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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起床时,我看见海燕的枕头湿了大半,她却像浑然没事似的,还是忙着给我们做早点,收屋子。桑宁还没有吃完,但看见努格尔进来了,扔了筷子就走了。努格尔看了看他的背影,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坐下来吃饭。
吃完了饭,努格尔带着我上董鄂学堂,老远了,我回头,仍是看见海燕依在门边望着我们。到了学堂门口,远远就看见一大帮子人堆在校门口。走近了看清楚是桑宁领了好几个董鄂的学生堵在校门口,不让济度等人进去,两帮人马对持着。
济度带了两个约莫十来岁伴和一只小牛犊般大小的狗,正在和桑宁吵。
那济度一见到努格尔,连忙跑过来告状说:“努格尔老师,你不是许我在这里上学吗?桑宁凭什么不让我进去?”
桑宁把头昂到一边,斜靠着大门,浑然不看努格尔,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努格尔看桑宁那样子,立刻脸色变了,过去提了他的衣领就摔到门里面了,还喝道:“你这个孽子,还不给我滚进去!”
桑宁后退好几步,方才站稳了,满脸的怨恨,瞪了努格尔和济度各一眼,不过还是没有过来理论。我赶紧过去扶住了他,唤了一声:“哥——”,忙把他被努格尔揪得歪斜的衣服扯正,暗示他赶紧进去。
他耸了肩,摇头晃脑的进去的,满脸的不屑。旁边的一众董鄂子弟也无趣纷纷的进到教室里。我随在后面,在经过济度,实在忍不住了,暗地里恨恨的踩了他一脚。
这小子实在是太讨厌了。
济度疼得抱了脚呼痛连连,他身边的俩小狗腿立刻要冲过来理论,济度伸手挡住了他们。
我横了他一眼,才不相信他会这么好心呢。
进到教室,坐好了,那济度才一蹩一蹩和努格尔进来。努格尔看看他的个头,估摸着要给他安排一个座位。
“老师!”那济度突然叫道,“我要坐那里!”他指了指我的同桌馨竹的位置,“我个头小,坐在后面看不到!”
我一听,气不打一处来。这小子真是霸道!
馨竹也不满意了,撇着嘴说:“你没看见我坐在这里吗?”
济度一脸的傲气,指了指馨竹,说:“你,后面去!”
后面的桑宁哗啦一下站起来,喝道:“济度,你小子再跩,小心我揍你!”
努格尔把手上的书本啪得一声摔在桌上,叫道:“都给我坐下来!”
桑宁不情愿的坐下来。
努格尔又说了:“馨竹,你到后面一排去吧。”
馨竹眼圈都红了,眼泪在眶里打了个转,终是没有流下来,默默的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搬到了桑宁的前面空座上。我心里一哽,也站起来,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搬到了馨竹的旁边。
“哎——”济度叫道,“董鄂&:#8226:珊瑚,你做什么去?我又没有让你走!”
我斜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说:“我才不想跟你同桌呢!”
“你——”济度气得小脸红通通的,却不知道说什么好,看了努格尔一眼,后者也是一脸无奈,他只得气呼呼的跑到座位旁坐下来,他那牛犊般大小的狗赫然蹲在他旁边的座位上,成了他的同桌。
努格尔看了那狗一眼,喉结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来。济度的俩个狗腿也都找了个位置坐下。
上课了。
那济度脾气虽坏,但是上课还是蛮老实的,不东张西望,也不交头接耳,他那狗也规规矩矩的蹲在座位上吐着舌头,虎视眈眈的盯着努格尔。
孩子终归是孩子,一开始董鄂的子弟都不跟济度说话来往,可半天下来都顶不过对那狗的好奇,都纷纷围过来,看那狗,摸摸狗毛,拉拉耳朵。那狗也甚是好脾气,被这么作弄,也是不咬不叫的,顶多就是看看济度,闷哼两声。
教室的前面成了狗的的天下,教室的后面还是桑宁的地盘,我们几个人浑当没有看见前面的热络似的,还是一如既往的看书写字说话。
放学了,巴图尔的额娘吩咐红日请我们过府吃饭,我们几个孩子很快的吃完了,都闪到一边玩去。李郁因为胎儿的月份大了,没有上席。席上就剩了佟氏和两个大男人,海燕和红日立在一边。我瞧见红日偷偷递了一个眼神给海燕,心里叹了一口气,这下里要谈的八成就是海燕的亲事了,我走开来。
果然不假,海燕的亲事订下来了,冬月底就要嫁到巴都老爷的佐领府了,嫁过去算是姨太太的身份。
半个月后,巴都的聘礼送到我们家。在出嫁前的这些日子里,海燕一直在忙碌着,忙着给我做衣服,冬天的,夏天的,今年的,明年的,后年的,忙着给努格尔做衣服做鞋子,也是冬天的夏天的一大堆,倒是自己的事丝毫没有放到心上。
这年的冬天,我的心情就如天气般清冷无比。
有些事情除了感伤,似乎再无其他的能力了。
海燕出嫁后没几天,李郁的女儿,历史上那位大名鼎鼎的董鄂妃就出生。
李郁是夜里生产的,而且生产的过程很不顺利,清晨动的产,次日凌晨孩子方才落地,鄂硕府邸彻夜灯明。
第二天,我顶不过自己好奇心,拉了馨竹从后门进到鄂硕府邸就偷看将来传说中的绝世佳人,无奈李郁房前总是人来人往,房里密封的严严实实,连一丝风都难以钻进去,我们自然什么也没有看见。
等到满月了,请满月酒,李郁方才抱了孩子出来了。
瞧着那粉嘟嘟的睡着了的小婴儿,我有些失望,原来这就是将来的董鄂妃了,怎么和天底下所有的孩子差不多?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啊!后来再一想,所谓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兴许这小婴儿长大了就变美了呢?
我发觉对于这个小婴儿不仅我有些失望,连李郁都不怎么高兴,笑里带着几丝不容觉察的失落。反倒是鄂硕和佟氏,高兴的很。转念一想我就明白这其中的原因了,不就是重男轻女嘛。
他们若是知道了这婴儿的将来,只怕是羡慕都来不及吧。
李郁是汉人,娘家又不在附近,她素来又不喜欢与那些满人女子打交道,所以满月席上几乎没有她的客人,除了董鄂一族的人,剩下的就是佟氏娘家的人。我瞧着他们也高兴的很,趁主人分神时,几个佟氏一族的女人在角落里小声的嘀咕。
“这小格格长得好像不怎么像大人,像她娘要多些——”
“可不是呢?和她娘一样,将来八成也是妖精呢,瞧瞧那小脸小眉,哪有咱们巴图尔生得大气?哎哟,你们看看,这丫头的人中怎么这么短?”
“啊,我听说这人中短是要养不大的——”
“是啊,是啊,我瞧着这丫头就是个短命的像哦——”
她们还在那里边说边笑,恰逢鄂硕和李郁恰好走过,鄂硕重重的咳了一声,那些个女人方才住了嘴,飞快地散开来。这下,鄂硕的脸色变得阴沉不定,李郁的脸色变得雪一样的白。
那孩子人中短吗?我仔细瞧了瞧,却实在看不出哪里短了。不过,关于董鄂妃的寿命,那些佟氏一族的女人们倒是说对了。
满月后,鄂硕给女儿取名乌云珠。
乌云珠满语就是九十的意思,这里面有了祈祷高寿的含义。想来鄂硕对那些女人的话是放到心上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