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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石的担心自然有道理。
这支偏师的将领江越并不熟悉,双方只是互道名讳,单纯的给个名字。
未曾浴血奋战,只是单纯同僚。
江越西安营走在前面,后军跟随。
现在西安营与贼寇碰撞,双方都知晓对方的存在,贼兵的动作自然会进一步加快。
他们有备而来,自然要做些事情。
江越这边他们一时半会拿不下来,大概率就要去找后军的麻烦。
雨还在下。
外面的空气很冷,但不知怎么,江越总觉得身上很热。
黑暗侵占他的所有视野,这个时代没有电报,现在更不可能随手抓一只鸽子来传信。
后军不知前线情况,后续的发展会如何,总是让人担心。
“流寇现在知道我们的位置,很快就会有新的行动。”
江越呼出一口气。
他隐约能感觉到外面有大量流贼存在。
他最后道:“我们没办法确定对方究竟有多少人,更不可能在现在去支援后军,寻找合适地方安营扎寨,布置工事。”
他不敢赌,也不能赌。
他身后是西安营一千六百号人命。
用一千六百号人去赌能不能逆天改命?
江越做不到。
西安营迅速朝着半山腰开拔。
根据老人所言,那头有水源,且地势险峻。
…………
与此同时。
山下,一个戴着毡帽、身材魁梧、脸有刀疤的男人骑着高头大马默默注视着上方的西安营。
他叫李自成。
一个崛起于微末的人。
现在有很多人想让他死。
“见秀,知道上面的是哪支明军吗?”
听到这话,一旁原本正在思考的田见秀回过神来,他脸色淡然,摇头道:“不清楚。”
“孙传庭手下有名有姓的就那么几个,高杰与白广恩那两个混蛋都还待在孙传庭身边,这支明军的将领是谁好似不很关键。”
李自成似乎不这么认为:“没听到汇报吗,刚刚他八个人挡住我们十四骑,敌死三,我亡六,战力斐然。”
“侧翼还损失数十人。”
有地利的原因,骑兵不利于施展。
也有时机的原因,毕竟是西安营先发现对面。
但现在的李自成并不自大,他善于发现敌人的威胁,并且严肃待之。
“李过!”
随着李自成话音落下,一个男人走出。
“叔父,有什么吩咐。”
“你和见秀守在这里,盯死这支明军,找机会把他拔掉。”
李过、田见秀当即领命。
吩咐完,李自成携带一众将官,继续朝着前方疾驰。
闯军兵分两路。
李过与田见秀收拢士卒,慢慢围山,他们要找到江越的位置,然后将他杀死。
他们不喜欢有威胁的明军。
李自成则亲率大军,马蹄在水坑中踩踏,捡起片片水花。
数万大军以一种极度沉默、冷静的姿态行走在河南大地上。
头顶月光稀疏,雨水让火把覆灭,只有一些保护得当的火把仍旧在发光。
雨时行军是大忌。
但闯军似乎一点都不在乎这些,他们冷静且有序,所有人都有同样一个方向。
不多时,一个营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潮湿使得火把受损,营地外照例要做的照明在此时几乎等于没有。
一队明军巡逻骑兵飞奔在山脚的平地,他们脸上写着不烦恼,却还是尽可能仔细的检查一切可能存在之问题。
这是孙传庭定下的军规,也是治军之道,所有应该有的流程都不允许省略。
一队骑兵放在往常绝对够用,毕竟他们存在的意义是发现危险。
很少有人能够让一队骑兵在瞬间消失,至少在平地上,骑兵们来去自如。
为首的明军骑兵只觉得前方十分奇怪,似乎有兵马移动声。
不过头顶不时有惊雷敲响,偶尔也会让他怀疑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幻听。
所以,这个骑兵队长打算先去看看,再判定有没有威胁。
然后他看到此生最为震惊的一幕。
漫山遍野的闯兵出现在他面前,在月光与零星火把的照耀下,这个骑兵队长能看到更多东西。
这些闯兵身上穿着不相同的服饰,有人批明甲,有人批自制盔,更甚者还有鞑子甲的存在。
他们手中拿着的刀兵同样混杂,武器并不论制式,而是单纯的趁手与好用。
闯兵占据他视野中相当大的一部分,在后面还有更多没有被他收入眼帘的人马。
骑兵队长被吓到难以自已,他很明白现在这样的局面代表什么。
“退!”
“快走!快走!”
“告诉将军,有数万闯贼来攻!前军可能已全然覆没!”
这几句声音徘徊在半空中,在雷声的比较下无力且绝望。
还没给他们做出回应,大量箭弩便从天而降,一根根利箭刺透他们。
前后不过眨眼功夫,骑兵队便全部死绝。
对于闯兵来说,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真正的故事还没有开始。
终于,他们抵达明军大营前。
前后又是几队人马死亡,人员接二连三失踪以及传回来的微弱消息,终于让后军将领意识到不对。
他先清点亲兵,试图将士卒唤醒,再出去查看究竟发生什么。
李自成显然没打算给他更多反应时间。
闯兵冲锋已然开始。
大量闯兵杀入大营,许多人在睡梦中被惊醒,还没来得及让自己清醒,一把大刀便已经抵达面前。
他们的头颅被割下,鲜血混杂着雨水,纵是雨日那种清爽也没办法压制源自于骨子里的血腥。
三个闯兵冲进营帐中,对准木板上的军士一顿乱砍,没给对方任何反应机会,径直斩为死尸。
一个明军好不容易反应过来,拿起一旁长枪,对准最左边闯兵捅去。
长枪尖头刺透对方软甲,这个闯兵伤口裂出血液,手握长枪,强烈痛感让他不断挣扎。
身旁战友没多犹豫,迅速结果长枪明军,救下队友,将人放到营帐一角,再出去厮杀。
战场另一端,一个尚未披甲的明兵不断燃烧火绳,却发现火药受潮,手中火器已然成为烧火棍。
一支箭从远处射来,将他杀死。
尸体重重落地,火绳枪跌落一旁。
如此一幕幕每时每刻都在战场上发生。
站在大营外,李自成冷眼看着前方,听着风中嘈杂的喊杀声,面不改色。
他伸手去接雨滴,随后将毡帽拿下抖了抖,好似自言自语。
“孙传庭,你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