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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京之行十分顺利,福临当年跟随母亲从盛京到北京时,因为害怕紧张,没能好好看过沿途风光。
此番,去时不敢对嫡母不敬,一路严肃庄重,但归来的途中,福临第一次看清了父辈们从苦寒的北方,走出了一条怎样路。
而这一回,福临对于多尔衮为他的付出,也有了不一样的感受
那日,因福临之故,队伍没能赶到下一站行宫,于是皇帝下旨沿途安营扎寨过一晚。
入夜时,被苏麻喇送到他身边伺候的宫女巴尔娅告诉皇上,帐子外天上的星星可美可美。
福临一时兴奋,带着巴尔娅出来看星星,没想到惊动了四下的侍卫,一时涌出来护驾,福临竟不知,在他的身边有这么多人保护他。
再想,对于大部队出行,需要做的所有准备,福临一无所知,可他一路上过的日子,热茶热饭一口不少。
快到北京前,福临带着吴良辅,从队伍的头一直走到尾,在随行队伍中见识了形形色色的人,而这一切,都是多尔衮为他准备的。
福临召见了随行的苏克萨哈,他是正白旗下多尔衮的人,负责此番出行的所有事。
可苏克萨哈并没有在少年皇帝的面前表白多尔衮的功劳,他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皇帝的奴才,一切的一切是为了向皇帝效忠。
“你说这样的话,叫摄政王知道,可了不得。”福临冷然道,“朕可什么都没吩咐你,都是摄政王的心血。”
没想到跟了一路的人,竟伏地说:“奴才迫于无奈,受多尔衮压制,实则多尔衮暴虐专权,无法无天,他的许多行径,奴才皆不齿。奴才只等皇上亲政的那一日,期待能真正为大清为皇上效力。”
福临随手摘了玉扳指丢给他:“此番出行,朕甚是满意,这个玉扳指赏你了,将来有什么事,你拿着这玉扳指,朕自然就记起你。摄政王是你的主子,是大清的功臣,朕眼里可容不得背叛主子的奴才。”
苏克萨哈捧着小小的扳指,激动地再叩首:“谢主隆恩,奴才一定为皇上为摄政王鞠躬尽瘁。”
彼时苏麻喇就在一旁,苏克萨哈退下,她前去相送,再回来时,福临便问她:“这一路的事,到了京城你都会对额娘说吧。”
苏麻喇从容应道:“该说的奴婢自然要说,不该说的,奴婢到北京就记不住了。”
福临不信:“你是哄朕的。”
苏麻喇笑道:“皇上,太后教过您,做皇帝要学会信任,让所有的人都觉得皇上信任他们。多疑的心则好好藏在胸膛里,除了自己,谁也不能多看一眼。方才您对苏克萨哈就表现得极好,怎么到了奴婢,又说这样的话?”
福临心里听着舒坦,嗔道:“朕对你便是对额娘一样的,还遮遮掩掩做什么?”
说话的功夫,巴尔娅给皇帝端茶来,乖巧温顺的姑娘,放下茶就退出去了。
福临朝门前看了看,问苏麻喇:“朕若是不要她们,她们将来可有归宿?”
苏麻喇道:“她们都是包衣旗的姑娘,被选入宫做宫女,年满之后就能离宫。皇上若不要她们,她们也就是普通的宫女,到了时候离宫便是。但若得皇上临幸,哪怕只一晚上,这辈子就不能离宫了。”
福临干咳了一声:“两个里头,朕更喜欢刚才的巴尔娅,留一个便好。”
苏麻喇笑:“奴婢知道了。”
这件事,一回京城,苏麻喇就给安排妥当,不被皇上喜欢的那个姑娘,她妥善地安排了别的去处,得皇上喜欢的巴尔娅,自然就留在了乾清宫。
玉儿听着苏麻喇,讲了好几天这一路上的见闻,说到那两个宫女的事,做母亲的笑得眯起眼睛:“真是的,怎么这么快,毛还没长齐的小东西,就要有女人了?”
“您这话可真粗俗。”苏麻喇嗔道,“那也没法子啊,一代一代都是这样,还不是盼着子孙兴旺,皇上能不反感抵触,奴婢已经烧高香了,还是我们皇上最懂事。”
“你只会夸他好。”玉儿道,“别叫他轻狂了。”
苏麻喇则关心格格:“您在京城没事吧,怎么听说病了?”
玉儿便把自己的用心说了一遍,但她觉得自己太小看多尔衮的人品,有些多此一举,更因在病中牵挂福临和苏麻喇,往后更加要好好保重身体,她还不能死。
而提起多尔衮为了东莪烦恼,根本无心做那种事,苏麻喇叹道:“王爷和福晋在家时,必定会谈论很多宫里的事,东莪格格从小耳濡目染,到了这个年纪,不懂的也该懂了。这下子没了福晋的引导,又和亲爹不和睦,不知将来会生出怎样的性情。”
“你留心着吧。”玉儿道,“到时候,自然有他们的去处,大不了还有……”
苏麻喇握着格格的手,摇头道:“格格,能不杀就不要杀,奴婢不要您这辈子背负太多杀孽。”
玉儿漠然道:“杀一个人,和杀一百个人,有什么区别?他们的白骨,都是要垫在大清江山下的,他们都将是功臣。”
可见苏麻喇眉头不展,玉儿唯有道:“好了好了,我答应你,不论如何,都会保住东莪,哪怕是为了齐齐格。”
此刻,多尔衮带着几道奏折走入乾清宫,刚好见皇帝在案前写字,瞧着和东莪一般年纪的姑娘,在边上为他磨墨,福临笑着和她说话,看起来很亲密。
“皇上。”多尔衮躬身。
“十四叔来了?”福临见多尔衮来,立刻严肃神情,吩咐身边的人,“退下吧。”
巴尔娅规规矩矩地退下,走过摄政王身边,多尔衮突然说:“你留下。”
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却把姑娘吓得腿一软,重重跪在了地上。
“起来吧。”多尔衮满不在乎,之后打量眼前的女孩子,问道,“几岁了?”
“回摄政王的话,奴婢十五岁。”
“倒也不小了。”多尔衮一挥手,“走吧。”
巴尔娅吓得不轻,一路哆嗦着离开了大殿,福临的手在背后握成了拳头,可面上还笑着说:“十四叔,可是有要紧的政务?”
多尔衮道:“五月蒙古各部来朝,皇上可想见他们?漠南漠北几大部落都要来,让他们到北京可不成,皇上意下如何?”
门外头,柔弱的姑娘退出来,不禁靠在门上捂着心口喘息,她还是头一回见到摄政王,简直像一座山,那么高大威猛,说话的声音,就跟擂鼓似的。
“巴尔娅姑娘?”边上传来幽幽的声音,是吴良辅冲着她笑。
“吴公公。”巴尔娅垂首站立,捏着衣角,“奴婢这就去干活。”
吴良辅笑道:“你还做什么活,苏麻喇姑姑送你来,就没交代给你活儿干,只怕再过几年,奴才见了您,要叫一声娘娘了。”
姑娘脸颊通红,憋着道:“奴婢不敢……”
吴良辅笑呵呵:“有什么不敢,皇上可是中意了你,才把你留下的,将来的事大家都知道。”
巴尔娅脑袋低的快埋进胸口里,轻声道:“奴婢什么都不懂,还请吴公公多多指点。”
吴良辅是人精,自然明白,巴尔娅是苏麻喇的人,他在这里说的话,很快就会传到慈宁宫,他不能自寻死路,于是依旧只是客气:“不敢说什么指点,只盼着大家一起好好伺候皇上,你说是不是?”
巴尔娅当然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送到皇帝身边,一路相处,她以为皇上是和气温和的人,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完成苏麻喇姑姑交代的事,而苏麻喇姑姑说了,是不可以勾-引皇上的。
但是这天夜里,皇帝就要她了。
隔天一清早,消息传到慈宁宫,虽然把人送过去本就是让福临开窍的,但玉儿和苏麻喇都没想到会这么早。自然要怀疑是不是巴尔娅勾-引皇帝,趁着前头早朝,便把惊魂未定的姑娘叫来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