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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画慌里慌张站起来,低声说道:“奴婢去厨房了。”
月影在他身后,门前的树丫斜斜的伸在白月之中,恍是画里的,却似曾相识。突然心里就静下来了,这模样原来是心里刻画了无数遍的,我站起身问道:“吃了吗?”
他进了屋,答道:“没有。”顿一会,又说,“散了朝之后,我跟着去了一趟户部……”
“我知道。”我说,低声带着笑,“我做了长寿面,一起吃罢。”
他嗯了一声,在我面前站立良久,像是借着灯在细细打量我,我心里暖暖的,有风在唱歌,面上微微发烫。初画进来了,又出去了,悄声带上了门。我坐下来,递给他一双筷子,说道:“吃吧,这面是我做的。”
他依言坐下,吃得很快。我看着,不知道怎地,心中满足如斯。
“还要不要?”我笑着问道,“厨房里还有,我做了不少。”他点了点头。我起身急,眼前突然一阵发蒙,带动灯台落地,噼啪一声响。
“珊瑚……”他过来的很快,手搀上我腰,所以并没有摔倒,他声音微微发颤,“你怎么了?有没有伤到哪里……”
“没有。”我笑着说道,“你瞧这屋里,实在小了些,转个身都不甚方便……”他身上是我想闻的惯有的清肃的味道,闻及,我的身体莫名有些胆寒,却偏偏舍不得远离,一时,脑袋又有些混沌了。
月清亮,屋里并不是漆黑,周围静静的,他在身边,小心扶着我坐下,低声说道:“你别动,我去去就来……”
“济度……”我一把抓了他的手,看着他,似乎觉得如果此时一松手了,就再也不会看见他了。
他看着我,唇角轻轻一扯,手反握紧几分,低声说道:“我去叫人把灯点上。”
我摇了摇头,你别离开我,这话却没有说出口,伸手搂住了他的颈脖,他的身子一震,双手揽紧我,低声说道:“珊瑚……”我想我是有些糊涂了,这个人,这个人,我不要离他远远的,永远都不要了。摸索到他的唇边,不管不顾的侵进去,纠缠。
“珊瑚……”他呼吸略有些急促,低呼道。他的衣服是我脱下的,头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只觉得好麻烦,于是很慌,也很烦躁,到了最后到底还是他自己动了手。
过程颠倒迷乱,像是漫天烟火突地绽放,拼尽最后一丝绚丽。
然后疲劳之极,脸埋进他胸前,充鼻的都是他味道,这一刻,他就身边。
“济度。”我低声叫道。
“嗯。”他的声音在头顶想起,有重重的鼻音。
我想象那是宠溺,静了良久,低声说道:“我喜欢你。”
他身子一震,手又揽紧我几分,“我知道。”下颌摩挲着我的头顶,低声说道:“我也是的。”
我不由得咧开嘴轻轻笑,我知道,我早就知道了。过了一会,外面似起了风,呜呜咽咽作响,我叹了一口气,眼皮深重,模糊说道:“济度,我不喜欢这里。”
“我知道,我会带你离开这里。”他说道。
我撇了撇嘴,合上了眼睛,他说他会带我离开这里的,离开这里,真好。
次日醒了很晚,坐起时,床边是空的,我有一阵子迷糊,昨晚的,到底是不是梦?于是伸手摸了,床的那边是凉的,那么是梦吗?
初画推了门进来,笑着说道:“主子醒了。”
我抬头看看窗外,阳光正好。初画又低声说道:“王爷是一大早走的,走的时候吩咐奴婢不要叫醒您,王爷还说,今晚上他会早些过来的……”
我心里莫名欢愉起来,起身洗了脸,一整天都像是在梦里云里。夕阳西下,院中洒了彩霞无数,我把院中的海棠修剪了一下,初画吓了一跳,连忙说道:“主子这病都没有好全,怎么能干这些?”
“没事,没事,动一动反而更好。”我笑着说话,初画却不依,仍是抢了剪刀,自己忙开了,忙了一会,又住了手,跑到门口张望了一会。
“怎么了?”我笑着问道。
初画皱了皱眉头,说道:“奴婢怎么觉得刚才好像有人在外面?”
我笑着说道:“都这会了,谁来?”太阳还没有完全下山,济度也不会这么早的。
初画摇了摇头,继续忙碌。
天黑了之后没多久,济度就过来了,那时我站在门口,他带了两个人过来,进了院子之后,那两人反出去了。初画见他过来了,低头行了一个礼,就退下去了。
他抱在我在院中小坐,初夏的夜晚,银河昭昭,群星闪烁。我笑着说道:“你还记不记得在古北口的事?”他却不甚专心,只顾在我颈脖间舔吻,间隙中问道:“记得。”我颈脖痒酥,不由得轻笑一声,说道:“我倒是挺想去那儿的。”那曾刘一家浅白的幸福仿佛就在眼前。济度轻嗯一声,低声说道:“你若是喜欢那儿,得了空,咱们就上那儿住上几天去。眼下你得救了我的急再说。”说罢,笑着一把横抱起我。
一连数日如此,天亮时,总觉得夜里的那些是梦,对镜理发,伸手处,满手密麻漆黑的头发,心中的惊悚慌张沉沉弥漫上来,镜中颜容如花,却是假的,如画皮,正是自己。
初画没有见到,亦自在准备早膳,说道:“主子,王爷说他今日府中有事,只怕是过不来了,让您早些歇了。”
“知道了。”我淡淡答道,心却沉入深渊,不见一点生机。
这日无聊,在屋中练字,晌午才过,初画低声说道:“主子,安亲王过来了。”
我略一迟疑,出了门,岳乐和佟少言在院中站着,多日不见,岳乐清瘦了不少,却越见飘逸。佟少言看见我,咧嘴一笑,说道:“听说你病好得差不多了,我还不相信来着,看这样子,过不来几天就又可以跟我们出去骑马了。”
我笑着说道:“没问题。到时候别忘了把青玉青岚带上,我倒是怪想她们的。”
“青玉这些天正叨念你呢。”佟少言笑着说道,又对岳乐说道,“爷,我出去了。”
岳乐点了点头,佟少言做了一个鬼脸出了院门。我让初画在院中的石桌上上了茶,对岳乐说道:“不是好茶,你将就一下。”
岳乐轻笑一声,坐下之后,轻抿一口,又看了我一会,说道:“好些了吗?”
我笑着说道:“你不是看见了吗?”
他目光这才有些离疏,淡淡说道:“这样就好,他……这几天在你这,我估摸着,你也应该可以下塌了……”
我淡淡笑,索尼掌管内务府,这进进出出内宫之事,济度虽然费了一些功,瞒得了别人,断是瞒不了岳乐的。
气氛一下冷了场。我替他又斟了一杯茶,岳乐一抿而尽,又抬头看我半响,说道:“我答应老师要好好照顾你的,可谁知道……”
“该说抱歉的应该是我。”我低声说道。那日过后,顺治已不再信任岳乐了,安亲王府所受得种种打压多少都与那事有关。说到底,我是很自私的,那日其实只要说出了济度,岳乐自会无事,只不过……。
岳乐淡淡一笑,说道:“说这些做什么,我做的都是我自己心甘情愿做的,与他人半点都不相干。只是眼下……。”他抬头看我,“你那日说得那还魂之事可是真的?史书上可有记载顺治年间有莫逆一事?”
我手莫名一颤,“莫逆?”我摇摇头,“谁莫逆?我不记得了。”
岳乐怔怔看我,良久,方轻声说道:“珊瑚,你真的不知道吗?你难道没有想过吗?这深宫之中守卫是何等森严,为何他能出入自如?内宫之中宦官皆换了面孔,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他……在你这里留宿多日,宫中怎会没有一丝波澜?”
我身子凉了半截,低声说道:“我……不知道,我也没有想过……”
岳乐苦笑一声,低声说道:“他倒是做事滴水不漏,眼下九门之内正蓝镶蓝旗的人控制了九成,京城防线也都是大将军的人,只怕……只怕变天就在这几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