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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高抬眸,望向女人,像是在确认她说的是否诚恳,他不喜欢被欺骗的感觉。
见李高有反应,沈澜继续说道:“家宅之前进贼,婢子因此险些丧命,我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便拜托姚伯找一附近的人为我看家,但我没有想到是你,抱歉,如果耽误你事情的话,我可以另外找人,也不会让姚伯知道你没去我那儿的。”
“贼?”他抓住了重点“你可有受伤?”
沈澜愣了愣:“没有,我当时客栈。”
“那便好。”他像是松了口气“走吧,去你家,我去熟悉熟悉。”
李高往前走了几步,见沈澜没跟上来,回头问道:“不走吗?我不认路。”
少年郎的碎发被风吹起,黑色的发带被风扬起飘在半空中,嘴角的淡笑恰好照下一抹阳光,好似是光特地寻着他而来。
禁军营地
禁军统领在东方向训练新兵,整个营地响彻着统领的高嗓门。
“殿下今日想喝哪种酒?”副将在储酒的屋子内,来回走着,像是在帮其嗅哪个酒味儿更香一些。
“都行。”李符卿倚靠在门口的木沿上,望着外头,不知在看什么:“他嗓门儿一直这么大吗。”
副统领提起脚边的一壶酒,颠了颠,哼哼一声:“是啊,生怕别人听不见他声音似的。”
“怎的今日火气很大?”李符卿笑着望向他。
“嗯。”他丝毫没有顾忌自己说的话是否该说“皇后前些日子不知为什么喊他入宫,他回来的时候心情还不错,属下托人问了才知道,他那日晚上带了几个亲信去办事,回来拿了不少封赏,多半是替皇后办事拿的。”
李符卿闻言眼中笑意更盛,那女人做事不做绝,也不担心露马脚,真是嚣张啊。
“我觉得副统领办事能力更强,怎的那些人看不到副统领的能力呢。”他走近了,手轻抬从副统领手中接过酒,凑近了去嗅了嗅“我就觉得副统领很好啊,你挑的酒一闻便知道是酒中最啊。”
副统领闻言哈哈大笑起来:“走吧,去属下卧房喝酒,他们现在全在那鬼地方训练,无人会过来的。”
他们结缘于酒桌上,李符卿对他直言不讳的表明了自己的身份,立马就获得了他的信任,并把他视为酒友。
李符卿提出他身份特殊,如若被人知道了他二人在一起喝酒,多半会引来别人的揣测,他一想确实如此,二人一拍即合,成了私下里偶尔才会聚的酒友。
好在副统领的卧房住的偏僻,几乎是后门的位置,少有人会来。
也正因此,李符卿马上便得知了副统领和统领关系不和。
瓷碗相撞,碗中酒水泛纹,二人爽快的干尽了。
副统领不时的为他添酒,再是说一些恭维的话,喝的醉了便开始大吐苦水。
他是平民出身,靠自身努力到了今时今日,而统领却是锦衣玉食供养出来的,到他那个位置,多半是靠着家里的缘故,军中小兵都是趋炎附势之人,他们既知统领是贵门出身,免不得都喜欢和统领一道儿。
对于他这个副统领,多半是不想听从的。
统领应有让小兵一视同仁的话语权,但是他即使察觉到了,也没有出手相助,那就表明,统领是看不上副统领的,多半是想架空这个副统领,以此军中大权皆在他手中,也不需要和人商议。
一个酒鬼喝醉了酒,说的话是最真挚的,李符卿只要稍加鼓动,便激起了副将的恨意。
“身为皇后,应当不与军政相联系,如若和父皇说了,由父皇来喊人那还合理。”李符卿握着酒碗,饮下一口,而后趴在桌上喃喃道“那日我也在宫里,没记得有禁卫军啊,莫不是喊道她宫里去了”
李符卿醉意朦胧,趴在桌上不省人事。
副统领闻言后,眸色渐深,不知因恼火还是醉意脖子被染的通红,青筋乍现。
他勾起李符卿的手臂,扶着李符卿到榻上休息,而后打开门自顾自的往外走了。
待门合上,脚步声远去,李符卿眸子渐渐打开,漆黑的瞳仁显现出的并非醉意,而是清明。
他起身,步伐沉稳的走到窗前,轻轻支起木窗,露出一个细角,察觉四周无人跃窗离开。
宅内。
沈澜推开门,引着李高进去:“就是这儿了。”
李高跨进门,不时的瞄着四周,惊叹道:“宅子挺大啊,位置也不错,怎的还要来我那儿干活儿。”
谭儿应声出门,跑来问沈澜情况,沈澜解释了几句,就招呼她去为李高整理间空屋子。
“宅子不是我的,是我爹给的。”她跟在他身后淡淡的说道。
她也惊骇于为什么爹把这么大的一套宅院给柳言,但多半是为了保全他那个价值千金的颜面吧。
李高停下步子,转身问道:“竟然这么有家底,怎的还跑来我这儿吃苦,要是让姚伯知道你为我在干活儿定是要把我捆起来打了。”
沈澜云淡风轻道:“我和他已经没什么瓜葛了,我已出嫁,他们于我无关了。”
这么薄情?养育之恩有十几年,这女人倒是薄情。
他随口答应了一声,继续往里走着。
宅子分布还算匀称,东有厨,西有客房,南是正堂,北是主房,其余皆是些杂物。
他二人定在后院的一处玄武石像旁。
“这石像做的还挺精细的。”李高俯下身子仔细的看着。
沈澜喃喃:“怎么都对这石像有兴趣。”
“还有和我一样慧眼独具的人?”他侧头似无意的问道“对了,一直叫你小鱼,还从未问过你叫什么。”
“我叫”
沈澜还未说完,便被正门咚咚的敲门声打断。
那声音极大,把她吓得哆嗦了一下。
李高突然有一种使命感出现,淡定的走到正门口把门打开,以为是哪个贼这么张狂,还想一较高下。
结果门外是一个女人。
他挑了挑眉,这女人还挺眼熟的,侧头朝里喊道:“是你朋友吗?”
听到后头脚步声开始过来了,李高又回头上下打量那个看着他十分不善的女人,越看越熟悉。
突然女人身后有男人的声音传来,那声音也十分熟悉。
三人面面相觑。
李高身后的沈澜跑来,嘴里嘟囔着:“有客人?”
外头的女人和男人脸上挂着惊疑和尴尬,欲想关门:“走错了,兄台,抱歉抱歉。”
“没走错,兄长,嫂子,里边儿请。”沈澜笑着想把他们引进来。
“不对!绝对不是!你们不是”李高突然激动的想说什么,突然被李承从身后捂住嘴巴,拽到身旁,几乎是硬拖着走了。
流砂摆摆手笑道:“我们刚刚才发现,这位是我们的一位故友,先让我们叙叙旧,我们待会再来。”
他们认识?这京城真小。
“可以来里边儿”其实可以来里边儿叙旧的,但她还未说完,流砂已经跑的影子都没了。
看他们的模样,应当是很熟吧,应当没什么问题。
东街画舫一大宅内。
四周安静的只能听见鸟雀的叫声。
突然一声惊呼:“什么!她叫沈澜?就是那个李符卿民间骗来的小妮子?”
那怪刚刚她刚刚对原来的家里这么绝情,她爹是那个十恶不赦的沈格啊!难怪难怪,这怪不得她无情了,正常的,这是正常的,这才算正常。
嘶,难怪李符卿那日在客栈里行为那么诡异,还以为他有什么奇怪的癖好。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那岂不是日后他要和她们夫妻俩住在一处了,姚伯还说可以让他杀人顶上呢,这下哪儿敢啊,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你轻点儿声。”李承摆摆手,按着头颇有些无奈。
流砂好奇道:“你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怎的在她院子里。”
“她我”李高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们沈澜在他那洗衣服赚银两的事,想了想这夫妻俩的反应还是作罢了“她宅子里前些日子遭贼了,想寻个守家的,拜托到我一叔伯那儿去,我叔伯觉得我有用武之地,便让我来了,这不我今日才刚到就碰上你们了。”
“遭贼?她没事儿吧”柳砂皱了皱眉。
“没事,她当时恰好不在家。”
“你去守家?太大材小用了吧。”李承饮下茶水,眼睛亮了亮“这是好茶,你上哪儿买的。”
李高挤了挤眼,迟疑的摸了摸袖口,果然!一定是刚刚拉扯的时候,被他顺过去的!真是可恶啊,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还是个太子,他压下要叫嚷的粗话,咬牙说道:“西市我一伯伯的铺子。”
李承把那茶包从袖口掏出,仔细的叠好,又放回袖口。
明目张胆!
“你小子!”李高伸手就打算抢。
他自小和李符卿玩的好,李承贵为太子,身旁的人保护的紧,几乎接触不到几次,偶尔的一次还是李承去御膳房偷吃东西,恰好被他逮住,嚷着告诉了一圈人,之后听说那时太子伤寒不能吃那些甜腻的东西,却贪嘴被发现,在书房关了好几日。
没想到后来那小子一直记仇,长大了之后便老往他们府里跑,爹自然是所有好吃的都给他吃,搞得他好几日没有好吃的吃食可以吃。
但后来爹逝世,李承便再没来过了。
李承是个极为聪明的人,懂人情世故,又心怀仁心,言谈举止和做事风格也都是少年人中的翘楚。
他认可李承未来会是一位明君,因而一直没有答应李符卿的种种请求。
带着复仇的执念登帝,而非为民,对黎民百姓来说,不算是好事。
对于皇帝,李承要合适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