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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尚未迎来皇帝大婚的喜悦,大阿哥的夭折又给皇室蒙上了一层阴影。
巴尔娅福晋大受打击,一病不起,玉儿则再苏麻喇的建议下,跟着装了一回病。
母亲和爱妾都病了,福临很自然地坚强了起来,一头照顾母亲,一头安抚巴尔娅,答应她将来若再有孩子,一定允许她自己养在身边。
这日福临来向玉儿请安,见儿子说话有精神,言辞也冷静,待皇帝离去后,玉儿问苏麻喇:“你怎么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苏麻喇笑道:“是雅图格格叮嘱奴婢,格格说您不在身边,她们姐妹什么事儿都要自己扛,不强也强了。皇上在您身边,遇事儿您多少罩着些,大事也罢了,你必须为皇上稳住。可若是小事,该让皇上试着独立去应付,而您想置身事外唯一的法子,就是装病,虽然有些不厚道。”
这样做是不厚道,但管用,玉儿舒了口气。
她跟着巴尔娅一道“病”了后,福临立刻就从呆呆的情绪里清醒过来,像一个儿子一个丈夫该有的模样,也好好地自己处理了大阿哥的身后事。
玉儿想了想,吩咐苏麻喇说:“过几日让七福晋进宫,我想和她讨一讨做婆婆的经验。”
苏麻喇应了,从柜子里取了薄一些的春衫,笑道:“这日子转眼就暖和,等过了夏天,咱们宫里真正要热闹起来了。”
玉儿看向窗外春色,问:“这些日子,朝廷可有什么大事?”
苏麻喇抱着衣衫想了想,说:“都是一些官员的调任分配,奴婢倒是听说,佟图赖将军又被调回正蓝旗依然授固山额真,皇上没有为难他也没有提拔他,先安置在那儿了。”
“也好,皇上如今虽然将正白旗接管,可已然是非多,好歹要过一阵才消停,佟图赖对我们母子多次救驾有功,虽是多尔衮的手下,可不能为难他。”玉儿叹,“福临做事越来越稳妥。”
苏麻喇走近一些,问:“您还记不记得那时候帮着藏了皇上和奴婢的,鄂硕将军家的夫人?”
玉儿颔首:“自然记得,我还想着等时局稳定了,要再赏赐他们一家。”
苏麻喇难过地说:“主子,奴婢也是这几日才听说,鄂硕夫人已经不在了,留下一双儿女,如今的鄂硕夫人,还是两年前摄政王保媒,娶了褚英大贝勒的玄孙女。”
“鄂硕夫人已经不在了?”玉儿心头一阵悲,“当年不敢太过亲近,恐惹人怀疑给他们一家添麻烦,却是错过了,真是世事无常。”
“鄂硕将军被皇上封了前锋统领,仍在正白旗,听说这几天就要离开京城回南边去了。”苏麻喇说道,“他们一家子都在南边。”
玉儿略思量后,吩咐:“既然夫人都不在了,我们在佛前为她燃一炷香便罢,如今人家有了新夫人,我们去表白元夫人的好,新夫人如何立足,没得给人家家里再添麻烦。”
苏麻喇一一答应,为主子换了春衫,没多久,内务府刚好送来皇后礼服的绣纹图案,请太后过目并挑选。
玉儿看着金灿灿的龙凤刺绣,想起多尔衮的十四条罪里,有一条就是私制私藏龙袍。
她越想越觉得可笑,多尔衮那样的心胸气度,要做皇帝必然就堂堂正正地做了,他想要对付福临如同捏死蚂蚁一般简单,怎么会抱着几件衣裳来意淫寻求满足。
“苏麻喇,你看着办吧,我挑花眼。”玉儿不愿打理这些事,丢开手,独自往书房去了。
科尔沁这一边,随着婚期临近,吴克善知道婚约不会改变,松了口气的同时,不敢松懈对女儿的教导。
他恳请妹妹派一些宫里的嬷嬷来教孟古青规矩,皇太后倒也是答应了,派了两个人过来。
但孟古青从小骄纵自由,怎能服几位嬷嬷的管教,刚开始几天闹得鸡飞狗跳,女儿说那些低贱的婢女没资格管教她,吴克善不得不又求雅图出面。
雅图正不知如何推脱,却是发现自己又怀孕了,如此弼尔塔哈尔不论如何都不乐意让妻子受累,把事儿推得干干净净。
而紫禁城里得知雅图又有身孕,立刻送来大量的赏赐,单单是来伺候公主待产的嬷嬷宫女,就遣了十二个人。
那日队伍抵达科尔沁,来向吴克善行礼时,孟古青还以为宫里又给自己送东西和人来,没想到全部都是她嫂子的,和她没半点关系。
她对吴克善年轻的新福晋说:“皇太后的心那么偏,活该孙子短命,必是随了她,没把心长正,那么小,自然就扛不住了。”
吴克善的新福晋很年轻,听得这样刻薄的话,一声都不敢吭,心里就盼着赶紧把这个丫头嫁出去,她才能有消停的日子过。
弼尔塔哈尔将皇额娘和皇帝的赏赐带回雅图的蒙古包,派来的十二位嬷嬷和宫女,也多是雅图眼熟的人,她见过后命人为她们安排住处,自己翻看着额娘送来的一些东西,听丈夫说:“全是给你的,孟古青兴冲冲地跑来,一件都没捞着,她的脸当场就拉下来了。”
雅图轻轻转着拨浪鼓,额娘连这小玩意都给她送来,可见准备的时候该有多用心,但是对孟古青,一切照着规矩来,私下里没有半点以示亲近的优待。
“我劝过你,让额娘取消了这门婚约,科尔沁的姑娘又不是只有孟古青一个,我自己这个妹妹,我是看不惯的。”弼尔塔哈尔毫不避讳地说,“你为何不劝额娘呢?”
雅图道:“额娘必定是深思熟虑后,才最终做下决定,而我不在京城,不知道那里的情形,怎么好随便谏言?退一步来说,孟古青这么厉害,至少不会被人欺负不是吗?总有好处和坏处,既然是额娘和福临做的决定,我们就别多嘴了。”
数日后,玉儿收到了女儿的回函,告知自己她一切安好,请额娘不要记挂,八月里为了避免长途跋涉的辛苦,不能来参加福临的婚礼,还望弟弟体谅。
与此同时,因多尔衮身后荣辱而带来的朝堂变故和官员调配,也渐渐接近尾声。
该留的留,该走的走,正白旗前锋统领鄂硕,交代完了手中的所有差事,今日便要离京返回江南。
一大清早,佟图赖府中,佟夫人带人为鄂硕准备了满满当当的行李,女儿元曦也跟在一旁帮忙。
此刻佟图赖和鄂硕出来,鄂硕见这光景,连连向佟夫人道谢,佟夫人说:“您到了家千万记得捎信回来,我家老爷惦记着。”
“叨扰了这么多日子,实在惭愧极了。”鄂硕道,又温和地对一旁亭亭玉立的姑娘说,“元曦啊,来日让你阿玛额娘带着你们兄妹到江南来玩,叔父一定好好招待你。”
佟夫人笑道:“可没有玩儿的日子了,八月皇上大婚后,就要选秀,我家这毛丫头正好在应选的年纪,还不知将来会怎么样,心里悬着呢。”
元曦娇然问鄂硕:“叔父家的小姐姐,也要来京城选秀吗?”
鄂硕应道:“是啊,你们不说,我都把这件事忘了,之后也不知有没有时间送她来京城。”
佟图赖说道:“你的女儿就是我的女儿,你若无暇来京城,我就派人去接,她和我家曦儿一起,还能有个伴。”
鄂硕连连道谢,之后赶着上路,佟图赖与长子送他出城,元曦则随母亲在门前目送。
待人马都走远,佟夫人回身看了看自己的女儿,她的身量又长高了些,身上该丰盈的地方也渐渐显露出来,女儿的模样,当真没得挑。
“额娘,您看着我做什么?”元曦满脑子想着,自己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事。
“元曦啊……额娘早些时候,并不希望你会被皇上选中,但如今……”佟夫人欲言又止,指甲掐入手掌心,她眉头紧蹙,忍着疼道,“你阿玛曾是多尔衮最得力的手下,如今多尔衮跨台,连他的女儿和养子都没落得好下场,我们全家几乎是跟着死了一场。现下我们又回到正蓝旗,必定不受待见,阿玛和哥哥前途堪忧。”
元曦澄澈无邪的双眼里,渐渐浮起忧愁:“额娘,您想叮嘱我什么?”
佟夫人道:“元曦,你若有幸被选中留在宫里,你一定要让皇上喜欢你,只有这样,阿玛和哥哥还有国维才能有前程。”
元曦垂眸道:“可是额娘,万一选不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