞧见这一幕,大惊之下,忙是将门给关上了。
“小姐,这天冷风大,怎的不关门?”七弦将手上的东西放下,走近些,便发现自家小姐鼻头已经冻的绯红,一近身,就是满满的寒意袭来。
也不晓得是冻了多久。
七弦向来心细,这当下也顾不得问什么前因后果了,先是吩咐人去烧了热水,然后将屋里的地龙燃的大了些。
屋里边的温度这才慢慢的回转过来。
七弦试了水温,觉着可以了,便挽起蓁蓁的袖子,向上卷了几圈,固定好了,然后握住她的手,带入了水盆里。
蓁蓁十只手指已经冰冷的没有了触觉,七弦光是瞧着就心疼,按在水里,轻轻的揉了一会儿,才是见慢慢的回转了过来些。
接着七弦给蓁蓁擦干净了手,又换了一盆热水来,蹲身,将她的双脚也泡的热乎乎的。
“小姐,这身子还冷的话,就先去床上躺会儿?”七弦试探着问道。
蓁蓁没有答话。
七弦知晓小姐身子弱,此番这受了凉一定不能马虎,既然没应,便是当做了默认,小心的褪去了外衣,接着让小姐在床上躺好,又是好生的,掩好了被子。
七弦看着蓁蓁面色凝住,猜到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小姐不说话,她不好多问,做好了自己的份内事,便退到了一边去。
七弦也只能在心里祈祷,这大年初一的,还是不要出什么事的好。
......
灰墙黛瓦,红柱金匾。
欢庆的年初一,自然处处都是喜庆满满,这荣国公府也是刚刚放了一大圈的鞭炮,噼里啪啦的热闹之后,便是碎屑落了一地,好几十个的丫鬟小厮,通通是一身的大红衣裳,拿着扫帚,喜气洋洋的打扫碎屑。
打扫的差不多了,府外头的青石地板得了个干净,恰好是这时候,谢南骐和戚嫮儿从荣国公府走了出来。
戚嫮儿今日一身大红撒花锦缎,内衬月蓝色褶子裙,挽了一个云髻,斜插镂空金簪,一身喜气的好打扮,看着比往常,精气神了不少。
许是这节日处处喜庆的缘故,谢南骐的心情也是格外的好,嘴角弯弯的笑意像是要溢出来似的,一路走着,脚步都比往常要轻快了,而且顾着戚嫮儿步子慢,还特地的等了等,走在了后头。
马车就停在府门口,平头黑漆,暗刻如意云纹,下人把木凳都已经摆好了,戚嫮儿走上前去,一手提着裙角,一手搭在妙云的手上,偏偏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她却不怎么抬得起腿来,似乎很是疼痛的样子,眉头轻轻皱起,有些难受。
谢南骐站在后头,等了半天,没等到她上马车,有些不耐烦了,这厢见她磨磨蹭蹭的,刚要开口催促,忽然想起了什么来,念头一转,便明白了。
于是谢南骐大步上前,一手抱住她的腰,一手托起腿,便直接将人抱了起来,一脚踏上去就上了车凳,飞快的上车去,然后将人放在了车厢口。
戚嫮儿猛然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还没能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自己已经进了车厢。
谢南骐面色淡然的在她身边坐着。
刚才的那一幕,戚嫮儿是有些难以置信的,她呆愣着,好一阵都没缓过来。
谢南骐......抱她上马车?
“以后要是哪不舒服,就直说。”谢南骐突然出声,微抿着唇有些羞赧,略带斥责的说道:“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昨天晚上是除夕夜,他心情好,又喝了些酒,到了床上便没怎么控制住,多要了几次,本是精力旺盛的男儿,觉得没什么,谁料到她今天连步子都迈不开了。
谢南骐想,这要是疼的话,就早和他说,那他......就不会那么折腾了。
这身子弱的,还不如风月阁的萋萋姑娘呢。
“我没事。”戚嫮儿听他这么说,虽是不耐烦的样子,但起码,她晓得还是关心她的。
她抬头,笑意自然的就荡开了来,一时如春日里娇花绽放,看得人心头一阵荡漾,笑容落在谢南骐的眼里,目光一凝,便怔住了。
他还从未见过她如此舒心的笑。
干净,纯粹。
就好像世间所有的污浊,都不能将她污染。
那一刻谢南骐忽然觉得,她这张脸,变得很可人心,如果......如果就这样一直过下去,倒也挺好。
至少她的身子,对他还是有吸引力的。
戚嫮儿看着谢南骐的面色好了不少,一时想起昨晚蓁蓁和她说的话,犹豫了下,开口道:“大哥他......是不是经常打你?”
“恩。”谢南骐点点头,不在意的答道:“你看到的那些伤,大部分都是大哥打的。”
“那......是不是很疼?”戚嫮儿问着,一双秀眉微微蹙了起来。
“废话!”谢南骐轻轻吐出两个字。
一出口,他就意识到自己语气好像重了些,顿了顿,又道:“不过大男人的,受点伤没什么,疼一阵也就好了。”
大哥从小的教导就是:打人,那也是锻炼身体的一种方式。
啧啧!这锻炼的行啊,把他锻炼的越来越耐打!
那蓁蓁身子骨不行,怎么不见他多打几顿给锻炼锻炼呢?
说到底,这就是歧视,歧视!
“蓁蓁昨天说,有一回你拿耗子吓她,被大哥知道了,他打得可狠,整整一个月都没能下床。”戚嫮儿说完,眉眼弯弯的说道:“蓁蓁说,要是以后你欺负我,大哥会揍你的。”
谢南骐听到这,脸都白了。
耗子那回,他绝对是记忆深刻,本只是想和那丫头开个玩笑,谁晓得她经不得吓,哭得梨花带雨不说,还连做了好几天的噩梦,结果到最后,这事还是传到了大哥耳朵里。
当时大哥那个表情,他到现在都忘不了,完全就恨不得把他抽筋扒皮,抽起鞭子来那叫一个狠,直接往死里打,最后是把他打晕过去,才作罢的。
醒来之后,那给他痛的,就跟在刀山上滚了一圈一样,皮开肉绽,碰都碰不得。
其实到后来他确实是有悔悟了,蓁蓁太怕那玩意儿了,他不该拿着去吓她,之后便厚着脸皮去道了歉,蓁蓁也没想到大哥会下手那么狠,当时看了一眼他的伤,就又掉泪珠子。
当时他就在心里祈祷:小祖宗,可别哭了。
后来谢南骐就得了教训,这做什么,最大的忌讳,就是别触蓁蓁的霉头,只要不在太岁头上动土,让大哥打两顿,那都是无伤大雅的。
戚嫮儿这还是第一次从谢南骐脸上看到这样的神色,简直就跟见了豺狼虎豹一样,一时间看着,倒觉新奇。
“我不会那样做的。”戚嫮儿笑吟吟的说道。
“啊?”谢南骐疑了一声,没反应过来她的意思。
戚嫮儿看着他,别过了头去,嘴角笑意越发的荡开了来,却没有再说话。
她心里想,只要夫君待她好,两个人一起好好的过日子,那便是最好的了,她自然也不忍心,看着夫君受伤。
方才和他说那话,就是吓吓他而已,蓁蓁说了,谢南骐心眼大,不经吓。
这么一看,还真是。
但没关系,心再大,总有一天,会捂热的。
她偏头,落入眼帘他精致的侧颜,忽而,轻轻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