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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乔早已口干舌燥,而邱警官早已筋疲力尽。
“算了,我不干了,我干不了。”邱警官一屁股坐在大会议室一头的空间地板上,“哎呀,我的老天,这弄一天比我上一个星期的班还要累!”
吕乔望着邱警官,不知道是哭好还是笑好。她的心里比邱警官还着急。既然在朱政委面前接下了这个“任务”,就无论如何也不能半途而废,不好交差不说,反而弄得自己被动。
“刚才这一遍总体上还是不错,你把几个重点段落再加重语气,带上感情,就绝对能够成功。”吕乔给邱警官打气说。
“唉,报告不像报告,表演不像表扬,既不能张扬又不能压抑,这,太难了!”邱警官干脆靠着墙半躺着,见吕乔还有重新再来一遍的打算,就索性把眼睛闭上,假装休息。
“真不想再来一遍了?”吕乔问。
邱警官不吭声。
“那你送我回号子得了。懒得管你。”吕乔拿起桌上一个喝了一半的矿泉水瓶子:“起来吧,邱警官,送我回号子。”
邱警官睁开眼:“送你回去我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你怎么办?你该咋办就咋办。我一个嫌疑人管不着!”
邱警官一骨碌爬起来:“别走,你走我就死定了!”
吕乔望着邱警官,心中不免好笑:只有像我这样的嫌疑人才总把“死定了”挂在嘴边上嚷嚷,哪有一名警官也会大喊着“死定了”的。
“只要再努力一把,就ok了。怎么样?”吕乔问邱警官。
“真的?”
“嗯!”
“如何努力?”邱警官总算恢复了一点体力,稍稍来了点精神。
“稿子是不是都背熟了?”吕乔问。
“当然,都是我原来做的工作嘛,滚瓜烂熟!”
“如果你不用文稿中的语言,而是用自己的语言把整个稿子都连通起来可以吗?”
“自己的语言?”邱警官有些怯怯地问:“行吗?”
“你就用自己的语言,在叙述中注意突出重点,再加上一点点行为艺术,当然不能太过,太过就有些做作,观众就觉得不舒服。”吕乔把那半瓶矿泉水重新放在了桌子上,仔细地为邱警官讲解演讲的要领。
“比如,你上台后,眼睛要平视台下的观众。演讲演讲,就是既要演又要讲。”
邱警官赶紧从口袋中掏出小本子和笔,连忙记下吕乔说的话。
“上台的一瞬间是给观众的第一印象。脸部表情既不能太严肃也不能太随意。要让人感觉亲切。”
邱警官边记边点头:“接下来呢?”
“你看我,”吕乔假设会议室的一面墙就是台下,自己从侧面上了台,脸部捎带一点点微笑,然后就开始了:“尊敬的各位领导、各位来宾,大家好。……”
邱警官鼓起掌来:“这时候,台下肯定会鼓掌是不是?”
“你还要加上你从哪个部门来,你叫什么名字,担任什么工作。然后再把你演讲的题目用一种很随意很柔和的腔调告诉台下的观众。”
邱警官似乎找到了一点感觉,按照吕乔的方法,从侧面上了“台”,然后平视台下,脸部带上了微笑:“各位领导、各位来宾,大家下午好!”
这回轮到吕乔鼓掌了!“太好了,就这样,就是要这种效果。你看啊,我刚才的开场是按照稿子上念的,一个字不差,而你刚才是用自己的语言开场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对不对?”
邱警官开窍般叫了起来:“我懂了,懂了!我就用自己的语言叙述我身边的故事。在叙述的过程中既要有小河流水般的娓娓道来,又要有昂扬顿挫地铿锵激情,是不是?”
吕乔开心地笑了:“邱警官,你真是个十分聪明的人,我相信你一定能够夺冠!”
“看样子我还是有救的是吗?”邱警官的话始终离不开她在工作中的监管术语。
“何止啊!你可以改变许多人的现状!”吕乔用了一句双关语,邱警官不一定会明白。但是吕乔坚信,邱警官背负着许多人,包括她自己的重托。只不过年纪轻轻的她,想不到那么深,那么远。
“还有一点要注意,声调千万不能拔高,一定要控制在一定的发声范围之内。许多人的演讲就是因为没有注意到这个关键,才最后败下阵来。”
见邱警官还在往本子上记录,吕乔又接着说:“许多人以为,声音小,台下的人听不见,效果不好。其实不然。声音太高了,会让听你演讲的人感觉刺耳和不安,所以你一定要注意这个问题。我原来演讲时,并不是我的演讲稿比别人写的要好,而是我的声音在起作用,是平静和恬淡在起作用。在这个基础上才能加上感**彩。否则,一切成功的可能都会因为声音而功亏一篑。”
“那我回去组织一下语言,明天我重新来一遍好不好?”邱警官看看表:“不早了,我送你回号子。”
“好的。那我预祝你明天一遍过关!”吕乔重新拿起矿泉水瓶,走在邱警官的前面,下楼,拐弯,进大铁门,熟门熟路地往关押自己的号子走去。
看着吕乔进了号子,邱警官才一身轻松地折转身,出了大铁门回家了。
已是满天星斗,轰隆隆的飞机过往声声灌进了吕乔的耳朵。这段时间,她是天天听着飞机的轰鸣声,天天望着天井上方钢筋架起的方格子天空,数着来来往往的飞机过日子。
可是今天不同,她总觉得有个预感在心里晃来荡去。算算日子,离国庆没有几天了,按照前天谌所长当着自己的面接的那个电话来分析,假如要去上海,就在这一两天了。她了解沈非的作风,熟谙他的运作方式。如果上海方面来接自己,沈非肯定也会来。
同监舍的一大半人都没有吃饭,都在等着吕乔回监舍。胡丽和辘轳已经摆好了“小饭桌”,将吕乔预订好的烧鸡、蹄花、红烧鱼等一样一样摆在了“小饭桌”上。
邱警官原来还很“抠”吕乔,每天只准给吕乔定一个好菜。自从前几天吕乔好多次都带进来一堆好吃的菜之后,她也就放松了,吕乔需要多少邱警官就给定多少。邱警官知道,这个口子不是自己开的,是看守所的主要领导开的,而且几次都是朱政委给吕乔捎带进来的吃食,作为一个女监部的教导员,何必又要自己死死坚守那些个规定呢?
所以,因为好菜的诱惑,吕乔的号子出奇的平静,羁押人之间相处的也十分融洽。每天的傍晚,这个号子里都会像加餐般热闹无比。她们都为有个吕乔而感到骄傲和自豪。尤其是知道吕乔为了看守所的热水输送做出了“贡献”,更加感到得意无比。可是这些被羁押在这方寸之地的人们哪里会知道,吕乔为这个看守所所做的“贡献”何止是一个热水输送!假设,这些人们得知吕乔为看守所写演讲稿;假设,这些人们得知吕乔早出晚归是为了训练准备夺魁的邱警官,假设,这些人们得知吕乔一次次带进来的好菜,都是这座看守所的“最高领导”的褒奖,她们又会作何感想?
奇妙的是,从昨天开始,原本每个号子都在晚上九点就必须关闭天井和里间的铁门,而吕乔的这个号子却可以在晚上十点半才关闭铁门。她们都清楚,这种“待遇”是吕乔给她们带来的。
看着满满一桌子的好菜,看着大家脸上放着光彩的眼神,吕乔暗暗地笑了。她想,但愿这种“好时光”可以长久地保留下去,一直到自己离开这个地方之后,她们都有短暂的、欣喜地,暂时忘却苦难的快乐那该有多好!
“胡丽、辘轳,你们把东西分一分,分给大家吃!”吕乔的声音无疑就是“发令枪”。胡丽和辘轳同时应了一声:“好嘞!”紧接着就开始把烧鸡的腿、翅膀一一分开,又用牙刷杆和饭勺“切割”起鸡肉来。红烧蹄花就很好分了,一块一块,分的均匀的很。那红烧鱼就更不在话下,每个人一大块还有多。
“啊——”快乐的声音传射到高墙,又从高墙那里折射回来,震起一阵阵回响。
就在这时,一架飞机出现在天井上方,被钢筋格子划分成一块又一块,就像大型的屏幕墙那般,红的、蓝的灯光在机翼、机头、机尾不停地一闪一闪,定格在吕乔的眼睑中。吕乔可以辨出,这是一架超低空由东北方向往南飞过来的波音777,即将在不远处的机场降落。东北方向——正南——上海来的飞机!吕乔“忽”地从矮凳上站了起来,她的惊喜洋溢在脸庞,她知道:沈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