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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难改土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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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魔王与镇元子这场厮拼,真可谓旷古罕见。

    乾坤颤动,风云失色。

    当然凡夫俗子看到的只是气候反常,不会想到这是仙魔在斗法。

    铁拐李与蓝采和背负着双手,站在五百里外的云霄中,以诗人看瀑布的心态品评着这场恶战。

    两个吃瓜仙人没有胆量尝瓜,只能对着瓜子瓜皮评头论足。

    “何其壮观,火云滚滚。”

    “多么惊险,硝石横飞。”

    “百年一遇。”

    “千载难逢。”

    “当今三界,除了佛与道之争,恐怕就数仙魔之隙最水火不容了。”

    “佛家与道家那只是文斗,哪及仙与魔的血雨腥风热闹。”

    “这吸血鬼王实在厉害!”

    “好象是地狱火攻术。”

    “好大的威力,红了半边天!”

    “也许只有龙宫的龙吟神功才能克制。”

    “铁扇公主的芭蕉扇不见得能扇灭它。”

    “幸亏咱溜得快呀!”

    “树倒脚跟前还不逃,岂非傻瓜?”

    “镇元大仙恐怕凶多吉少。”

    “人参果要被哄抢了。”

    “咱们是否要去万寿山凑凑热闹?”

    “君子不乘人之危。等果子抢光了,咱们去挖树根培植吧。”

    “高见。”

    二仙万未能料到兴风作浪者是牛魔王。

    他们以为是吸血鬼在大战镇元子。

    关于吸血鬼他们了解也并不多。

    就因为了解不多才觉得神秘莫测。

    事实不清的时候,人们的揣测心从来都是独占上风。

    他俩虽然也是有名的仙人,但在这日新月异的修仙世界里,只能算是一个龙套。

    道行还浅,仙法落后,当然瞧不出祸中因由。

    其实,他们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

    譬如说:

    刚才傲来城祭接财神爷,空中降下的元宝,其实不是元宝,而是满天的暗器。

    这满天的暗器也并不是吸血鬼的绝作。

    吸血鬼刚从地狱迷宫越狱不久,心智还没开窍,邪念正待萌芽。

    而且它怕光,怕吵,不喜欢见人。

    他在请神现场出现,只是想混水摸鱼儿,捡点血喝喝。

    也不是牛魔王的妙招。

    牛魔王若想取人性命,放一把火就行了,何必多此一举?

    况且自从红孩儿逃出普陀山回到家中,一家人高兴得离了谱,开始信佛吃斋不杀生。

    他并没有杀人之心。

    那么问题来了:

    动魔刑、施幻影,搞出满天暗器者究竟是谁呢?

    。。。

    是散花天女。

    没想到吧!

    娇娇嫩嫩、秀秀气气的散花天女,一个普普通通的仙界新人,竟差点作下轰轰烈烈的惊天巨案。

    此事也说来话长。

    先从散花天女的前世今生说起。

    散花天女天生丽质,一出娘胎就被王母娘娘看中提拔。

    美女初长成,偶尔动春心。

    入世不久的散花天女初谙情事,近来有点凡心偶炽。

    但是天庭律法森严,又缺少阳光鲜肉,她无梅可望难以止渴。

    所以她每天恹恹如病,落落寡欢。

    大凡有心事的人,做事难免拖沓。

    也可以说是慵懒。

    行事丢三落四,说话三不着两。

    散花天女这些方面表现更加出色。

    由勤变懒易,由懒变勤难。

    散花天女究竟有多懒呢?

    暂且不表。

    话说这一天王母娘娘心血来潮,想起人间芸芸众生生活艰苦,有心施降祥瑞改善一下民风,便命散花天女携七彩花篮往东胜神州上空散祥播瑞。

    散花天女领命,提起花篮出了瑶台,惺忪着睡眼往傲来国上空飞翔了一圈。

    也懒得轻挥漫撒,托起竹篮往人多处一扣,泼潲水般地将一篮花精香魄倾向人间。

    工作结束,下班睡觉去了。

    殊不知这一蓝花蕊,并非百花华萃。

    而是她多日来懒散惯了,扔在花篮中堆积如山的生活垃圾。

    内中有三天未洗的臭袜子,有剪不断理还乱的针头线脑,还有指甲屑,果核,糕渣,瓜子壳……

    还有一大堆黑白棋子。

    那是昨夜玉帝因二郎神君往下界追捕舞天姬至今未返,心中不安彻夜难眠,强拉太上老君对弈。

    天蒙蒙亮时喊散花天女收拾棋盘。

    散花天女哈欠连天牢骚满腹。

    乘人不备将桌上的棋子茶杯碟盏一股脑儿往篮子里一抹,准备回笼觉后再作收拾。

    过后却忘了。

    于是这七彩宝篮成了百宝筐。

    倾倒出来的这些物事五花八门,各秉其气。

    幻而为形,于是便有了漫天元宝之大闹剧。

    不禁令人想到传说中的孔雀翎。

    散花天女无心之失,姑且原谅她吧。

    而灾难即将临头的那一刻,除了吸血鬼王混迹在人群中想趁火打劫,城北烟花巷处也涌动着一股妖氛。

    六只狐妖躲藏在若仙楼上蠢蠢欲动准备捡尸……

    。。。

    回到战场。

    原来牛魔王的三昧真火,是一种很奇特的玄功。

    乃是精、气、神炼成三昧,养就离精,附玄入化,应念发生。

    三昧一旦炼成真火,生自五脏,发于七窍,威力骇人。

    天下无匹,神鬼莫测。

    先时镇元大仙一不小心,被三昧真火燎了一下。

    虽然他动如脱兔纵身避在云空,可仍是迟了片刻,致使飘逸的长髯滋滋卷曲,玉米须似的竟已烧焦。

    真是大意失荆州。

    神仙都注重形象,最爱面子。

    镇元大仙更甚。

    他失却爱须,好不心痛!

    心想没了胡子谁把我当道长神仙呀都会误认为我是太监!

    不过不幸中的万幸,因牛魔王近来与玉面狐狸相处过密,虚火入侵了他的五脏六腑和丹田,导致他三昧未昧,真火不真,法力大打折扣了。

    所以他这致命的一击也只不过是烧焦了镇元大仙的长胡子。

    仅此而已。

    一烧不着,牛魔王暗叫不妙。

    果然不妙!

    先是感觉口腔生痛,估计是运功时忙中出错,烫了自个儿满嘴的大水泡。

    又听到镇元子在空中厉声高喝:

    “孽畜!得亏我引动妖火烧向空中,若由你横烧直烫,这满城的生灵岂不遭殃!你可就罪大恶极了!”

    说话间只见他挥动衣袖。

    乾坤袖罩将下来!

    山河失色,遮天蔽日。

    谁知大袖子在老牛的额头上赶苍蝇似的一拂而过,牛魔王并未感到身陷禁锢。

    难道是老道士手下留情?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笃笃笃……

    老牛一溜烟逃得不知所踪。

    这里镇元大仙落下云头,本想将收伏的魔牛从衣袖里拈出来,在龙太子阿潜面前象玩蜗牛似的显摆一番。

    谁知抬起手臂才发现大袖子脱线了有一道缺口。

    老牛从破袖缝里走脱了。

    这是刚才刁民们叠罗汉野蛮的绝作。

    道袍大袖须回五庄观用特制的金针银线缝补,才能原璧无疵。

    镇元大仙面不改色地道:

    “三昧真火,焦石枯海,今日一见,果然并非完全是吹牛皮。适才本仙见云层中一群飞鸟,哀鸣若绝,即将被残火余烟焚作飞灰,老夫心有不忍,抖转衣袖将鸟们救下,倒便宜了牛魔王那个畜生!”

    言毕将衣袖一抖。

    果然从袖子里抖出几只麻雀。

    他的自我圆场自认为天衣无缝,几分得意挂在眉梢。

    阿潜看着地上唧唧跳的麻雀,似已骇呆,连声马屁道:

    “厉害厉害,乾坤袖果然厉害,恐怕这是天下最神奇的法宝了!”

    镇元子面有得意之色,伸指拈须拈了个空微一变色,朗声讲道:

    “你说错了。乾坤袖并非法宝,而是高超的法术,是一种封印玄功。学成了能将玄力注入衣袖,使普通的袖子法力无俦。当然,用贫道自纺的金丝银线特制的道袍,能通五行生克的玄奥,妖魔中招的几率会更大一些。”

    龙太子真心赞道:

    “厉害厉害,晚辈闻所未闻。”

    “老夫的本事还不止这些。”

    “厉害厉害,潜儿信服。”

    “老夫的烟雨剑法,轻灵飘逸,摘叶飞花,有万马营中取首之能,有九天云外逐电之威。”

    “厉害厉害,潜儿凡头俗脑,想象不出。”

    “老夫的飘渺神仙式,是仙界最优美潇洒的行功姿式,招式一亮,保证你倾国倾城。”

    “倾国倾城?大仙这个成语好象用得不太合适哦。”

    “我说的是女儿国。”

    “哦,原来如此。难道世上真有女儿国?”

    “真有。老夫还有一项绝技……”

    “女儿国里都是女人吗?”

    “顾名思义,当然。为师的这项绝技叫作三花聚顶……”

    “女儿国里的女人漂亮吗?”

    “……潜儿!不许再提女儿国!”

    “嗯。潜儿好奇心切,胸中颇多疑问。不吐会憋死的。”

    “那你快讲。”

    “潜儿一直只知道有个女儿村,没想到还有个女儿国。”

    “有人就有家,有家就有村,有村就有城,有城就有国。”

    “大仙言之有理。潜儿想知道女儿国都有哪些风俗?”

    “不许提女儿国。”

    “潜儿还想知道女儿国的小动物们是不是也都是雌性?”

    “住嘴!老夫不拐弯抹角了,把话挑明了吧:赶紧拜我为师,随我回五庄观,为师授你玄功入世,赠你人参果管饱!脱胎换骨,长生不老,随心所欲,快意恩仇!”

    “潜儿命舛运衰,实在与大仙无缘。”

    “缘随大梦寻来近,命循天理我即天!快快跪下行拜师之礼!”

    “潜儿誓死不从!”

    “岂有此理!难道要为师跪下求你不成!”

    “潜儿不敢。潜儿有难言之隐!”

    “讲!”

    “天机不可泄露,否则潜儿要遭天遣,受五雷轰顶之刑!”

    “鬼话连篇!雷公我熟你哄谁?”

    “五雷之刑并非雷公管辖,是由天庭刑部讯问司直接施刑!”

    “这你也懂!看来倒有几分可信。”

    “所以潜儿恳求您老人家高抬贵手,不要咄咄相逼。”

    “分明是想帮衬你、成全你,倒成了我在逼你害你!三界乱了!天道变了!气煞老夫了!管他什么五雷轰顶,速将内情如实招来,否则休怪老夫翻脸无情!”

    “雷劈的是我,你不痛!望大仙体恤凡民!”

    “好!好!好!”

    镇元大仙连说了三声好,咬牙道:

    “本仙有话在先:过了这个村,没有那家店!等你回心转意跪地求我时,休怪我不给你机会!”

    “谢谢!”

    。。。

    镇元大仙热脸受尽冷屁,终于气急败坏地离去。

    化一股清风,不知所踪。

    阿潜出人头地的机缘也随之而去。

    他一屁股虚脱在地,象一滩雨后的稀泥。

    象稀泥里走途无路的一只土狗。

    象土狗拉出的一坨屎。

    他何尝不知镇元大仙名扬三界?

    何尝不懂乾坤袖大法通灵!

    何尝不想脱胎离俗,再振门庭!

    何尝不想纵横三界,上闹天宫打玉帝毁砸剐龙台、下闹地府破枉死城救出老父亲的阴魂,血耻齐家,赢取天下。

    可是,他知道人难胜天。

    他明白,天不可斗,命不可改。

    他更不愿镇元大仙卷入大是非。

    可叹的是,他的善良被镇元大仙视为高傲。

    为了得到资质佳绝的门徒,镇元大仙蹉跎数年大好时光,陋巷箪瓢,和他套近乎,此刻捅破窗户纸之后,心机付诸东流,牺牲可谓巨大。

    生死劫在即,找徒弟传承衣钵已成三界的风潮。

    被阿潜拒绝,镇元大仙真的就这么死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