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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 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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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王若溪家的时候已是夜幕, 王若溪牵着她的女儿在小区门口散步, 走来迎接魏婧。

    王若溪依旧是短发,面容清秀,看上去不像是有一个快3岁大的女儿。

    “来, 小佑,别乱跑。”见女儿被一边的小狗吸引了注意力想要挣开, 王若溪干脆把她抱了起来。这时候魏婧和杨洁从夜色中出现了。

    “嗨,若溪姐。”魏婧走来, 带着礼貌的笑容。

    王若溪也对她笑, 怀里的小朋友一见魏婧就呵呵直乐。

    “小朋友又长大了。”魏婧用手指勾勾小佑白白胖胖的小脸,小佑双手握住魏婧的手,不放开。

    “小佑不要胡闹, 乖。”王若溪教育道。

    杨洁见她们两人似乎和平相处, 但总觉得她们站在一起还玩弄着王若溪女儿的画面就是很微妙。

    说起王若溪,杨洁真是不知从何说起。王若溪是丁幼蕾的青梅竹马, 据说丁幼蕾从高中时代就一直追王若溪, 追了十年人家还是以“我是直人”的借口给拒绝了。之后丁幼蕾就遇见了魏婧。丁幼蕾和魏婧的相遇绝对是狭路相逢,到现在杨洁对于她们两人是怎么认识的也还是留在自己的猜测中,但她知道,绝对不是一般的“有缘千里来相会”。或许是一种邪恶的相遇方式,杨洁不敢向姐姐求证, 也不好意思去问顾亦哲那边。随着丁幼蕾的逝去,或许这件事就此被尘封在时间的尘埃之下。

    之后丁幼蕾为了搭救王若溪而身亡,这件事对于魏婧来说肯定有她无法释怀的一面。虽说丁幼蕾的心思的确是在魏婧身上, 但她和王若溪的羁绊单单放在哪里就足够让魏婧不舒服的,更别说隐隐让魏婧明白丁幼蕾是掺和到王若溪的事情之中才“失踪”的。

    杨洁不敢在魏婧面前主动提到“王若溪”这三个字,大抵也是因此。

    魏婧到底也是丁幼蕾的女朋友,所以在丁幼蕾过世之后王若溪心中愧疚,找到魏婧说让魏婧住到她家里去,照顾她。魏婧并没有承她这个情,杨洁能明白姐姐的感受。面对昔日恋人曾经追逐了十年的女子,魏婧怎么可能接受?再说……杨洁看了看那个被叫“小佑”的女孩子——杨洁听说她姓丁,真是莫名其妙的一件事。或许王若溪是为了纪念丁幼蕾才把女儿起了这么一个名字。的确,没有丁幼蕾,当初怀孕的王若溪就要临盆,估计就是一尸两命的事儿了,她的确可以纪念一下丁幼蕾,不过放在心中不就好了?也没必要让孩子跟着丁幼蕾姓,生怕谁不知道你心里还住着丁幼蕾这个人呢?

    杨洁自然是站在魏婧这边的,所以怎么想怎么气。

    但,其实和王若溪也不会有多深的交集,魏婧那边的态度也是如此的不冷不热。王若溪经常来找魏婧送点吃的用的,魏婧接受,但之后都会买了相似的东西送回去。很明显,魏婧不想占王若溪任何便宜。

    那么魏婧今天主动来找王若溪,是为了什么呢?

    “上去坐吧。”王若溪说。

    “不用了若溪姐,一会儿我和小洁还有事要办,马上就走。其实我这次来是还你钱的。”

    “钱?”

    魏婧拿出一个信封说:“之前你不是有本存折在丁幼蕾那边?她……不在之后,她家里人不太知道这件事,收拾她东西的时候就一起收拾掉了。我有试着联系过她家人,好像那存折也不翼而飞。我听她说过里面好像有三万块,不好意思到现在才还给你。”

    王若溪听到这事有点懵,回忆了下,自己的确有本存折在丁幼蕾那边。当初似乎是丁幼蕾为她给领导送礼,花了不少钱,王若溪就把自己的工资折放到她那边去了。后来公司集体换了银行开户办了新存折,王若溪也就忘记这件事了。现在一提,或许真有这可能。

    魏婧把厚厚的信封塞到王若溪的怀里就走,王若溪抱着孩子在后面怎么喊她她也不回头。

    杨洁追上魏婧,见她面无表情,也不敢马上问,等两人坐上了公交她才缓缓开口:“姐姐,你……怎么有那么多钱啊。”

    “你不用操心这种事。”

    “……”杨洁真恨啊!姐姐的雷区到底有多少?快点把温柔的好姐姐还给我!现在这个动不动就冷暴力的人是谁啊!

    不过当杨洁低头一看的时候,她似乎了然了。

    魏婧无名指上的戒指不见了。

    杨洁愣愣地盯着魏婧光秃秃的手指许久,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是丁幼蕾送她的戒指,是她一直珍藏的唯一纪念品……要知道,她们两人甚至连一张合影都没有。难道姐姐真的忍心把戒指给……

    到站下车,一出公交车,炎热的气流就把她们团团包裹住。仿佛脑汁瞬间沸腾,杨洁快两步追上魏婧,拉住她的手臂问道:“姐姐!戒指呢!”一句话,杨洁差点哭出来。

    “卖了。”魏婧回答得非常直接。

    “为什么卖!干嘛要把钱还给王若溪!又不是你欠的钱!这不是你应该做的事情啊!你……”杨洁眼角泛泪,她知道她不应该这样对姐姐说话,但她实在忍不住。

    是的,她想要姐姐开心,想要她不再寂寞,甚至,如果有个人来爱她照顾她,杨洁会非常开心。但一想到魏婧这种背叛了丁幼蕾的做法,她就觉得非常不能接受!

    难道姐姐要把丁幼蕾忘记么!

    “别吵,小洁。”魏婧皱眉,“欠债还钱没什么不对,若溪姐要一个人照顾小佑,本来就很辛苦。是她的就该还给她。虽说这债不是因为我而欠下的,但我能还就替丁幼蕾还了。”

    “可是戒指……”

    魏婧沉默了一下,说道:“要记住一个人,并不需要任何物质寄托。既然我们还活在当下,就要往前看。我不想要做那种看着戒指偷偷哭泣的可怜虫。纪念品不重要,没什么可惜。”

    杨洁眼泪直流,不说话。

    魏婧叹气,摸摸杨洁的头:“笨蛋,哭什么。好了,回家了。想吃雪糕吗?我们买点回去啊。”

    “……三万块可以买多少雪糕啊。”杨洁嘟嘴喃喃自语。

    这句话把魏婧逗乐了,挽着杨洁的手臂说:“好啦,不用说这些。千金散尽还复来,不用为这些事情担心。走,姐姐请你吃好吃的!”

    杨洁无限叹气,总觉得是姐姐这脾气让她过得这般辛苦。如果她能软一些,娇一些,再自私一些,说不定她现在的日子能过得更好。她的个性就是这般执拗,为何要和自己过不去呢!但很矛盾的,杨洁就是钦佩姐姐这点……若姐姐是个自私的软骨头,可能她还要失望了。

    人是矛盾的,就像杨洁对魏婧的崇拜,就像魏婧对丁幼蕾的不舍。同样,世界也是矛盾的,就像魏婧的打工和上课。

    那天魏婧又被教导叫去谈话,说这个学期快要结束,但如果魏婧再旷课达两课时,专业课就要重修。魏婧有些为难,教导说她已经帮魏婧申请了助学金,但要明年后半年才能到位。

    对于助学金的事情魏婧倒是不惦记,想到“助”这个字,她就浑身不自在。

    “我一直觉得你很有天赋,不要因为生活中的绊脚石而耽误了学习呀。”教导对魏婧如是说,魏婧心情也有些沉重。因为就在几个小时之前,她给打工的餐厅经理打电话说今晚可能不能去了。经理说,如果你一周不能工作到35个小时,那她以后就可以不要再来了。

    两面夹击之时,魏婧决定以后下班再去打工,值晚班,这样一周下来打工的时间也够也不会旷课。

    同时魏婧也在留意一些兼职,例如翻译、家教。但她不过是大学一年级,就算会四门语言依旧只是出于浅层次的交流阶段,若要真的当一名合格的翻译,还是困难。她还联系了家教,有个家长让她下周末去家里试试,教他上中学的女儿英语和数学。魏婧拿了日程表把自己的行程全数填好,贴在家中的软木板上,好提醒自己什么时间要去做什么事。

    和以前的同学聚完之后,就到了杨洁要回美国的时间了,她对魏婧是万分的舍不得。

    在走之前,杨洁塞钱给魏婧,说这是她自己打工赚来的钱,让她收下。魏婧说她也要在打工,不需要,而且你打工也很辛苦,留着给自己买点喜欢的东西。

    杨洁临走的时候把钱压在魏婧的电脑下,没让她发现。

    魏婧帮杨洁把行李都收拾好,衣服裙子都叠得异常整齐。杨洁看着魏婧的背影,怎么都还是很想哭。

    魏婧一路送杨洁到机场,在进安检的时候杨洁抱着魏婧完全不想撒手。

    “好啦,你差不多要进去了。”魏婧提醒道。

    “明年放假我再回来看你!”

    “不用啊,机票很贵,而且也要飞很久,会累的。你安心学习,不用担心我。”

    “那我想你怎么办嘛!”

    “现在网络那么发达,想我就让我上线啊。”

    “最讨厌姐姐了!总是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杨洁把眼泪抹干,气呼呼地说,“我就要回来烦你。”

    魏婧咬着下唇没说话,就只是笑,眼睛里也是亮晶晶的。

    在杨洁要走的时候,魏婧还是抱住她,小声说:“要照顾好自己,不要生病。”

    杨洁讨厌每次的离愁别绪,让她特别的难过。她不想离开魏婧,但又不得不为她们两人能够拥有美好的未来而努力。

    矛盾!

    所以,为了明日的欢笑,只能忍下今日的眼泪。

    杨洁心中默默为自己和魏婧期许一个未来,一个充满美好的未来。

    送走了杨洁,魏婧出机场搭了公交车回家,耗时两小时。

    等她到家,热感更甚。下午没课,也还没到晚间上班的时间,她躺在地板上什么也没做。

    脸边放着还未看完的书,一页一页,被炎热的风吹起。魏婧睁开眼,窗就在她的面前,明朗的天际白云在不被察觉地浮动。

    魏婧感觉到微风在轻浮她的脸庞,她感觉到自己是真实存在的。她知道大地万物生,她明白地球在安静地自转公转。同时她也懂得生生不息也总有凋零的一天,看透一切终究要走向毁灭。

    所以,就在此刻,她能感知周围所有的一切,能够看见这些美丽景致,她已经是如此的幸运。

    只是,若还有她相伴这一切,该有多好?这种愿望,或许有些奢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