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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谢将军的心情很不好。
一大早上的到军营里,就是沉着一张脸,一句话也不说,阴愠的分外可怕。
杨左将同下属开玩笑,说了些无伤大雅的话,结果叫谢将军听见了,大动肝火,按军法处置了不说,还罚了俸禄。
这放在以前,根本就不叫回事。
这样一来,大家都噤了声,多的话一句也不敢说。
谢南瑾确实很烦躁。
一整天他都心神不宁的,想着昨天晚上蓁蓁说的话。
“将军,查到了。”
身后的阴影处,一个黑衣人走了出来,直接开口禀报道。
“沈湛是宫学新提拔的少傅,晋城人士,家境贫寒,听说还是因为孟尚书,才得以进的宫学。”
说到这,黑衣人顿了顿,接着说道:“昨日在荣国公府,小姐也见了他,还是萧郡主带去的,好像就是在那之后,小姐的神色就不大对了。”
“那他可否同什么人有关系,或者说......有过接触?”谢南瑾总怀疑,蓁蓁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可是又不敢说出来,所以才会在迷糊的时候,说什么“会害死他”之类的话。
这世上还有谁,能把他谢南瑾怎么样。
“没有了。”黑衣人顿了顿,才否定道。
谢南瑾点点头,眸光一沉,便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沈湛......”谢南瑾念着这个名字,磨牙,眯着眼睛,幽幽的眸光散发出来。
......
蓁蓁好不容易把萧菀这个小祖宗给劝走了。
她也是个死心眼,说下回带了礼物,再来向谢南骥道歉。
本来头就晕,接着又被萧菀这么一闹,蓁蓁就越发的不怎么清醒了,倚在软榻上看了会儿书,便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知道了。”
“小姐已经睡了,还没醒。”
蓁蓁隐约听见外面传来说话的声音,缓缓睁开眼睛,一手撑着床榻想起身来,身子却是疲软的厉害,便轻轻唤了一声:“七弦。”
随即外边有脚步声传来,绕过屏风,到了阮蓁蓁跟前,轻笑:“小姐你醒了。”
“我睡了多久?”蓁蓁的声音依旧是懒懒的。
“将将一个时辰。”七弦过来给蓁蓁将衣裳拂平整了,接着说道:“刚刚将军吩咐人过来传话,说是小姐醒了的话,就去书房一趟。”
今日午时才过,大哥就回来了吗?
蓁蓁倒是疑惑,但还是点点头,下榻,穿好鞋,就朝书房去了。
......
蓁蓁并未觉得有什么,因着昨儿个喝醉了,所以对于自己说了些什么,她是一概不知的。
谢南瑾坐在梨木雕漆书案后边,手中拿着毛笔,在宣纸上写下几个字,苍劲有力,气势磅礴,倒是有几番狂乱的意味来。
“大哥。”蓁蓁在书案前站定,目光随着谢南瑾的手腕灵动。
谢南瑾划下最后一笔,然后手腕一转,将笔放在笔架子上,抬头问道:“你认识沈湛吗?”
那一瞬间,几乎是所有的情绪涌入了蓁蓁眼底。
有惊疑,恐惧,难以置信,更是......害怕。
每一样情绪,都清清楚楚的落入了谢南瑾的眼中。
蓁蓁是个单纯的孩子,这些年他们把她保护的太好了,让她在他的羽翼下行走,受不到半点伤害,这样单纯无害的她,绝不应该露出那般的神色来。
那样的眸子,是一个受到过莫大欺骗与痛苦的人,才会有的。
“昨天在宴席上,见过一面。”蓁蓁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扯出一个淡淡的笑意来。
谢南瑾盯着她的眸子,一股气势压下让人几近喘不过气来。
“大哥,你问他做什么?”蓁蓁心里颤的厉害,面上却故作轻松的问道。
“昨日你昏迷的时候,说了他的名字。”谢南瑾说着,面色凝重起来,问道:“蓁蓁,你是不是,听见了什么?”
“没有。”蓁蓁摇头,却不敢看着谢南瑾的眼睛,道:“就是昨天萧菀带我见了他一面,不熟。”
这其中缘由,是她无法向大哥解释的。
“可能是大哥你听错了,也可能是我脑子糊涂,一时说了胡话,你千万别放在心里。”
谢南瑾哪会相信她这样的说辞。
蓁蓁昨天晚上说那话的样子,和方才那霎时闪过的神色,都足以证明,这其中缘由,绝没有那么简单。
谢南瑾想,那沈湛既然是宫学少傅,那说不定,蓁蓁在内学堂,和他有过交集,或者说是真的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
“大哥,我头还有些痛,就先回去了。”这屋子里的气氛实在压抑的可怕,蓁蓁怕自己会捱不住,就随口说了个理由,转身就要离开。
“蓁蓁。”谢南瑾及时叫住了她。
“大哥,还有什么事吗?”蓁蓁回过头来,揉了揉头,一副头晕很难受的样子。
“你记住,无论怎样,谢家都是你的后盾,无论是什么,都不要害怕。”谢南瑾看着她认真说道。
“放心,不会的。”蓁蓁心里一股暖流流过,霎时扫去了所有的阴霾,抬头笑着答道。
......
孟画鸾一身桃红蝶戏水仙裙衫,挽随云髻,坐在七宝罗汉床边,手上拿着个带宝蓝锦布的花绷子,纤纤细指,正捏着细针,低头在锦布上慢慢绣着。
她是个极能静下心来的人,此番坐了许久,虽然一直未曾动过,但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一针一线都极其认真,嘴角微微上扬,带着点点暖意。
“姐姐。”孟画芷拿着一叠书从外面走进来,一袭软银轻罗百合裙将整个人衬得灵动了些,瞧着孟画鸾手上的动作,便问道:“姐姐这是在做什么?”
孟画鸾听她这一问,脸反倒是微微红了,手上动作一顿,却没有答话。
孟画芷向来聪慧,一见孟画鸾这反应,便是猜到了大半,打趣着问道:“姐姐是要送给意中人吧?”
自那日从将军府回来,她明显就能感觉到,自家姐姐和之前变得很不一样了,脸上常常就带着羞涩的笑容,旁人一看,哪能不晓得是什么心思。
孟画鸾放下手中的花绷子,抬头,道:“我听说谢将军一月后要出征,就想绣一个荷包,把那日从寺里求来的平安符装进去,算是保个平安吧。”
说到这儿,孟画鸾眼里嘴角都是笑意。
孟画芷一听,就想着道,她猜得没错,果然是这样。
谢将军俊逸无双,恐怕是整个临阳城都找不出来第二个那样的人了,而且位处大将军之位,孟画芷想,除却一些别的想法,若是姐姐能嫁给他,那倒也是不错的。
不,是极为不错才对。
“只是――”孟画鸾伸手,手指在那宝蓝锦布上拂过,皱眉道:“我一女儿家的,总归不好同旁的男子打交道,说出去毕竟是有损闺誉的事情,那这......该怎么办呢?”
这确实是一桩问题。
孟画鸾想着,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便是提议道:“不如......我们请谢小姐代为转交吧。”
阮蓁蓁是谢家的女儿,大将军的妹妹,托她把荷包送出去,实在是再好不过了,也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孟画芷听她这么说,却是愣了一下,许是在想这个方法的可行性。
只是还来不及说什么,孟画鸾就继续道:“你不是说,谢小姐也进了内学堂吗?既然这样,你们必是能够天天见面,过几日待我做好了,你便去拜托谢小姐,请她转交,可好?”
孟画芷话到嘴边,欲言又止。
光就这些日子,她就已经有了隐隐的感觉,阮蓁蓁这个人,表面和善,和谁说话都是分寸得当,但内里谨慎,小心翼翼,特别是对她的态度,冷淡中带着疏离,似乎还有......恨意。
明明和她,并无交集。
同时她也是下意识的,并不喜欢阮蓁蓁。
但是她看姐姐这样子,还是第一次见她喜欢一个人,似乎真的是陷入了其中,孟画芷想,只是拜托送一个荷包而已,应该没什么的。
又不是什么大事,于她,也就只是举手之劳吧。
“好。”孟画芷笑着点了点头。
孟画鸾见她答应了,便松了一口气,回头去再拿起花绷子,脸上的笑意顿时荡开了来。
她要把每一针每一线都绣的整整齐齐,要让他看到,她的心意。
“对了,沈表哥在宫学,一切可好?”孟画鸾眼角余光,瞧见孟画芷拿回屋的那一叠书,忽然想起了沈湛,便开口问了一句。
“很好。”孟画芷点点头,回答道:“表哥他学识渊博,又一表人才的,可是受内学堂那些贵女们的欢迎了。”
说起沈湛,孟画芷也是满满的自豪感。
自家这一个表哥,算是顶优秀的人才,起码她觉得,比起谢家那个吊儿郎当的谢南骐来说,好了不知有多少,就是出身不好,没有家世支撑,不然的话,怎么会只在宫学当一个少傅。
果然世事,都是不公平的。
只是又能有什么办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