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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儿架着胳膊,站在门外,微拧着眉头。
这个姑爷,对小姐,一点也不好。
没过一会,柳言说是还没醒酒继续回去睡了,沈澜把四两银子交给谭儿,托她带给李高。
她要等柳言醒了后叮嘱他去他哥那,以防他睡久了。
谭儿不解,这二人的相处真是别扭,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人都走了,院子空寂,沈澜站在树下发愣,偶有叶片被风刮下,缓缓坠落擦过她的肩头。
门外响起“咚咚咚“的叩门声。
沈澜往门口看了一眼,又往柳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下,缓步走去开门。
门口的人穿着灰色圆领袍衫,讲话文绉绉的满是书生气,见到沈澜的时候肉眼可见的闪过一丝诧异,而后扬言要找一位姓李的公子,沈澜以为他是在找李高,解释他已经出门了,稍后才会回来,但他坚信李公子在这儿,说是见他进来了,没见他出来。
沈澜有些佩服这人的毅力,尾随一个人而来还能坚持看这么久。
他性子过于执拗,杵在门口也多有不便,只得请他去屋里喝口茶了。
为他泡的茶是从沈家带来的,一直没什么人来,也便没找到机会泡。
那书生喝了那茶后,说是难得的好茶。
沈澜不禁有些怀疑,那书生懂不懂茶,那茶是娘以前随手种下的,一直以来被她养着才不至于被铲掉,她也只是随手摘来了。
那书生也不急,像是料定了李高在这儿,安心的喝着茶,说是等他出来见他。
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有何纠葛。
其间,二人聊了些有的没的,竟然聊到了同一本书上,品介相投,也算是聊的欢快。
那书生有股傲气,但为人和善,相处起来也很愉快,沈澜和他聊下来,也不会觉得没有话接,于是便安安心心等李高回来了。
且不说李高何时回来,就说谭儿都还没送完东西回来,李高肯定更晚。
犹豫再三,又为那书生再续了杯茶。
那书生和她聊开了后,也没客气,言谢接过了茶。
好在于话题结束前,李高同谭儿一起从外头回来了,手上拎着些捆好的蔬菜鱼肉。
沈澜赶忙接下李高手中的菜,言谢后,赶紧同谭儿一齐拿着菜到后厨去了,留下一句:“对了,里头有位公子等你很久了,说是要找你。”
李高疑惑着跨进正堂,又坐到那陌生人的对面,与其面面相觑:“来者何人?”
那书生皱眉道:“不是你。”
“不找我?”李高有些好笑“你找谁?”
“名讳不方便提及,我找李公子。”他解释道。
“哦,李公子。”李高饶有所思的望着远处,而后笑着看向他“你找他有何事,我可以转告他。”
“不了,我一路跟着他,他还在这儿,我知道。”
“还在这儿?”李高讶异,李符卿还没去李承那边,而后又皱眉想道,李符卿不可能不知道后头有眼线跟着他,多半是不想暴露李承民间的行踪吧。
他抬眼看向那个毛头小子,暗暗揣摩着李符卿与这个毛头小子能有什么关系,若果是个壮汉他多半还能理解成为喝酒的朋友,但眼前这个拿着一杯茶当宝,瘦胳膊瘦腿的杆子来找他,那就难猜了。
而且他说的是姓李,不是柳,多半是知道些什么。
“兄弟,敢问”他刚欲问,被门口走来的柳言打断。
书生见到柳言立马站起身来,傲气卸半。
李高抬眼:“你朋友?”
柳言抓了抓头发,看起来像没睡醒一般:“是啊,怎的,不许我和别人交朋友?”
“那没有。”李高撅撅嘴。
声音静默片刻,二人的眼光落在李高身上。
李高拱拱手,无所谓道:“行,我去看看沈澜做菜做的怎么样了。”
柳言眼中闪过郁气,目送他离开。
而后走到书生身侧的椅子上坐下,合眸揉着抬手轻轻揉着眉心:“是有何要紧事?”
“我不认为我和魏兄毫无用武之地,您为何不让我们替你办事,我想来寻个缘由。”他轻声道,像是在把他的傲气尽最大能力保全。
柳言面色不变,平淡道:“没有缘由,只是还没到用你们的地方,裴良你是个聪明人,今日之举鲁莽了。”
“是,抱歉。”裴良垂首低眉“不过,我觉得我可以早点派上用场,我算到一卦象,您可否想听。”
“哦?”他停下揉眉的手,抬眼看他“你还会这些?”
“偶遇一良师,加上我读过诸多奇门遁甲之书,稍加综合便可悟到些东西。”
柳言起了兴趣:“那你说来听听。”
“别近女人,会影响你选的路。”裴良眼神认真。
柳言挑眉:“哦?好,我会听的。”
“我说真的!”他有些恼色。
“我知晓。”柳言点头“你同魏明玉会是我的左膀右臂,这点你放心,不用急着证明你自己,你的价值我清楚,甚至很看重。”
裴良面色平静下来,被夸了之后傲气又回来了些:“既如此,便好。”
“何时走?”他突然问。
“不走。”
“因何?”裴良蹙眉。
“我家,那是我娘子。”他说的云淡风轻。
裴良眉头蹙的更紧了:“但卦象”
“民间妻,非王妃。”他痞气道。
裴良望着他,像是在辨别他话说的真伪:“既然如此,那便还请您记住我的话,小心为好。”
送走了裴良,柳言喉咙都要干涩了,和文人说话确实累。
望着眼前还剩半杯的茶水,他不管不顾的捏起来喝了口。
唇齿间味道流转,柳言顿了几秒。
视线缓缓落向眼前的茶杯。
他抬起右手,捧起桌上的茶杯,放在鼻尖清秀。
眼神清明起来。
那味道他永远忘不了。
是当初母后在世时从亡国带回来的茶叶,他不爱喝茶,觉得那些茶苦涩难以入口,唯有母后的那儿的茶叶能入得了他的口。
但自她去世之后,皇后怕皇上饮茶思人,便派人铲了那几颗茶树,那茶叶便再也没有在宫里喝到过了。
而如今这茶香味,和他当年喝到过的如出一辙,他不会认错的。
谭儿和沈澜二人一齐煮了锅肉,可谓是飘香四溢。
李高走来时夸了好几声。
待菜落位,柳言已经不在了。
沈澜望着空置的位置,有一刻愣神。
被李高尽收眼底。
他撕了一口肉条进嘴里,故作无意到:“不用叫他,他不在,去找他哥了。”
沈澜点点头,扒拉了口饭,看起来没什么异常。
抬眸看了看李高又看了看站在一侧百般无聊的谭儿,拧了拧眉。
确实,她意识到了,自己不在沈家了,已经不需要在意那么多虚礼了,李高的出现让她意识到了这点。
“谭儿,坐过来吃吧。”
“就是,我吃饭都膈应。”
谭儿努了努嘴:“无妨的,这不合礼数。”
果然,沈家对下人的条条框框要求很严格,一直以来,他们早已习惯了。
但这不是沈家了,她们也已经脱离沈家了。
对于那些条条框框没有她的吩咐,谭儿哪敢逾越呢。
“无碍,快来吃,热乎的。”沈澜面色柔和,嘴角微微勾起。
谭儿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没有动作。
李高挑了挑眉,站起身将谭儿带过来按在椅子上:“哪那么多废话。”
谭儿撅了噘嘴也不恼,像是屈服了:“总要让我去拿碗饭吧。”
她说着便兴高采烈的去取饭了。
李高想了想从袖口数了数掏出九两银子递到沈澜面前:“这月的俸禄,你拿好。”
沈澜惊了惊:“怎么这么多?”
“不是说了俸禄,我还能撒谎不成。”他抬眸对赏沈澜的眼睛,目光触及到那双美绝人寰的眼睛后有一刻愣神,感觉作无意的撇过眼神。
不禁叹道,李符卿当真舍得让这块美玉沦为钢盾吗,本质便是不同的,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眼下,得知她是圣女,自己定然是要护住她的。
如若李符卿做的过分了,他定然是不会放过的。
安王府中。
安王一身紫色常服,体态又涨了些,手握着黑子正犹豫着下哪里。
对面长相和蔼的老人催促道:“快落子,和你下老让我等着你。”
安王笑着落下子:“落子自当谨慎,你又想影响我思绪。”
对面的老者是太子的太师,为官多年,办事雷厉风行,最受不了墨迹了。他们二人相识多年,在棋技上老想一较高下,偏偏两人下棋的速度差的很多,常让太师恼火。
他捏起白子就立马落子:“你这人真是”
安王知道他后边想说什么,笑着捏起棋子:“我听宫中有一流言,不知太师可否知道。”
落子,堵上白子。
“没,我已经很少出入宫中了,你不放说说。”他看着棋局,也开始犹豫起来了,拧着眉头看着局面,像是在思考下一步在哪里落子。
安王云淡风轻道:“关于皇后与禁卫军统领私交甚好一事。”
太师刚看到棋局生路,想落子,刚抬手欲下,手滞在半空中,而后缓缓落子:“谈论皇家事情不太好,老了就是惜命些。”
拒绝谈论这件事很明显了。
安王笑着从一侧拾起棋子,夹在两指之间,眼神却是看着太师:“不是谈论,是我说,你听,我们无“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