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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良飞奔在月下,丫头这事干得有点大,为了小丫头着想,马良觉得有必要帮她做点什么,健步如飞,跑得迅疾,七转八跳,炊事班大院出现在眼前,顾不得再去绕大门,甩开长腿,借着冲力直接猛窜起来蹬着院墙翻上墙头,闪身飘入院子,落地直接一个前滚翻后轻灵起身,冲势不停直奔厢房。零点看书
牛大叔只穿上裤子便跳下了床,匆匆提了鞋,抓起上衣大步往屋外走,边穿边问身后的马良:“现在在哪?”
“估计是在团部了。”
“个不省心的臭丫头片子……嗨呀……她……你们几个不长进的怎么能由着她胡闹?拦不住个孩子吗?嗯?你们那岁数都长狗身上去了?你等这事完了看我饶不饶你们!你们几个玩意等着……”牛大叔大步匆匆,同时朝身后的马良发着火。
马良跟在后头没敢应声,心说这团里有几个能拦住她的?有火你舍不得朝她身上发,反倒转移我们身上了,不带这样的吧。
团部正屋早亮了灯,马良进院后就溜到了屋门边上,挨着门口的警卫员,跟他一起从门边探头朝里偷看。
牛大叔风风火火进了屋门,见团长黑着脸,倒背着手,正在桌子边来回转悠;政委坐在桌后,两手手指交叉在一起搭在桌面上,表情倒是平静。屋里侧面挨着站了郝平和杨得志,桌子前不远处背对门口站着仨人,左边吴石头,右边李响,中间不是小丫头还能是谁。此刻,郝平和杨得志刚刚将情况对团长和政委交代完。
几步绕过站在桌前的三个货,到他们身前朝小丫头看,那小衣服小裤子上不是沙土就是灰尘,脏了一个透,衣袖胸前膝盖等处还粘着几个压碎的黏糊糊死虫子,脖子上围挂着黑色面巾,小脸上也灰了好几片,垂头丧气耷拉着两个小辫子低头看地不吭声。
看得牛大叔心里这个不落忍,当场开口朝团长说:“这个事我有责任!这是我的责任!这是让我给惯的,惯坏了……主要责任必须我扛。”
然后当着团长面前,牛大叔一边夸张地挽袖子,一边面朝小丫头厉色道:“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个臭丫头片子,你想反天了是吧,仗着你爹娘牺牲的壮烈,仗着年纪小不懂事就敢明火执仗了是吧?今天要是不打你,我就对不起你爹娘,熊孩子看我不打断你个腿……”话毕作势欲过去动手。
满屋子人谁能听不出来,这说的……是责备么?打?他舍得么?团长心知肚明牛大叔是在装腔作势,也不得不一把攥住了牛大叔的手腕,拦下他的动作,谁让他故意站得这么近呢。
“老牛,你看你急什么,给我住手!”
“团长你别拦着……这熊孩子再不打就反天了。”
这俩人一个强调要‘打孩子’,作势欲打;一个又拦又劝,就是不提‘正确对待战士的方式’。
此时,门口又匆匆走进来一位:“报告,这件事我应该付全部责任。”
正在支黄瓜架的团长和牛大叔闻言停住动作去看,来人是苏青。
苏青被操场上的动静吵醒后,出门后只见到了几个准备返回宿舍的三连兵,当场问清了情况,立即想明白了整件事情,小丫头为了赢得赌约不择手段了。事情闹到这一步,不站出来不行,倒不是苏青担心出什么,凭她那,关键是这事不能让她个孩子扛,责任本来就在自己,没犹豫,直接奔着团部来,不想说也得替她说清楚。
苏青进门这一句话,让所有人都以为她的来意和牛大叔是相同的,这不快变成求情自首大会了么。丁得一这时从桌子后站起来了,没等苏青说第二句话,朝她摆了摆手:“虽然你是九班辅导员,也不用急着作检讨。”接着又对团长那边说:“老牛,你也别上火了,这件事啊,我和老陆处理得来。”最后看向旁边的郝平和杨得志问:“那个……你们两个还有什么要补充的没有?”
郝平没多想,张嘴还想说点啥:“我们三连……”
杨得志可听得出来,这是政委准备下逐客令了,赶紧把身边的郝平往后扯了一把,开口打断他说:“情况都说完了,没有补充了。”
丁得一点点头:“那就行了。这半夜三更的,都别在这耗着了,回去休息,剩下的事情我和老陆能处理,该谁的责任就是谁的责任,抢也没用,都回去休息。”
陆团长立即附和:“对对,政委的话没错。你们可别跟这搀和了,赶紧都回去,这是命令!”
……
“老丁,你是政委,你来吧。”
丁得一朝陆团长笑了笑:“这个事……事实清楚证据确凿,你是团长,你定吧。”然后径自到桌子后去坐了,顺手挑了挑桌上的油灯灯芯,使厅里又亮了一点。
陆团长这句话并不是简单的客气,而是希望知道政委丁得一对此事的态度。丁得一的回答也不是简单的客气,如果这件事由政委处理,那就得一碗水端平,公事公办,对小丫头是极不利的;如果是团长处理,那就可以完全凭陆团长自己喜欢,爱怎么办怎么办,区别大了;就算处理结果不像话,那也是团长处理的,战士们说不出什么来,丁得一最多也就落个监督不利的说法。
陆团长背着手晃了两步,心说这也就是你小丫头吧,连政委都放水。来到吴石头面前,上下看了看,一时记不起他叫啥名,倒是知道团里都管叫他傻子,于是问:“叫什么?”
吴石头目不斜视,呆立不答。
“我问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不说话?”
吴石头目不斜视,呆立不答。
“说话。这是命令!”
吴石头目不斜视,呆立不答。
“哎呀!头一回啊!我这团长说话不如放屁呢。呵呵,真行。看来……你是傻到不会说话吧?”
“俺会。”
“那就给我说。”
“你们想害丫头,俺啥都不说。”
“哎呀你这傻玩意,知不知道我这团长官多大?嗯?”
吴石头目不斜视,呆立不答。
“不说话我可要开除你了。知道开除你是啥意思么?就是以后都不让你在这吃饭了。”
吴石头目不斜视,呆立不答。
陆团长十分无奈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你可真是个团伙好成员!回去吧。”
吴石头目不斜视,呆立不答。
“我说让你回九班去!还不赶紧滚蛋?现在就滚回去!”
吴石头默默转身,走出屋门。
扑哧一声,桌子后的丁得一到底没忍住笑。
倒背双手的陆团长晃悠到了小丫头跟前,斜眼看了看那俩耷拉着的小辫子,掠过了她,来到另一边鼻青脸肿的李响面前。
他是跟着陆团长一块回来独立团的,医院里发生的事情陆团长都知道,对李响的基本情况也都了解。为此陆团长动了心思,想在独立团也搞个小厂,让这个李响带起来,独立团岂不从此飞黄腾达?可惜,一路的口水没得到一丝松动,想想师里的人对他费了那么多劲儿,也没留住他,只好断了这个念头,由他自己去了九班。
“李响,让我说你什么好?嗯?你不是说你干不了危险的活儿么?今儿晚上这是哪来神勇,嗯?你瞅瞅你这德行,这不都成了战斗英雄了么?我就看不懂了,你到底想什么呢?”
“那……不一样……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要不……从明天起,你先到供给处去适应适应怎么样?可以先试试看嘛,是不是?”
“团长,你……开除我吧……这次我犯了严重错误……我可能……不适合当兵……我……”
“得得得……当我没说。”在路上劝他的时候就是这样,一说到这些他就要退伍,说话还总是支支吾吾停停顿顿,又不像结巴,周医生说这种表现是后遗症,让陆团长无奈死,停了停重新道:“我问你,是不是被胁迫的?你放心,我这个团长替你做主,尽管说。”
“没,没有。是我自愿的。”
“自愿的?从这件事里我看不见你能得到一分好处?最倒霉的就是你!找挨打,白挨抓,你凭什么自愿?嗯?”
“我……”一直垂着头的李响说不出理由来了,憋了半天,突然道:“我是为了退伍……对……开除也行……所以我主动……”
“停吧。你可别说了,我这头疼!”陆团长真头疼了,三句话说完又绕回来了,这可真是没完没了,这个破罐子破摔的劲儿还真是天下无敌,瞪眼拿他没招:“你也回去吧,过一阵咱们再谈谈。”
李响这回抬起了头:“团长,那……我……”
“走吧,没你事了。”
李响转身,走出屋门。
这回,除了团长和政委,屋里只剩下个耷拉小辫一直低头没动静的小丫头了。
陆团长没再到她面前去,拎着个大茶缸子给自己倒上半缸子水,到桌边上坐下了,慢悠悠喝了几口润了润嗓子,才转头看向那俩小辫子:“哎呀,这回……总算轮到你个小毛贼了!抬起头来,让本官看看你是何许人也。”
小红缨微微抬起点角度,一双大眼无奈地朝正在得意洋洋的团长翻了两翻,头一歪,又去看地面了。
“呦,这不是自称能够呼风唤雨的红缨女侠么?怎么也会沦落到如此地步?嗯?怎么不说话?”
“成者为王败者寇,有什么好说的。”
“嗬——你还有理了?居然还会说句词儿了?可你这事就算是成了……你也还是个寇吧?啊?瞅你这架势,你还不服气是怎么着?”
“我不甘心!”小丫头仍然垂着头,歪看着地。
“什么?”陆团长眼睛有点大,以为听错了。
“只差一点,我就赢了。”
小丫头是因赌约失败在丧气,陆团长理解为她因计划失败而不甘心,于是道:“你有什么不甘心的?只差一点?我告诉你你差大了!”
这话小丫头有点听不明白,抬起头来,眨巴着大眼等答案。
陆团长继续道:“隐秘行动,难道你不事先考虑对方暗哨?嗯?事先的侦查工作你做细了么?”
吗?事先我当然都仔细看好了。那几个暗哨本来是没有的,是他们送傻子回去后才变成暗哨埋伏,我有什么办法?”
陆团长也皱了皱眉,手指尖轻敲着桌面说:“你还有理了?策划行动,难道你不把意外情况考虑进去?你的暗哨呢?预备队呢?协调方案呢?你安排了么?如果当时你在外面加一个眼,那三连那几个暗哨不也能在你掌控中么?还不服气……你明明就是败在你自己手里,有什么不服的?怪得着谁?”
“我……我那不是为了少牵连些人吗?”
“屁话!两个都牵连了,再多一个两个又有啥分别?让计划更周密,成功率更高,才是对你手下人的真正保护!你懂不懂?”
小丫头傻眼了,呆呆眨巴着两只漂亮大眼,看着团长那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说不出话来,心里的那份不甘瞬间化为乌有。
丁得一听得满脑袋黑线,再不提醒的话,这事就不对劲了,赶紧咳嗽两声:“咳咳——老陆啊,那个我看……是不是抓点紧,鸡快叫了。”
“嗯?呃……对对。”陆团长终于醒悟过来,赶紧正色道:“个臭丫头片子,知不知道你错哪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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