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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的英雄就应该从头到脚,每一根头发丝都永远光鲜亮丽。年轻人总归不能接受所谓为权益大局的牺牲。
东方落樱执着是非,她永远参不透,因为东方清煜从来没教过她。那是他唯一的女儿。
东方清鸿也从未教过风离,但慧极必妖的风小狐狸没有什么是不懂的。
他抬手拦住了东方清鸿。
上一世他抓了东祭酒回来,结果是东祭酒反咬一口,说他本就是受他人指使,虽未言明却还让他师父与师伯心生间隙。这一世他放了东祭酒,结果还是让师父和师伯心生间隙。
人若想获得什么,总是要牺牲一些,付出一些。所以付出一些总归能获得一些。
他双眼无神的直视前方,他伸出的手毅然决然。
他没有愤懑,没有激动,没有替他师父不甘,亦没有替他师父不值。
他拦住他师父,然后上前一步,“家主,风离自幼师承惊鸿剑圣,得其悉心教导才有如今成就,风离自知万死难报其恩泽,这五十戒鞭风离愿替师父受之。”
风小狐狸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淡平静。
风小狐狸的眼睛注视着前方,那里仿若有着一世的光辉灿烂,又仿若什么都没有。
偌大的厅堂的倏忽静默了。
东方落樱看着,听着,忽的愣住了。
她不解,她亦不懂,为什么风离要替二叔受过?因为他是他师父,可这所谓的惩戒本就是错的!可风离是对的,是需要被张扬的高尚而美好的德行。可这份高尚与美好却是由不应该得到的惩罚促成。
东方落樱不懂,不懂极了。
东方清鸿也不懂,他不懂往日聪慧至极的风离怎么就蠢得像头倔驴!
他风风火火大步向外迈去。
“师父!”风离急步走向东方清鸿,却在其身后一步之遥止住脚步,“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这本就是理所应当。也请师父放心,五十鞭尚打不死风离。”
东方清煜五指紧紧捏住,那是执剑的手,力道与气势本就不是旁人能比,他捏住五指发出嘎嘣的声响响彻在这寂静的大堂。
他极其忍耐,两腮极度的一收一放,声音极低,终是憋出一句话来,“放屁!”
他东方清鸿又不是挨不得鞭子,会需要他徒弟替他受罪不成,简直就是屁话连篇!
他是东方清鸿,东方清煜都劝不动他,何况一个风离?
“师父!”风离眼神急切,“师父不要担心,风离抗得住,一顿鞭子而已。”
东方清鸿猛然转过去,死死盯着风离,“一顿鞭子而已?是,那的确打不死你,可打伤了打残了谁赔我一个完完整整的风离?!”
在东方清鸿眼里风离永远是那个一碰就会咬人的小瞎子,他需要他日夜相陪,他需要他手把手的教他练剑,教他写字,白日里陪他下棋,夜里给他读书。那苦涩隐晦的古咒连他都一知半解,可风离却懂。他心性聪慧却从不张扬,脸色清淡,心性更是沉稳。
他需要人护着,随便一碰就得碎了。东方清煜碰不得,别人更碰不得。
东方清鸿张牙舞爪护犊子的模样,就像一只守在洞口的大狼狗。
风小狐狸可不是白痴,他知道,他如何不知道?
那揪心的酸涩涌进风离的五脏六腑,一瞬间袭向四肢百骸,酥碎了骨头,让所有的坚韧溃不成军。
师父师父,如师如父。这一句箴言,东方清鸿从上一世践行到这一世,他风离如何能不明白?
所以他绝不能上一世的那一幕再次上演。
“师父!”只是一瞬间风离便出现在东方清鸿面前,抬手拦住东方清鸿。
面色带着几分急切,“师父若真是体谅,就该成全风离。徒弟受得了辱,师父却不能。”
东方清鸿怔住了。折辱师父,徒弟又岂能不为人诟病?风离无声无名,所有的一切都得益于他这个惊鸿剑圣,若没有了这份虚荣,风离该怎么办?他的眼睛该怎么办?
“牙尖嘴利!”东方清鸿脸色愤然着,只能从嘴巴里蹦出这几个字,脚步却是停了下来。
东方清鸿不再固执,风离不禁缓了口气。
重活一世的风小狐狸步步算计,他永远比别人想的多,劝动他师父只是第一步,也是必须成功的一步。
小老头蹭到风离身旁,打量一番,抚了抚白胡子,笑说道,“东方清鸿虽尸位素餐有失职之责,但毕竟劳苦功高,你既愿替他受了这刑罚那自是再好不过。不过你尚且年幼,又是后山看中的人才,当众受罚却也折辱了些,便去刑房吧。”
瘦老头抬眼又欲叫嚣,小老头拦住了他。
小老头做了让步,因为他忽的害怕起这对师徒,不是实力,而是那份深藏的羁绊。
伤不得,辱不得,逼急了不是两败俱伤便是你死我亡。
每个大家族都会备有刑讯之地,因为他们总认为他们有资格审问别人,有资格对别人的错误进行制裁。
风离被带去刑讯室。他是被他师父捧在心尖上的人,上一世这一世他从不曾受罚,光鲜亮丽得像个小英雄。
冷,湿冷。
那是风离一踏进刑房的第一感受,潮湿的空气,夹杂着血的腥气涌了过来。
风离是被拽上刑台的。
大理石铺成的台阶,明明暗暗,血色的纹路如蜘蛛网般爬满了角落,平滑的石面冰冷得如同火石,迈向残酷的征程。
风离的手被悬在垂下的锁链末端,但他是站着的。
“风离可是大长老看中的人才,折辱了可不好,便免了他去衣受责吧,惊鸿剑圣以为如何?”瘦老头看着风离一步步迈上去,眼里涌进了难以言喻的光。
东方清鸿只死命瞪着瘦老头,宽大的衣袖被他周身的气势吹得猎猎作响。
瘦老头讥讽道,“难道惊鸿剑圣不愿意?”
愿意,当是愿意。只是那会更疼。所谓的戒鞭是裹了金丝的鞭子,既沉且利。沉到一鞭下去便陷进肉里,利到一鞭掀起连皮带肉、伤筋动骨。
风离只站在那,抬高了手臂抓住两旁垂下的铁链。露出的手臂有着娇生惯养的白皙柔嫩。
那一鞭下去,撕扯着精致的布帛,撕扯着柔嫩的肌肤,撕扯着一寸又一寸的心脏。
鞭声呼啸着越来越快,风离连颤抖的时间都没有,连感受疼痛的时间都没有,背后木成一块铁板的冰凉。
“慢着。”
不过十鞭而已,风离背上的血却侵染了整块布料。可喊停的却是瘦老头。
老头就是老头,总是深谙其道。
“你这个行刑的东凛卫怕是外人派来的奸细吧,这么个打法是要把人打死吗?你要是打伤了这惊鸿剑圣的徒弟就不怕见不着明日的朝阳么?”瘦老头抱手笑着,“你可得打得慢些,让他缓一缓,不然一口气提不上来谁赔给惊鸿剑圣一个完完整整的徒弟?”
鞭子只消一停,风离背后疼痛排山倒海的袭来,淹没了他整个人一般蚀骨的疼,似火烧,似针刺,似切肤割肉……一寸寸,一点点,逐渐吞噬他的所有感官意识。
就像东祭酒说的,风离本就是个养尊处优的贵公子。东方清鸿的担忧也不是错的,可能打伤了,也可能打残了。
风离开始颤抖起来,抑制不住的颤抖,他紧抓着铁链,手指泛出青白,铁链随着他的颤抖细密的抖动着。
即便站在那么远的地方,东方清鸿也能感受到那颤抖的身躯下忍受的疼痛。
“十一。”东凛卫开始报数。
那一鞭沉沉的挥下去,只叫风离尝尽这一鞭的滋味才又在一瞬间挥起,连皮带肉,鲜血飞溅而落。
“风离!”
东方清鸿抑制不住喊了一声,急切冲动,极其心疼,恨不得将那鞭子撕碎。
第十二鞭打得风离一声闷哼。当节奏慢下来,在风离的一片黑暗里,一切的疼痛都被无限放大着。
第十五鞭下来的时候,风离紧咬住下唇,他尝到了血的味道,可他更加死命的咬着,只为以痛制痛。让唇上的痛夺去他一切的感觉。
第二十鞭的时候风离已然是个从汗水里拖出的人儿,他的瞳孔开始涣散,手臂麻木着,后背麻木着,他听不见也看不见,他不再咬着自己的下唇,呼气却是长进短出,危在旦夕。
“风离!”东方清鸿再次喊着,愤怒的火焰涌动在这刑房。
东方清鸿越急,瘦老头就越兴奋,他扬声道,“还打?再打这惊鸿剑圣就要冲上去把你们两个给撕了。”
两个东凛卫均是望了东方清煜一眼,然后停了手。
鞭子一停,风离就像失去了支点一般摇摇欲坠。瞬的一声,风离手臂一松,整个人软了下来,死命握住那铁链的手掌顺着那铁链滑下,留下道道血痕,风离终是倒了下去。
倒在了东方清鸿的怀里。
他是剑圣,没有人能快过一个剑圣。
东方清鸿怀里的风离早已失去了意识,精致的眉眼紧紧的皱在一起,脸色惨白如纸。东方清鸿究竟有多不忍只有他自己明白。他不遗余力的将自己的内力尽数送了进去。
其他几人也走了上来,东方清鸿几近恳求的望向东方清煜,二十鞭已是如此,余下的三十鞭如何能受的住?
他嘴唇嚅咧着,“兄长……”
瘦老头知道东方清鸿在做什么,他当然不会妨碍东方清鸿救风离。
但是他却打断了东方清鸿求情的话,幽幽赞叹道,“当真是师徒情深,惊鸿剑圣也真是刚正不阿,知道若不稳住风离的伤势,接下来的三十鞭他又怎么可能受得住?”
“你说什么?!”东方清鸿内力一岔,脸上瞬间涌起血色。
瘦老头蹲下身来,紧盯着东方清鸿,“你说我怎么可能会放过你呢?这只手臂难道不是拜你所赐?就让你的徒弟偿还好了。”
瘦老头猛地探手,一手抓住风离的后衣领,冲着东方清鸿阴鸷的一笑,恨意涌现,几近全力的一扯——!
“啊——!”布帛撕裂,血肉淋漓,风离的惨叫声凄惨得如若小兽。他在疼痛中昏倒,又在疼痛中醒来,整个人颤抖得像个筛子。
“找死!”东方清鸿双眸凛冽,如风似剑,凛然一掌,摧枯拉朽,排山倒海!
砰的一声,瘦老头一声撞上墙壁,摔在地上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他坐在地上鲜血止不住的从嘴里溢出来,他却笑得痴狂,“东方清鸿我治不了你,我还治不了那个小畜生吗?!给我打!往死里打!哈哈!”
风离在东方清鸿的怀里不住的颤抖着,像小兽一样紧紧缩着身子,溢出的血染了东方清鸿一身。
“我要带他走。”
东方清鸿起身,他只对东方清煜解释。
瘦老头痴狂的笑着,他就是要逼东方清鸿,“对!就是这样!东方清鸿离开东方世家!你这个懦夫!连自己女人都看不住的懦夫!”
“去死吧!”东方清鸿怀抱风离,单手一掷,只闻剑鸣,不见其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