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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黎屋子的大门敞开着,隔老远就轻易就看到了她的身影。
对着没人的屋子,笑容可掬的摆弄着倒茶的雅景。
事出反常必有妖,小谭儿拧着眉头沈黎屋门外的四周。
那些正在处理杂草的家伙们,眼睛瞧的,可不是那眼下的草。
多半是那二小姐已经把大小姐要来的事情四处说了把。
正在头脑风暴的小谭儿,突然胳膊肘一疼。
“嘶~小姐!”小谭儿鼓着嘴,委屈的看向沈澜。
“回去吧。”毕竟她只喊了自己一人前来。
面前人一脸委屈:“小姐!万一她”
沈澜抓住她的手腕,眼神变得犀利且严肃起来:“她再如何也是你的主子,切莫有僭越之举。”
面前人的眼眶中瞬间挤满泪珠。
话恐是说重了。
她叹了口气,微微挪了挪身子,挡住了向此处看来的婢子们。
一双细白的手从衣袖重伸出,动作温和轻缓地抚上小谭儿头上的碎发。
“丫头,你的待遇本不至于如此,受众人口舌,拿的俸禄也不及府中其他婢子们多,是我不好,拖累了你。今日过后,你在此处的主子就不是我了,你需要做的是多去附和她们,切莫再为我去和她们争那一时口舌。”
谭儿自小被卖来当仆从,却还要供着她家里唯一的弟弟上书院,需把每月的俸禄省下一大半给那个弟弟,自己也曾卖掉首饰打算尽份心,但谭儿自尊心要强,不接受自己的恩惠。府内俸禄还算丰厚,若是自己离开,她在府内的局势将更严苛,若还性子执拗,恐会失了这份差事。
而自己未来局势未定,俸禄也定然不会高出这里,贸然把她带走,恐是害了她。
温柔声入耳,本就泪眼婆娑的小谭儿更是难过,颤抖着抬头看说话那人,目光温柔的望着她。
沈澜眼前人眼中泛起波纹,黯了黯眸子,只是刹那间,抬眸时已经有了一股洒脱之意。
“快回去吧,我想最后在吃一次你做的绿豆糕,明天就吃不到了。”
“小姐!婢子马上为您去做,您等着!”果然这招,对这丫头最有效。
沈澜看着那人急匆匆的背影,无奈的摇摇头。
转身看向远处,屋中沈黎看似还在忙碌的身影。
此时的皇宫书房内。
“岂有此理!”一声暴怒声从御书房传出“这孽障还嫌自己不够丢人吗!”
一个穿着华贵,头戴凤钗的女人从袖中伸出手,抚上皇上的背,帮他顺平暴躁的气息。
“陛下切莫因生气伤了身子,好歹卿儿没有说出他的身份?看来他也不是什么都不管不顾,好歹是记得皇室颜面。”
当时派在李符卿身边的眼线前来向她通报的时候,她也觉得此事荒唐。
那还真是个不成器的东西,和她的承儿比起来,真是天差地别。
“乙儿,朕生气的不是此事。”皇上右手撑着桌子,左手捏着紧皱的眉心“婚姻大事岂能儿戏,他以为是在过家家不成?作为皇家子嗣一点担当都没有,先生们就教出来这么个东西?”
抚在皇上背上的手顿了顿:“卿儿每日都寻欢作乐,经常去酒肆红楼,越来越没个正形,陛下还是得管管他。”陛下对他还真是越来越宽容。
“是要管管。”他叹息了一声“去让承儿把他找回来,别让外人知道,动作不要太大。”
这时候还为他着想?皇后掩下恼意点了点头,往外走去。
“慢着。”皇上突然出声。
脚步声停住。
“往后不要再派人盯着他了,他那些事情,听多了连累你我二人也心烦。”
嘴角微顿,顷刻间提起一抹淡淡得笑,回身行礼:“妾身知道了。”
酒肆内。
一楼人流众多,二楼却清冷的只有二人。
“你这样做会不会太过了。”
“嗯?女人而已啊。”说话的声音醉醺醺的。
太子李承无奈的看着这个醉的只能倚靠在柱子上的男人,身旁的酒坛都快堆成山了。
“卿儿,听我一句劝,莫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依在柱子上的男人挑了挑眉,显得轻浮又妖孽。
他生的明眸秀美,风度翩翩,堪称绝色。
“找我就为这事儿?”那人又是这么啰嗦
李承瞪大眼睛:“这可是你的人生大事,孤也是听母后说才知道你要结婚了,且用的还是化名,这对那个女人太残忍了,毕竟那是她一辈子的事情,如若这都不能做到坦诚相待,谈何一辈子呢。”
俊秀的面容,舒缓的语音,浑然天成的手势变化,皇家教育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不愧是太子。
李府卿轻笑:“兄长应当知道我最是喜欢游戏,这次的更是刺激罢了,兄长不需考虑这些。”
说完又像是回想什么好笑的回忆似的:“况且,这次也不是我主动招惹人家。”
前几天被皇后的眼线盯着,自己不能做其他事情让皇后怀疑,那天只能局限于寻花问柳。
在西市街头本想甩掉那人的眼线,不成想与一人相撞。
那女人抱着的有她人那么高的几盒东西,被自己这么一撞尽数散落在地上。
女人略显慌乱,第一时间却是给自己赔罪。
还算舒服的态度。
被她耽误的那几秒定是已经逃不过监视了。
又看了看面前正孤身一人捡东西的女人,心中有个想法很快孕育而生。
好的想法得在有效的时机内完成。
蹲下身,握住女人的手腕,装出醉意的腔调调戏她。
那女人大概是被吓到了,握在手心的手腕颤了颤。
两只眼睛像是受惊的小鹿般。
她欲站起身甩开自己的手。
但没有得逞。
忽而又用细弱的声音请求自己放开手,这倒是勾起了自己几分兴趣。
但形势所迫,他懒得去考虑这些细枝末节。
不过泛泛之交,等她回去自我调节一番就好了,很快就忘了这段不美好的回忆。
貌似因为说了些不着调的话,吓得她更用力的挣脱,但没成效就对了。
后来有一个看着年纪比较小的女人突然停在她们不远处,颇为惊疑的尖叫一声后跑开了。
掌心中握着的手腕也慕然一抖,那时自己想,那人大概是她的老熟人吧。
心中生了几分愧疚,看了这件事这女人不会轻易忘记了,之后将会有人时常跟她提起了。
撒开手,打算放过这个女人的时候。
一双苍老却有力的手握住他的手腕,不让他离开。
扫了一眼手的主人,是一个妇人,身旁跟着的就是刚刚跑开那个人。
那妇人嘴角诡异的笑着,对着自己醉态百出的那张脸,说着很多胡话。
一来二去他才搞清楚一个大致的状况,那妇人大概是她的二娘。
非要说自己是这个女人在外面的情夫,刚刚的举动,她都看进了眼里,决定做主满足她们二人。
那女人慌乱的解释却是毫无作用。
摆明被那妇人摆了一道。
旁边那个跟着的女人显然也不是她的朋友了,是同父异母的妹妹吧,一直在旁边附和她娘,还一脸深明大义的模样。
这段亲事就这么戏剧化的促成了。
自己也觉得可笑。
太子看着面前人不可救药地模样,着急地来回迈步:“胡闹!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那女人招惹的你?那就是别有所图,她说不定本就知道你是皇子,所以才任你胡闹想着攀附你,一跃进入皇家。”
站定叹了口气:“不过一面之交罢了,孤可以出手帮你解决?“
多疑却又顾全大局还带着天生的杀伐果断,这点让他一直都钦佩不已。
不愧是陆氏之后。
真是具备了未来当一个好皇帝的所有品质。
却是投了陆氏的胎。
李府卿打了个哈欠,参杂着醉意的声音说的话半真半假难以捉摸:“不用了,那女人也没有故意攀附我的行为。兄长放心,我不会告诉他我的真实身份,如若身份暴露,我会亲自动手解决。”
身边多一个人确实会碍着自己许多,但也有了一个很好的遮挡板,陆氏往后应当不会看得这么紧了。
那女人,应当也想脱离她那个家吧。
不过互惠互利罢了。
太子仍然皱着眉,一脸愁容:“希望你不要后悔。父皇让孤携你回宫,听母后说他发了一通大火,你说话注意些,莫要再火上浇油。”
“孤已经吩咐了你的府上为你煮醒酒汤,洗澡的水应该也热好了,好好去去你的酒味,孤跟他们说的是你与孤一同去喝酒,别说漏嘴了,你差不多清醒了,再去父皇那儿。”
李府卿眸子中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烦躁侧过头:“好啰嗦。”
“孤多说一点怎么了,你这小子快跟我回去。“太子伸出手,毫不留情地拧住季符卿的耳朵,生拖着他走了。
沈宅内
沈黎脸上挂着淡淡的笑,轻轻的合上了门,转身的瞬间表情顺变。
“恭喜啊,明日你就要结婚了。“轻蔑的口气,与她这张纯善的脸,倒真是不相匹配。
“谢谢。”
平静的语气,倾国倾城的容貌,副上今日的打扮,不知为何竟然泄出了一种不容靠近的贵气。
只一刻的惊艳。
沈黎看着那人精致的脸,皱紧了眉头:“爹不是说不喜欢你这么打扮吗?”
就是张狐媚子脸。
“这不劳你费心,我喜欢就好。”
“再好看又如何?还不是只嫁给了一个穷小子。”
“未来是你的姐丈,还请妹妹说话放尊重一点。”沈澜紧了紧放在膝上的手。
“是啊,这才是我该有的姐丈。”沈黎突然大笑起来“沈澜,你的命还真是不好,第一次虽然被指婚了皇家,却被退婚,这次更是惨,直接草率的嫁了一个毫无前途的浪荡之子。”
十年前,宫里突然下一道密旨,拟定了沈家与宫内皇子会有娃娃亲。
那一道圣旨也是五岁时在爹的书房玩闹时意外看到的,摊开黄色的绸缎写了满满的字,却只有一行写的是亲事之言,后的则全是警告沈家不得外泄此事,否则判沈家满门死罪。
那时的她拽着圣旨跑到爹的面前,问自己会和哪个皇子成亲。
却被莫名其妙的被骂了一通。
哭着鼻子跑到娘的屋里,才从娘的口中得知,那密旨给的是姐姐,但自宫里一次变故后,宫里突然派人前来要回了旨意,这条旨意也就作废掉了,这么戏剧化的事情也被她赶上了真是倒霉。
但是那女人生的好看极了,经常会有好看的哥哥来找她玩,却皆被她拒之门外。
凭什么?
沈澜垂眸:“叫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是!我心里痛快!”沈黎放缓着语调,慢慢俯身细看她的脸“有你在的地方,我总会成为不被看到的那个,凭什么?”
沈澜感到不适的身子往后退了退。
她心情大好的直起腰:“你放心,如若以后你们夫妻二人混的不好了,随时可以找我这个妹妹,把我哄得高兴了,我说不定就来帮帮你们。”
“用不着。”她仍然是个幼稚的孩子,真是一点儿也没变。沈澜站起身,往外走去。
在手指要触及门时,后面突然安静下来,沈澜有些不安的往后看了一眼。
那双楚楚可怜的眼睛盯着她,站在自己一步远的地方,嘴角勾起,怜悯的看着自己。
一双手飞快地从她腰间擦过,率先替她开了门。
“砰”
面前的沈黎猛地向后倒去,一屁股躺在地上。
右手有些吃痛的支起身子,可怜楚楚的看着沈澜:“我只是舍不得姐姐,是哪里惹姐姐生气了吗?别走好不好,我还想和姐姐说说话,很快就要见不到你了。”
沈澜身子颤了颤,手在裙袖间紧了紧。
顷刻间,周遭本细碎的声音开始放大,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苦笑着侧头,果然已经有很多婢子再往这儿跑来,嘴里振振有词的赶着伸张正义。
老把式了。
她们也还是相信她。
没关系,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
自己只是想普普通通过完这一生,与草木同朽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