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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北决定要退伍的时候,苏里就决定要将他背后那片淡灰色的伤疤用某种图案给遮住。
“上麻药吗?”
向北趴在床上,苏里骑在他的身上,手里明明拿着麻醉药,却还是多此一举。
“你他妈废话!”
苏里笑出了声,她知道向北能吃苦,但平白无故的苦,他不吃。
“就不该给你上麻药。”
“报复我?”
“谁让你是为了救别的女人受的伤。”
“小气。”
“是,我就小气。”
向北趴着,任由苏里在他后背动来动去,他没有问她纹的是什么,他相信,她纹的,都是他想要的。
“这么久。”纹好了之后,向北站起身来活动一下肢体。
“喂......”苏里看着他,眼睛忍不住往他的下身瞄,“你那个了......”
向北闻言也低头看看,看见自己身下的某一处鼓起来之后,他无所谓地耸耸肩。
“都说你纹太久了。”
“你干嘛?”
向北趴过来时,苏里用手挡住了他,她才刚刚结束一个很漫长的工作,现在还累着呢。
“干活啊。”向北用下巴指了指身下,“你没看到啊。”
“刚纹完不能做这种事。”苏里继续挣扎着,到现在,她终于承认体力差是一件多么可悲的事。
“少给老子放屁!”向北不理会她,径自将她脱得精光。
苏里闻着有着淡淡清香的被子,头伸出来,又钻进去。
向北看着她,有些诧异,“害羞?”
“没有。”她软着声,笑得甜蜜,两只眼睛里像藏着星星,正在闪闪发光。
他把她被子掀开,钻了进去。
苏里的体力只恢复到十分之一,可是感觉到身上的酥麻感,她没有将他推开,而是认认真真地享受他带给她的所有感受。
这是第一次,她没有那么强硬,而是真的放松下来,在他怀里柔软地像只猫。
事后,他一遍一遍地抚着她的头发,眼中充满了珍惜,他知道,这才是她原本的模样。
每个女孩生来就是一朵娇嫩的花儿,只是这个世界太过残酷,冰冷无情,她只好在经过雨雪的打击后,趁着冷把自己冰封起来。而他路过,用他的温热,一点点把冰融化,让那朵花儿露出本来的模样,让她知道,这个世界还有温暖,还有爱。
“这是什么?”看着向北起身,手里拿出一个圆形的盒子,她不禁发出疑问。
“一个小小小小的蛋糕。”向北将盒子打开,是黑森林的一角。
“今天是什么日子?”苏里看着那块小巧的蛋糕,忍着腿软下了床。
“今天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日子。”向北点燃一根蜡烛,“但是我要为一个小可怜过她二十多年来的第一个生日。”
苏里听完,嘴巴张大,迟迟没有发出声音。
“许愿。”
苏里看着明亮的蜡烛,心中的某一处,也被点燃了。她双手合十,在心里默默地许了一个愿望。
愿望许完后,她吹灭了蜡烛,忍住眼中的湿润,踮起脚,亲了向北一口。
后来,苏里想起来了,那天并不是一个平常的日子,那天是她和向北认识的第2929天,象征着“爱久爱久”。再后来,她的感触越来越深,情侣在一起的每一天,就连标点符号都变得特殊起来。
“向北,我在走向你的这条路上,走得很慢,因为我每走一步,都会把后路断掉。现在,我站在你面前,已走投无路,一转身,便是万丈深渊。”
向北睡着后,苏里深情地看着他。
从一开始,她就没想过回头,从她决定走向他的那天起,她就断了自己所有的后路,爱得那么决绝,爱得义无反顾。
“姐,你知道吗,爸爸他......被人诬陷,说他贪污,还有可能要坐牢,我现在走不开,你能不能......”苏辰的声音有些紧张,同时也满怀希冀。
“不回。”苏里回答得直截了当。
“姐......”
“你总有放假的时候。”苏里说完便挂了电话。
最近,苏里总是心不在焉的,比如菜会忘记洗就切,画画的时候拿着没削的素描笔,衣服放在洗衣机里好几天才发现没洗......
这天,向北终于制止了她,“苏里,你别不承认,你也渴望亲情。”
甚至比你想象中更加渴望。
苏里抬头,“并没有。”
“抽空回去一趟。”
“不想回。”苏里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
晚上的时候,苏里回到房间,桌子上有一个削好的苹果,除此之外,还有一张纸。
也许在我们呱呱坠地之时,世界的某端就隐藏着我们那个已经被写好的结局,从此以后,我们便踏上那条永不能回头的路,或许我们还不清楚当初为什么要开始,但是,一旦启程,路上的风景就不再重复。
向北知道亲情一直都是她心中想过但又过不了的关,但是一旦想到每个人都会死去,我们似乎都应该对彼此宽容一点。
苏里拿着纸条走了出来,她看见洗完澡的向北正坐在客厅里,没有回房间,也没有开电视,她知道,他在等她。
苏里咬了咬嘴唇,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
“你总觉得命运刺伤了你,而你又何尝不是以牙还牙,将生活刺得千疮百孔。”感受到身旁的温暖,向北淡淡地开了口。
终于有人指出了苏里自私的一面,她自私地拒绝世界上所有人的善意,自私地将冷漠毫不留情地洒向世间的温暖。苏里深知,她深压在心底的某块石头浮了起来,而她,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接受,甚至有些她不得不承认的心虚。
苏里将向北的手臂掀开,从侧面钻进他的怀里,“向北啊,你说我何德何能。”
在绝望的路上一直有你指导,我连想死的心都不敢有了。
“你无德无能。”向北揉了揉她的头发,“但谁让你是苏里。”
苏里笑笑,抱紧了他。
“跟我回去。”苏里边收拾衣服边打电话。
“为啥呀?”沈音将通话开扩音,手指也停了下来,戒了泡吧的生活,她现在正在学钢琴。
“带你回去认认家门。”苏里也开了扩音,正在埋头收拾着。
“认门有你弟领我呢,你急什么?”
“我不急,怕你急。”
“看得出来?”
“很明显。”苏里将衣服收拾好,又转身去拿化妆包,“快点收拾衣服。”
“现在?”沈音看着手机提高了音量,似乎此时苏里就站在她面前似的。
“今晚。”苏里说完准备挂电话,然后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将手机拿了起来,“自己订机票。”
沈音看着手机屏幕上已结束的通话,一脸的不满,却还是乖乖地从某个网站上买了一张机票。
机票定好后,她给苏里发了过去,时间是晚上六点五十。
等了一会儿,那边回复:把我的也买了。
看见这几个字,沈音一度想爆粗口,可是冷静了几秒,她还是认怂了。这次回去要爹娘啊,有些习惯要提前改改。
下了飞机,已经是深夜,苏里打了辆车子直奔自家的小区。
进了楼道口,她站着没动,而沈音也是站在旁边静静地等她抽完两根烟后,才同她一起走了进去。
这个房间一如当年,房内的摆设没有变,玄关处的灯还是微暗,阳台上仍旧种着花花草草,所有的东西都一如当年,同样,家里也没有她的拖鞋。
她当年有买过一双拖鞋回来,可是,时间一长,又没了。
“我回来了。”苏里没有换鞋,直接走了进去,声音冷冷淡淡,这是她在这个家里的一贯作风。
沈音跟在她身后,想换鞋,可是却发现没有合适的码数。
“不用换了,家里没有准备拖鞋,意思就是不需要换。”苏里把行李箱放下,回头对略显踌躇的沈音说。
沈音听完,也觉得此时的气氛有些不对,尤其是在她看见苏天成和杨慧的脚上都换了居家的拖鞋之后。
“虽然没有你的鞋子,但话也不用说的这么难听。”看见她走进来之后,杨慧先是很惊讶,随后又恢复原先的冷漠,或许对于苏里,她热情不起来,只是在看见她身后的沈音时,她的眼中有了丝打探的意味。
“不用惊讶,你儿子让我来的。”苏里看清楚了她脸上一闪而过的震惊,这明明也是她的家,可是她一回来却让所有人都感到震惊。
“辰辰他还好吗?”很显然,听见她提到苏辰之后,杨慧的语气明显激动了起来。
“挺好的,也挺孝顺的。”苏里依旧冷淡,而且意有所指。
“那你呢?”不知为何,今天杨慧竟然主动问起了她过得怎么样。
“我也挺好的,但是我不孝顺。”
空气中突然一片宁静,静到只能听见客厅的挂钟“滴滴答答”的声音。
“这位是?”杨慧没有理会她的话中带刺,脸上也没有尴尬的神色,而是问了站在一旁的沈音。
“我朋友。”苏里窝在了沙发上,“也是苏辰的女朋友。”
“阿姨好。”沈音难得这么温顺,她面带笑容,像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
听见“女朋友”这三个字时,杨慧黯淡的眼中明显有了波动,她立即客气起来,拉着沈音坐下。
不久前,他们得知苏辰从军校退学,转到消防队当消防员时,他们气得躺在了病床上。他们对苏辰的期望很高,但是在他多次不明显的反抗中,他们也渐渐地放宽了对他的要求,甚至于,只要他到了年龄,老老实实地结婚生子就行。
可是一旦当了兵,就很难有机会跟女生接触,又更何况是找女朋友呢。
如今,他们得知苏辰已经有了女朋友,肯定有些喜出望外,就连对他私自做出的决定的怨气都小了一些。
苏里看着杨慧客气的模样,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儿,她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以后的生活,在家里的地位连儿媳妇都不如。
好在这种情绪只是一闪而过,在她脑海中现出向北是身影的时候,她的心情就慢慢地平复了下来。
向北已经在申请退伍,很快啊,她就会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了。
杨慧在跟沈音聊着天,苏里插不上话,就打开电视,眼睛盯着屏幕,脑中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好意思,第一次来,家里就摊上了这种事情。”聊了几句之后,杨慧已经拉起了沈音的手。
苏天成这么晚还没有回来,是因为还在外面周旋,看看这件事情还有没有转机。本来不是自己的错,却被板上钉钉地确定了一个罪名,这种事搁在谁的身上,都觉得冤得慌。
“阿姨,不要太担心了,叔叔吉人自有天相,真相总会水落石出的。”说完这一番话,就连沈音自己都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她一向不擅长安慰人,这几句话也都是老生常谈,可是她除了这样,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她。
“唉,希望借你吉言。”杨慧一向是以精致优雅的姿态示人,可是此时,她却嫣然像一朵即将掉落的花,无精打采,萎靡不振。
“你到底是不是亲生的?”晚上洗漱之后,沈音躺在床上问苏里。
“有可能是,有可能不是。”苏里在敷面膜,闭着眼睛,睫毛在打颤。
“就算是女儿,也不用这么冷淡吧。”沈音支着下巴,趴在床边。
“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他年轻时在军队被重用,可是他却为了爱情来到了南方,但是他的雄心壮志没有被磨灭,把希望都寄托在了儿子的身上,可是第一胎的我,却是个女儿,这在当年,让他错失了一个很重要的机会。”苏里慢慢睁开了眼,她没有称他为爸,也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不被重视,因为如果当年第一胎是男孩儿,北京的一个军区要领会通过关系在南方给父亲谋得一个军位,条件就是将男孩儿送到北京。
这些都是偶然的一次机会,她在书房里看见的。
也许在苏天成的心里,孩子远没有爱情和事业重要,这样一想,这么多年的不被重视,似乎也能说得过去。
这几天,苏家一直被一种阴郁的氛围所笼罩。苏天成求人不成,只能每天借酒消愁,喝醉酒的他,不会对自己的老婆发脾气,也不会对未来的儿媳妇发脾气,所以苏里,就理所应当地成了出气筒。
“你八个月的时候......我想过要把你掐死......你知道吗?”苏天成喝醉了,坐在沙发上,手对着苏里指指点点。
“那你下手晚了,现在已经掐不死了。”苏里继续嗑瓜子,甚至都没有抬头看他。
“还好老子有个儿子......消防兵怎么了......”苏天成打了个嗝,又继续说道:“......消防兵也是兵。”
“你们女人......就是不行......”说到最后,苏天成竟然笑了起来,苏里突然有些奇怪,这么个男权至上的人,当初是怎么被领导看上并提拔的。
“嗯。”苏里吐了瓜子壳,没有吐到垃圾桶里,她自然地弯下腰,将瓜子壳扔了进去,“那你当初就应该娶个男人,女人算什么。”
听见这句话,醉了的苏天成没有多大反应,倒是杨慧却动了怒,“苏里,你这孩子怎么老是口无遮拦。”
“您忘啦,我是有妈生没妈养。”苏里语气平淡,只是在沈音听来,心里却一阵心酸。
“你......”杨慧猛地站了起来,似乎被她这句话气得不轻。
“能不老生气吗?”苏里放下瓜子,“我只是奉你儿子的命,回来陪你们几天就走。”她没有说“呆”这个字,而是下意识说了“陪”,她自己没有意识到,但是杨慧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叹了口气,又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