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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临闻言手指顿了一下,指腹按在茶盏上稍稍用了一些力气,脸上的表情却丝毫不变。
他心想,他最近到底是犯了什么忌讳,这个想给他找个儿子,那个想给他找个徒弟的,他像是要给别人当爹当师父的人吗?
“世子说笑了,李某素来自在惯了,实在是没有想要收徒弟的想法。”他的表情平淡,似乎是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再说东赵人才济济,若是想要寻个名师,那也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若是换做旁人,想要找一个名师拜师,需得千辛万苦,更需得得到老师的赏识才行,但若是有昭王府引路,谁人不给昭王府一个面子。
名师确实也有本事,也高人一等,可也是要吃饭的。
窗外说书先生的声音起起伏伏,雅间内有茶烟袅袅,边角的四周还放着一个冰盆,使得这屋子更加的清静微凉。
赵明展饮了一口茶,这才开口:“李公子何必忙着拒绝,不妨先听听我说的。”
赵明展又看了一眼屏风,李临将茶盏这放在了桌面上,声音平淡:“她睡着了。”
赵明展:“......”
苏莞:“......”
她手抖了一下,手中的茶盏差点掉了,当下羞得脸都红,她心想,我有没有睡着,你心里没有点数吗?
其实这人,相处久了,苏莞也知道一些,私底下也没那么风光霁月,惹了他也会生气,会事后算账,而且有时候心眼很小。
他和远游回风这些护卫们感情还算不错,也不单单只是主仆,还有一份相扶成长的情谊,他会将这些人当成兄弟或是朋友,有时候也任由他们胡闹,或是收拾烂摊子。
在还未成亲之前,她也知道一些,他对待外人的时候,端的是一位端方公子,风光霁月,随和宽容,少有情绪。
可是与她在一起的时候,他也会说很多的好话来哄她,哄得她眼里心里只有他,觉得世间的郎君公子,再也没有一个能与他相比的。
李临道:“世子请说吧。”
赵明展闻言心中有些踌躇,也不是他不愿,实则是不能,他好不容易寻了机会将九皇子带到了皇帝的面前,让皇帝知道这个小儿子是个可造之才,愿意一试。
但事关九皇子的安危,他也不愿让太多的人知道,他对苏莞了解的不多,更不知道她得知此事之后是否能守口如瓶,若是消息一旦传出去,九皇子怕是要危险了。
他原本是想着,绥王和明王要如何斗,那就斗吧,九皇子如今年纪还小,就让他好好学习,待学成归来,再说其他。
李临见他犹豫着要不要开口,伸手给对方添了茶,笑道:“其实世子何必纠结,在下知晓的事情,也等同于她知晓了,若是世子当真是不想说,那也可不说。”
赵明展仔细一想,却确实也是如此,如今这两人已是夫妻,夫妻之间哪里有那么多的秘密可言。
“是我想岔了。”赵明展喝了一口茶,斟酌了一下词句才道,“其实我今日前来,是为了九皇子所求的,东赵名师诸多,可九皇子若是能有阁下教导,日后定然是不差的。”
“九皇子?”李临心中微微诧异,他倒是知道东赵还有个九皇子,只是年纪尚小,母族出身低微,就是个透明人,绥王明王,甚至昔日的东宫太子都没有将他放在眼里过。
赵明言如今和他说这话,这言下之意,是想培养九皇子,扶他上位。
“正是九皇子,也不知阁下可是愿意收下这位徒弟。”
李临的手指在茶盏的边沿来回摩擦了几下,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声音不紧不慢地开口:“景元以为,眼前就有个现成的,何必舍近求远,大费周章。”
李临自然也是希望东赵将来上位的能是一位能君明君的,他没有与东赵交恶的打算,也希望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
绥王太过功利自大,明王更是愚蠢,甚至之前的太子赵明启,也是个自私自利狂妄无知的,这三人上位,天下如何到底是难说。
若是赵明展上位,东赵的将来都是能看得见的,若是东君不蠢不瞎,自然也看得见。
赵明展闻言脸色不变,只是笑笑:“东赵的皇位可比不得离城李氏,许多时候自己做不得自己的主,明展不想做这天下的主,却想做自己的主。”
做皇帝虽好,却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他对自己眼前的境况已经很满意,权势富贵皆有,娇妻幼子在旁,想要为国效力,为百姓做事,在他这个位置上也足够了,何须再往上一步。
他不想自己呕心沥血一生,却连自己最珍爱的这些,都保不住。
“九皇子在下观察过一段时间,性情还算不错,若是好生培养,日后定然能担得起这天下。”
“那便好好教导就是了。”李临笑了笑,“若是东赵能再有一位明君,李家定然是高兴的。”
赵明展又问了一遍:“那不知李家主可否愿意收下这位徒弟?”
李临又笑了笑:“东赵的储君,自有东赵的名师和东君亲自教导,再不济还有昭王与世子你,我一个外人,便不掺合了,若是我教了,没能将人教好,莫不是要成了这东赵千古罪人。”
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谁人才会去做,莫不是将他当成傻子。
赵明展道:“李氏延续二百余年,子孙代代皆是能人,个个皆是天骄一般的人物,只要阁下愿意,焉有教不好的道理。”
李临闻言却笑了起来,语气温和:“世子或许不知李家教养子孙的方式,也不是什么秘密,与你说说也无妨,孩子养到了六岁,父亲便会带着孩子出门游历,需得行遍天下路,看过这人间百态,受过世间苦。”
“父亲是父,也是师,领着他走这一路,教导他书册上的知识,领他看这世间的道理,这一路,足足需得走六年。”
“孩子养到十二岁,需得他一人出去,天下之大任由他走,继续体会这人间众生百态。”
“如此再有六七年,自然也能成才。”
“我与东赵,到底没有那么大的情分,需得让我花费六年的时间,呕心沥血地教导一位储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