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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季山连夜赶到军营,先是在最高司令部召开了紧急军事会议,对接下来的挥师南下做了最新的部署,其次又是与几个辽军中的高级将领彻夜商讨了进攻方略,等将所有的事全部安排好,一夜已是过去了,东方已是现出了鱼肚白,散发着淡淡的蟹壳青色。
何德江也是一夜没睡,刚回到办公室,就听指挥外所有人唤着自己,“何副官!何副官!.....”那声音带着焦急,显是出了大事。
何德江的睡意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他飞快的站起身子,刚出了指挥所的大门,就见侍卫长一脸慌张的走了过来。
“什么事这样慌慌张张的,司令才刚歇下,你要把他吵醒,是有几个脑袋?”何德江斥道。
侍卫长面色惨白,额头上满是汗水,就连声音都是发起了颤;“何副官,刚才传来消息,有夫人的下落了。”
“真的?夫人现在在哪?”何德江一惊,脱口便是问道。
侍卫长一脸的惶然,动了动嘴唇,却是说不出话来。
“别吞吞吐吐的,快说1见他这幅样子,何德江便心知不是什么好消息,心跳的也是快了起来,语气里却更是焦躁。
“李军长的人打听到,几日前,廖达那帮人带着夫人上了一条往江南去的渔船,可那条船.....”
“怎么了?是船沉了?”何德江眼皮一跳,哑声道。
“那船不知怎的,驶到江心的时候突然爆炸,船上的人全都被炸了个粉碎,听附近的渔民说,当时那一块的河水都被染红了,那一片正是霍先生的地盘,咱们的人打探到消息后,便去找龙啸帮的人,据三当家的说,他们见到船沉后就已经派了兄弟去救人,可还是什么都没有救上来.....”
何德江脸色倏然变得惨白,整个一魂飞魄散,就那样大睁着眼睛站在那里,一颗心怦怦直跳着,似乎是不敢相信般的,只有额上的冷汗一滴滴的往下掉。
侍卫长声音嘶哑,颤声道;“何副官,您看这该怎么和司令说....”
何德江就那样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与侍从官两人面面相觑着,彼此都从对方的眼睛中看见了深深的惧意,不知过去了多久,何德江终是一咬牙,说了句;“这件事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除了我便还有李正平军长知晓,他只让我来找您商量。”
“如今正是挥师南下的要紧关头,这件事谁也不许告诉司令,你清楚了没有?”
“可是司令一直在命我们全力追查夫人的下落,眼见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司令若是问起,我倒是要怎么回答?”
何德江眉头紧锁,沉思许久,方才慢慢的道了句;“你告诉司令,就说廖达将夫人带到了江南,怕是现在夫人已经落到了刘振坤的手里。其余的,我去和他说。”
“何副官,若是司令以后知道了真相,怕是你我都活不了啊1侍卫长大惊。
何德江的脸色却是渐渐沉静了下去,只道;“你放心,等司令知道后,全部的后果都有我何某人一力承担。”
“我们跟着司令这么多年,眼见着他可以一统天下,又怎么能让他错失这样的机会。”何德江又是言道,语气中却已是带着淡淡的寂寥。
侍卫长一听这话,便是沉默了片刻,终是对着何德江敬了个军礼,道;“那便一切都仰仗何副官了。”
何德江没有说话,只转过身子向着贺季山的办公室走去,侍卫长自是紧随其后,两人到了走廊,值班的岗哨见到他们二人便是立时立正行礼,何德江便是压低了声音问道;“司令起来了没有?”
“报告长官,司令已经醒了。”
听到岗哨这样说,他才敢推开虚掩的门,与侍卫长一道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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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季山闭眸养神,只不过片刻的功夫,他便是坐起了身子,立时有侍从端着脸盆走了进来,他也不用毛巾,走过去弯下腰,只将脸全部浸在了脸盆里,清凉的水让他的精神微微一震,让人疲倦到极点的身子渐渐的放松了下来。
待他站起身子,就连乌黑的短发上也都是沾满了晶亮的水珠,他从一旁的侍从手中取过毛巾,刚随手擦了把脸,就见何德江与侍卫长已是走了进来。
“司令。”何德江面有难色。
“说。”贺季山将毛巾甩到桌子上,眉宇间的神色带着些许的疲倦,只坐在椅子上,向着二人看了过去。
“启禀司令,属下已经探到了夫人的消息。”这一次开口的,却是侍卫长。
贺季山眸心一震,立马从椅子上站起了身子,喝问道;“她在哪?”
侍卫长竭力稳住心神,一板一眼道;“李军长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打听到廖达前几日带着夫人上了一跳渔船,那条船正是往江南的方向行驶,怕是如今已是到了刘振坤的地界。”
贺季山闻言,一双眸子暗沉如刀,拳头握得死死的,冷不防的向着桌子上狠狠砸了下去,只听一声巨响,所有人的脸色都是一变。
“司令....”何德江见他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便是忍不住开口。
“去,把田团长,秦军长,杨参谋长,陈军长给我叫来。”男人声音低沉,带着些许的沙哑,每一个字都是咬牙切齿。
“是1何德江知道贺季山这是要对江南出兵的前兆,再不敢多言一句,只匆匆走出了办公室。
“你去告诉李正平,让他先行领兵,自临水而过,围攻利州,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也有把夫人给我毫发无损的带回来。”
“是1
待所有人都走后,贺季山缓缓的坐回到椅子上,他闭上眼睛,就那样静静的坐在那里。
不知过去多久,他以手扶额,觉得自己就像一座上了发条的机器,没日没夜的走动着,没个尽头。
只有心底深处,对妻女的牵念无时无刻不在撕扯着他的心,可他却毫无法子,只得坐在这里,甚至连亲自去寻找沈疏影的资格都没有。
他身上肩负着千千万万个辽军将士,他从来都是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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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圣约翰医院。
贺季山将军营里的事情处理好,便是一路匆匆回到了医院,去看女儿。
不料他刚推开病房的门,就见一道纤柔的身影静静的坐在囡囡的床前,她的头发尽数披在身后,只用一枚小小的发卡挽住,乌黑的秀发柔柔顺顺的,宛如黑色的小瀑布,不过是一道背影,便是说不出的温婉动人。
他怔怔的看着那一道背影,只觉得是自己的错觉,他眼睁睁的看着她小心翼翼的将孩子的小手放在了被窝里,手势间是满满的怜惜与轻柔,他闭了闭眼某,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却见那道身影依然是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
说不清是怎样的一种狂喜,他的胸腔里涌来阵阵的激荡,几乎让他再也无法忍耐,快步冲上前将那抹娇柔的身子揽在了自己的怀里,他的力气那样大,似乎要将她揉进自己怀里似得,而他的声音更是沙哑的不成样子,带着莫名的惊喜,低声道了句;“你终于回来了。”
贺季山紧紧的揽着她,唇角却是噙着深深的笑意,他丝毫没有发觉怀中女子僵硬起来的身子,直到她回过头来,露出一张秀丽娇俏的面容来。
是陆依依。
在她回过头的刹那,男人的脸色顿时变了,黑眸中的依恋缱绻,狂喜激动,都是在一瞬间里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几乎立马松开了自己的手,站起身子,整个人寒意顿生,语气里更是有了严峻的味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陆依依也是站起身子,默默低垂着脸颊,对着贺季山道;“司令请听我解释,因为太平洋战争爆发,我近期没法子去法国读书,只好留在北平。我听堂哥说囡囡病重,心里只放心不下,便趁着您去了军营,想来照看囡囡。”
贺季山站在那里,久久不曾出声。
陆依依心头五味纷杂,只默默拿起自己的坤包,对着贺季山轻语;“依依先回去了。”
“等等。”贺季山唤住了她。
她回过头来,见男人的脸色隐在阴影里,五官的轮廓更是尤为深刻,他没有看她,只道;“囡囡是你照顾长大的,有你留在这里,我很放心。”
“司令.....”陆依依惊诧。
贺季山转过身子,沉寂的容颜没有丝毫表情,“这段日子,就劳你留在医院,好好照看囡囡。”
陆依依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几乎是说不出话来,只无声的点了点头。
刚垂下眼睛,泪水便打湿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