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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洛特骑行赛开幕还剩两天。
距离洛特城西墙八公里的荒林处,年轻的少年少女们正进行大赛之前最后的练习,待到大赛前夕,主办者白翼伯爵便会下令将这片大赛的行程后半段路线封锁,进行最终布置,如果不趁早来多练几回,到了大赛开始便会对这段越野穿越两眼摸黑。
“驾!”
韦隆压低身体,混合落叶林低矮的枝杈不断从头上扫过,少年握紧缰绳,身体不断左右微微倾斜指挥座下枣红马绕过挡道的枯树,同时让马匹全速奔跑,将同行的伙伴远远甩在后面,全神贯注面前之下并没有注意到旁侧异变的枯树上有树枝横生,一个不慎被扫下马背。
正在后头奔跑的微丝赶忙扯紧缰绳,白马咴叫前蹄扬起站立起来,转了一圈后才完全止住冲势。微丝下马将韦隆扶起,略显责备道,“弗莱明叔叔一直说这段路需要更加谨慎,韦隆你却反而加快速度,为什么不听劝呢?”
韦隆扶着头不好意思笑笑,脸上还留着终末之日和人群殴时留下的伤口,看着这个学堂时和自己同班六年,进了学院后却有了各自生活的女生,心道如果不是因为骑行赛,自己和这个从小玩到大的小玩伴好像也有一段时间没有这样交流了。
“我知道,我也是托你的福才能享受到弗莱明爵士的补习课来着,我同样也希望能够好好珍惜这次机会。”踩着马镫跃上马,韦隆沉思片刻,说道,“后天比赛时,先头部队抵达这里时会如爵士说得一般放缓脚步,毕竟横穿枯林是整个赛道中最难的一部分,稳住速度不受干扰便是扩大优势,但我却希望能在这里加速反超,至少也不能被甩开太远的距离。”
“终末之日前的训练你可没有如此冒进。”微丝听出了对方口中平和语气下的激进,犹豫片刻后直白问道,“那天的生日宴会上给你刺激了吗?”
“没有。”韦隆矢口否认,感受对方审视的目光,只能坦白道,“好吧,是的,那天面对两个同龄者,我拼死拼活也只能和他们打成平手,可是在我和人打架的时候主场上沫梨小姐和你被分别掳走,劫持者轻易之间便杀死了十数个护卫……这是一个骑士后裔的失职。”
韦隆叹气道,“即使是一百个我,也不会是两个劫持者任意一人的对手,可是钟如霆同学轻易救下了你,另一头葛杰轻易击杀了那强悍的魔物……”
“我的努力不在他们之下,心轮也已经在内修锻炼中有了引燃的迹象,可是为什么……”
韦隆盯着手掌中的纹路,自问道,“我和钟如霆和葛杰的差距却始终无法拉近?我又如何有资格能成为骑士?”
微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事实上对那晚的事情她在被劫持后也始终懵懂,就在她思考如何安慰同伴时,韦隆自己暂时放下了心理阴霾,问道,“对了,终末之日过后这几天都没看到葛杰,他人呢?”
“思考人生。”
“诶?”
微丝苦笑道,“他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把从图书馆借来的书看了一遍又一遍。书名我想想……《人格心理学》、《九型人格》,《自我、本我与超我》、《多重精神分析诊断》,他还让我去借一本《缸中之脑悖论》,不过书架位置上是空着的,想来已经被人先借走了。”
“很正常,跨越如此大的实力梯度战胜强敌,想来葛杰现在应该是进入顿悟状态了吧,与此相比,马术大赛也是细枝末节。”
看到韦隆一脸所悟,微丝也不知该做何表情。回想起终末之日在自己面前现身的白裙少女,微丝问韦隆道,“还记得熙熙吗?”
“记得,学堂最后一年坐在教室第一排角落里,挺腼腆挺清秀的男生,和他父亲学得一手好钢琴,挺多女生都对他有好感,我记得读完学堂课程后,他就和他父亲一起去做猎人了。”韦隆疑惑道,“怎么了?”
“有些复杂……”微丝刚想开口,却发现骑马的少女迎面走来,心想怎么自己想到谁谁就来了,愕然打招呼道,“熙……”
穿着中性白色便服的少女打了个噤声的手势,用白色轻丝斗篷遮覆的面孔在阴影下看不真切,清丽面孔在半遮半掩间反而让人产生想要窥探阵容的冲动。
曾茜茜问微丝道,“油桐在这吗?”
“油桐?”微丝一怔,旋即想起这是弗莱明的猎人绰号,上次便看到曾茜茜协同油桐以及一个摔进雪里的少年在城外清场,想来二人也是熟人,便直言道,“弗莱明叔叔去迷迭香药房配药了,小松他的身体最近……又恶化了。”
“是吗?今天他不在这里吗,看来下次再想见到他需要等到骑行赛。”曾茜茜面无表情呵了口气,藏好腰间的枪械,挥动缰绳让坐骑跑动起来,回过身对微丝二人喊道,“附近有受伤的狮蛇鹫出没,我刚刚找到它后让它逃掉了,你们要小心些。”
目送少女的背影消失在枯林远方,微丝手伸在半空中,想问出的无数疑问依然全部哽在心里。
微丝回过头,对同伴解释道,“韦隆,其实刚刚那个就是……”
微丝话语停在一半,直觉告诉她不应该接着说下去。微丝分明韦隆并没注意她的发言,面色潮红地张大了嘴巴,愣乎乎摆过头,问道,“那位美丽的小姐是……沫梨小姐生日宴会上的演奏者?微丝呃……你知道她的芳名吗?”
微丝出于对同伴三观的安全着想,选择隐瞒一些真相。“她的真名没人知晓,只知道她的艺名是《白之诗》。”
“这位大叔,这几年我已经说过好多次了,我们这里不是典当铺,也不支持赊账。”看着面前的中年人将一副手表押在柜台前,里斯痛苦地挠挠银发,再重复道,“任何看起来值钱的,不值钱的东西不能抵销药款。”
弗莱明并没有收回手表,依然微笑道,“这不是抵销,而是抵押,这幅手表是我妻子送给我的定情信物,我并不打算将这份感情通转为钱币,只希望用这份贵重作信用担保,再延长一些我偿还药款的时间。”
里斯简单轻点了一下数年来为中年人做的专帐,头疼道,“可是弗莱明先生,这几年你在本店购买药品所须偿还的钱款,已经达到五位数了,而据我所知,您家的房子也已经贷给了银行,我并没有看到你还钱的任何可能性。”
“所以我参加了这次环洛特骑行大赛。”弗莱明确定道,“我确定这次赚的墨磅能一口气结完全部欠款。”
里斯脸皮抽搐道,“可我所知道的,今年冠军的奖金只有两千墨磅,广告商赞助也全部去找了今年的头号种子选手葛杰,你……”
“请放心,五位数罢了。”弗莱明眨眨眼睛,“只要我的计划顺利,拿到六位数钱款不在话下。”
里斯抬头望望天花板,心道和骑行赛相关最大的一笔钱无非是赌谁将获得冠军的赌款,合计金额满打满算也就十万左右,面前的中年人这是打算从哪里薅钱?
里斯叹了口气,弯下身从柜台下取出早就准备好的一整套药剂,递交给弗莱明,说道,“这次是我老爹炼的药,味道会偏甜一些,小松他应该更容易承受,老爹说这次给你打八折,算是替那个臭娘们,哦,也就是我老妈坑走的钱抵给你。”
“替我谢谢他。”弗莱明如释重负地伸手扶住药包,却被里斯握住手臂。
“小松的身体即使不治疗,其实还能撑几年。”银发少年没了往常的虚浮,透过衣衫感受着对方血管中的紊乱,沉重道,“但弗莱明叔叔,你和我老爹是旧相识,你的身体作为军医的他再清楚不过,而你也正是因此退役……”
“没关系的,小松他再有几副药就将痊愈,到时候再操心我自己的事情吧。”弗莱明哼着军歌的小调,轻松地往门外走去,却听里斯说道,“对了,弗莱明叔叔,听说你和我们家课代表莫名其妙吵架了?”
“课代表?”弗莱明懵然,不过说起吵架,他倒是立刻反应过来,阳光的表情突然阴鹜,沉声道,“哼,浑身受了重伤只能坐在轮椅上,居然报名参加了骑行赛,而且还大言不惭地宣称他将获得冠军?呵,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我会在骑行赛上教他什么是敬畏的。”
中年人阴恻恻道,“毕竟骑行赛上某些环节允许使用私人武装。”
“不是我说,和他怼上可不是什么好兆头。”里斯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回想起终末之日所发生的一切,课代表深受重伤时那隐秘修复伤口的神秘黑暗不过二十分钟就让他恢复了行动力,再之后只有自己眼睁睁目送他便尾随葛杰追逐那个掳走沫梨的神秘魔物。
待到魔物身死,事情终了,葛杰毫发无伤地躺在原地,而貌似与此事无关的课代表却受了难以想象的重伤。
里斯提醒父亲的老战友道,“我们家课代表,也许是个极为危险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