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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情提要:宋今朝和冷镜的一战出人意料,由始至终,竟连指尖都不曾碰触一下;在旁人眼中,大抵只看到他在唠叨说话,唯有冷镜知晓,他的一言一举都切实击在了自己的心坎、要害上。」
……
……
“柳依,文试、武斗,你赢了个够,下回合,希望你能稍略缩手。”说这话的时候,风行云的眼睛不由自主在闪躲。
他的话果然让秦柳依诧讶许久,难以置信刻在眼眸,始终挥之不走,带着最后的些许希冀,道:“你,再说一遍?”
“下个回合,你能不能缩一缩手?”即便再难启齿,风行云还是要这么说:“打从你离开,清欢就是风雅集的往后,所以在正面交锋中,她绝不能输于你手,这点我下了保证。”
秦柳依沉默。
看着面前这个熟络的男人,她突然以为陌生得仿佛不曾见过……你岂非是看着我一点点在楼里长大的呀!
片霎之后,本就是千疮百孔的内心,复又盈满悲痛。
秦柳依是在九岁被父母卖入风雅集的,在他们看来,娇弱的她甚至不及能耕田的牲口。
入楼的那天,她连一点怯怕都没有,虽领路的鸨马进得内堂,第一眼看见得,就是风行云。
两人得年纪差着七八岁左右,彼此的脾性也不相投,原本该是绝无可能相熟,却不知是天意或者作弄,每当他光临时,都撞上她在门前迎逢。
三番五次后,到底还是张了口,闲谈了几句,他就惊呼着一拍大腿,说自己有个八竿子打不着的穷亲戚曾和她住在一个城镇中;以此作为契机,开始对她的照应。
秦柳依不是没有想过会和他走到最后,只是在人生旅途中,有一个叫卢云的男人出没。
即便到了现在,两人之间也存在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所以秦柳依实在不敢相信他会对自己那么说。
“还以为,你永远会和我站在一快呢。”从僵硬的脸蛋上挤出一抹笑容,心头的凄凉无处宣泄、开口。
风行云忍不住去拉她的手。
“我当然是和你站在一块,否则,又怎么可能愣头愣脑的有了个在如此偏僻的小镇开一间风雅集的打算?经过了这数月的时间,你应该最明白,即便秋梁镇的风雅集夜夜爆满,落入你我口袋的银两,还是和沧粟府的九牛一毛也比不来。
“既然现在清欢是沧粟府的花魁,就应该是她站在这雍海州的最顶峰,哪怕高处不胜寒!”
固然心底对秦柳依有情愫在,可他风行云毕竟是「无常斋」的二当家,他的一切所作所为,都要考虑为整个帮派谋求发展!
或许风雅集算不得是「无常斋」最繁盛的那颗摇钱树,却也足以排入前三;现在正是确认前途哪般的时刻,他必须得谨慎对待。
“你不用多做解释的,我明白。”
秦柳依勉力维持着脸上的笑容绽开,可心尖,实在已遭受到伤害,仿佛有把利刀在上面割着,将嫩肉剜作一瓣又一瓣。
该来的不会因为一个人的悲切而不来,随着圆台上的兵器架被小厮阿江率领的四人搬撤开,楼堂中的宾客各个探直脑袋,翘首以盼。
今晚的重头戏,总算要来了!
照耀楼堂的灯笼再次于瞬间熄灭,好在众人已然习惯;更何况,还有八根蜡烛在圆台边围作一圈,继续烧燃。
清脆的笛声趁着这个档口悄悄响起来,紧接着,在烛火的掩映、圈围中,突然多添出一抹美色来。
谁也不清楚黄清欢究竟是何时走上的圆台,可他们才没有心思去猜,而是瞪直了眼睛,要以灼热的目光将她霸占。
她显然重新涂抹妆容,一朵牡丹正悄悄在眉目中心盛开,弯翘的睫毛上有金粉点缀,两个梨涡愉快地烙在桃红色的香腮。
分明已入早秋,偏偏拥挤的楼堂竟是春意盎然!
同时,她亦更换了一套利落裙裳,白皙的藕臂没有遮掩,把火光都倒映了出来;而纤蛮的蜂腰和修长的细腿岂非也一并暴露在外。
褪去了鞋袜,裸着的赤足更让宾客的目光挪不看,但见她点翘脚尖,让足弓也变得曼妙起来。
接着,黄清华纵身一跃,于是世间的芳华便在此刻都汇聚在她的形体、姿态。
圆台上的独舞不一般,绝非以往活泼的快舞,而是每一寸肌肉都得收敛克制、每一个举动则要刚柔并济的宫廷舞,常人绝难亲眼目睹!
“《九韶》。”秦柳依轻呼。
她想不到黄清欢当真练就了这只舞;她也只能眼睁睁地任由黄清欢坠入靡靡的笛音里,身姿仿如一支勾月的细笔,在圆台上或书或绘诗经一篇篇、画卷一幅幅!
随着翩翩起舞,香风散落在四处,竟让烛火都成了伴跳的舞姬,在韵律中摇曳不住。
遥望着、审视着,秦柳依不得不承认,台上的小妮子已然远远胜过当初,也不知道其为了赢下自己的这一天,到底吃咽了多少苦!
是该她赢的……有个声音,在秦柳依的心间低述。
脑子里突然又萦绕起了那张面目。
她恨他,恨那个当朝为官后便一声不吭地把自己弃下的他;如果他能够把自己娶回家,即便只是被当个暖床的小妾,可至少不必在无数杂糅着情欲的目光之下丢尽颜面啊。
当黄清欢蓦然双膝跪下,腰背倾压,默默贴紧地面,这支《九韶》也来到终章。
一时之间,楼内宾客皆看得如痴如醉,甚至忘却了鼓掌,眼睛眨也不眨地将火光中的人影凝望。
在极度的安宁之下,黄清欢勉强压住起伏的胸膛,跟只白兔般跳起身,活泼地对众人弯身行礼,始才蹦蹦跳跳地离去。
“柳依……”
秦柳依能感觉到灼热的目光正向自己盯望,可她已不打算再回头,她直视前方:“您放心,台上怎么做,奴家全然知晓。”
突然的生分让风行云身形一晃,却没有半点气力去说挽留的话。
很快的,小厮阿江就把一只板凳在圆台摆放,秦柳依没有借助藏在台子里的机关故弄玄虚,而是在数不尽的目光中一步步往上走荡。
既然必定是输,她选择自己亲自走进败亡。
幽微坐下,始才发现自己手中根本没有琵琶。
“小姐……”好在小菁机敏,立即窜进房中,取得琵琶。
不敢有半点耽搁,于是一路小跑,陡听“仓啷”一声,琵琶摔在地上,竟是小菁与人相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