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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志远自那日一走后,便再也没有来过官郏
日子一日日的过去,沈疏影的小腹渐渐隆起,甚至已经可以察觉到轻微的胎动。
而她的身子却是逐渐的消瘦下去,自从那日听得沈志远要带走自己,知道他竟是加入了革命党之后,她便是经常做噩梦,在梦里,经常会听到一声枪响,是贺季山将他杀了!亦或者,便是沈志远开了枪,将贺季山杀了!
每一次醒来,都是蚀骨般的痛。
而贺季山军务甚多,每天回来的极晚,沈疏影有孕在身,时常都已经睡着了,他才会回来。而自从她怀孕后,他便一直是宿在书房,沈疏影经常在深夜被噩梦惊醒,身边却是空无一人,唯有凄清的冷意漫天漫地的席卷而来。
偶尔,在她沉睡中,会感觉到男人的大手轻轻抚上自己的小脸,男人的掌心温暖而厚实,那样的让人心安,可少许的温暖却更是加深了幽夜的寒冷。
这一晚,贺季山在热河开完会,便一路匆匆的回到了北平,回到官邸时已经是深夜时分,他推开卧室的房门,军靴踏在绵软的地毯,几乎听不到丝毫的声音。
瞧着沈疏影熟睡的小脸,他轻手轻脚的为她将被子掖好,眼眸却是情不自禁的落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顿时,眉目间的神色便是一软,他微微笑起,只将自己的手套去下,隔着锦被摸了上去。
察觉到孩子微弱的胎动,贺季山全身一震,眸底是从未有过的怔忪,他的手一动也不敢动,仿佛生怕会吓着孩子,就那样轻轻的放在那里,掌心的胎动是那样的真实,简直让他手足无措,坚毅的五官上先是惊,再是喜,甚至连沈疏影睁开了眼睛,他都没有发觉。
沈疏影看着他以温柔而爱护的姿势伏在床边,望着她小腹的眼中数不尽的疼惜,她从未见过他有过这样温和的神色,此时便是躺在那里,怔怔的看着他。
直到孩子不在动弹,腹中的胎动隐去,贺季山的大手方才在沈疏影的小腹上轻轻摩挲,抬眸像她看去,就见她已经醒了,正眨着眼睛看着自己。
贺季山瞧着便是笑了,起身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亲,温声道;“是不是扰着你了?”
沈疏影坐起身子,就着床头的小灯,只见贺季山黑了,瘦了,原本便硬朗的五官更是显得棱角分明,黑眸雪亮,锐利如刀,虽是在笑,可仍是极其的刚毅,眉眼间风尘仆仆。
她瞧着极是心疼,见男人的眼底布满血丝,忍不住伸出小手抚上他的脸,柔声道;“怎么累成了这样?”
贺季山握住她的小手,放在唇边印上一吻,闻言不过淡淡一笑;“这阵子的确是事多,外面也不太平,也没好好照顾你和孩子,生我气没有?”
沈疏影便是一笑,轻声道;“怎么会生气啊,只要你照顾好自己,心里有我和孩子就够了。”
贺季山听了这话心头便是一软,将她揽在了怀里,低语道;“傻瓜,我无论在哪,心里也总是牵挂着你和孩子。”
沈疏影心里一甜蜜,忍不住低眸一笑,只将身子与他依偎的更紧了些。
贺季山这些日子的确是忙得天昏地暗,一方面江南的浙军统帅刘振坤不甘临水被夺,一直在招兵买马,伺机将临水七省重新夺回,而近日有探子传来消息,只道刘振坤花高价从扶桑购得一批崭新武器,正打算不日北上。
不仅如此,辽军中却也是暗流涌动,原本贺季山领着关中军从关外一路打下这江北的半壁天下,这些年来他则是大力培植心腹,亲手提拔了新一批的高级将领,更是征收了大量新兵,培养大批亲军,可纵使如此,辽军中却依旧有不少的孟家老臣,当年虽说跟随他一起打下了天下,可这些年来却一直是与他面和心不合,比起亲手提拔的亲军,终究是隔了一层。
自他昭告天下,娶沈疏影为妻后,辽军中的孟家旧臣们则更是不满,甚至有倚老卖老,如杨同奎者,更是当着面说他愧对孟家,愧对孟静蓉。
此外,更有革命组织在诸省不断鼓舞群众,散播谣言,暗中煽动学生,道他操纵内阁,把持军政,以至于各地纷纷闹起学潮,见诸于各大报刊。若不是他早已下令,令官兵不得与学生冲突,怕是流血事件早已是数不胜数,情况则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这段日子,他的确是倦的厉害,唯有此刻抱着她和孩子,才让他觉得自己身体里的每一根神经渐渐的苏醒了过来,只紧紧的抱着她,近乎于贪婪般的嗅着她发间的清香。
“小影,”他合上了眼睛,轻语出声;“我会打下这个天下,送到孩子面前。”
沈疏影一怔,望着他的侧颜,小声道;“你怎么他会想要这个天下?”
贺季山唇角微勾,睁开了眼睛,低声说了句;“因为他是我的孩子。”
沈疏影只觉得心头乱的慌,她没有接话,只将脸倚在他的胸膛上,他戎装上的武装带冰凉,咯着她的脸,她却也不在乎,只那样依恋他身上的温暖。
两人依偎片刻,贺季山见时针已经指向了凌晨一点,遂是将沈疏影的身子放回床上,为她掖好被角,道了句;“快睡吧。”
沈疏影却是伸出手,攥住了他的衣袖,软语道;“你今晚,不要走好不好?”
贺季山眉眼温和,只一笑道;“我就在隔壁,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沈疏影却还是不依;“你别走,我害怕。”想起那一个个噩梦,杏眸中便是浮上浅浅的惧意。
贺季山遂是收敛了笑,道;“怎么了?”
沈疏影说不出口,只紧紧的攥着他的衣裳,就是不让他走。贺季山无奈,只得脱下军装,掀开被子躺在了她身边。
许久不曾与他同眠,沈疏影此番骤然被他抱在怀里,只觉得心里一安,忍不住像他的怀里拱了拱身子,柔软的身子是那样的温软,而她身上的幽香更是一点点的钻进他的呼吸中去。
他低下头,便是瞧见怀中的她抿着唇角,一双梨涡浅浅,洁白的面容是满满的依恋,他看着,胸口便是一荡,呼吸却是渐渐粗重了起来,他竭力压下体内的燥意,唇角一记苦笑,拍了拍她的后背,温言出声;“别乱动,快睡。”
沈疏影轻轻的嗯了一声,闭上眼睛,没过多久便是沉沉睡去,这一夜,自是再也没有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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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这杨老先生做寿,您还是穿喜庆些的好。”柳妈瞧着沈疏影一袭淡粉色旗袍,腰身那里已是明显的显怀,外面披着苏绣斗篷,整个人虽是娇柔温婉,却太过素净。
沈疏影闻言,便是微笑道;“柳妈,杨老先生是长辈,我去贺寿如果穿得太扎眼,只怕他们会背地里说季山的不是,我这样挺好的。”
柳妈倒是没有想到这一层,此时听沈疏影说来也觉得有理,于是将一枚玫红色的水晶胸针为她别在了披风上,温声道;“那您就别个胸针,添点喜庆。”
沈疏影点了点头,刚走出屋子,就见贺季山已经等在了那里,看见她便是迎了过来,握住了她的手,领着她下了楼。
“季山,你看我这一身,是不是太素净了?”沈疏影摇了摇他的手,想起柳妈的话,终究是有些不安。
贺季山回眸看了她一眼,只淡淡一笑,说了句;“不会,你穿什么都好看。”
沈疏影也是一笑,两人上了车,车队一路向着杨府驶去。
杨同奎昔年乃是孟玉成手下第一员大将,对贺季山更有提携之恩,当年贺季山便是投入他的麾下,一步步高升后,逐渐成为关中军内的核心人物,到了后来更是一手把持了关中军内的所有军政大权。
而杨同奎近年年事已高,已经许久不曾插手辽军中的事物,然而他德高望重,在辽军中极有威望,以至于今天他做寿,贺季山提起将军营中的事物处理好,便领着沈疏影赶了过来。
刚到杨府前的巷口,就见一辆辆的汽车早已是停在了那里,堵得一条路水泄不通,直到见到贺季山的车,那些汽车方才纷纷让道,令贺季山的车队一路驶到了杨府的大门口。
杨同奎一身玄色的长衫,虽是年事已高,但身躯依然站的笔直,相貌清瘦,面露威严,正站在厅中,与众人寒暄。
“贺司令到,贺夫人到1司仪的声音响起,原本熙熙攘攘的大厅顿时安静了下来,原本厅中已是来了不少的辽军将领,此时听得贺季山来,皆是轰然立正,对着大步而来的男人举手行礼。
贺季山一手仍是揽在沈疏影的腰际,另一手则是对着众人还了一个礼,继而便是走到杨同奎面前,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道了声;“季山来迟,还望杨老海涵。”
杨同奎微微颔首,一双眸子却是转到了沈疏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