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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沙兄弟会的初次任务 三~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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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补回来昨天的章节……12000字的大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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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沙兄弟会的初次任务三

    沙地帝国的居民被通称沙地民族已经很多年了,其民族特色也已经被广为流传。

    犹如沙漠上的阳光一般热烈的性情造就了沙地民族的强悍,据说很久以前,大沙漠西北边沿的几个国度曾经遭受过一段漫长的煎熬:大批沙地民族从万里黄沙中奔驰而出、在那些国度的城市间呼啸而过,所至之处、人畜不留;当时的几个国度纷纷派出军队进行讨伐、却全部都大败而归,普通人踏入沙漠之中、已经可以算是踏上了寻死的路径,在加上凶悍无比的角驼骑士的冲击、那就更加全无还手之力。

    那么这种持续良久的掠夺行径是如何被结束的呢?传说——当然,这些上千年前发生的事情、也只能是传说了,传说当年有一位沙地帝国大帝胡杨大帝四世率领角驼骑士杀入了大沙漠边境的一条小村庄;按照惯例,角驼骑士们会将村庄里所有的食物和任何值钱的东西带走,一同带走的还有村民们的性命,然而这一次率领角驼骑士出征的沙地帝国大帝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留下村庄里一个少年的性命。当时的大帝将这个少年带回到自己所在的维兰部落里、并且让这个少年成为自己的侍从——这落在沙地民族的眼里,已经是莫大的恩典了,被素常不留活口的掠夺部队偶尔带回来部落里的人、全部都是沦为努力的下场。

    于是沙地帝国的居民纷纷猜测、难道是他们的沙地帝国大帝看上了这个被掠夺的村庄里的少年?答案是肯定的,才过了几年、这个现在身为侍从的村庄少年的身份又再次得到提升,这一次被加在他头上的头衔是是骑士——这个少年日渐成长之际,也从身边的众多角驼骑士身上学习到不少战斗的技巧;不知道是出于天份、勤奋还是二者皆有的原因,在一次全沙地帝国各部落参与的格斗比赛中,这个曾经的村庄少年、现在的青年骑士夺取了桂冠。沙地帝国第一勇士的称号来临头上的同时,沙地帝国大帝胡杨大帝四世也正式宣布、将会下嫁这个曾经的村庄少年——于是沙地帝国第一勇士的头上又再多了一个亲王的封号,他成为当时的沙地帝国大帝的第六个丈夫。

    然而仅仅大半年以后、当时的沙地帝国王宫里就发生了一件骇人听闻的惨案:某天深夜里,这位沙地帝国第一勇士冲进了沙地帝国大帝的卧室——每天晚上侍枕大帝身旁的亲王都是沙地帝国大帝的丈夫们中的一位,曾经的村庄少年、现时的沙地帝国第一勇士将沙地帝国大帝胡杨大帝四世的其他丈夫全部当场杀死之余,同时也将沙地帝国大帝刺成重伤。

    闻讯赶来的,沙地帝国大帝的近卫队听从浑身血污、**裸地靠在门边的沙地帝国大帝胡杨大帝四世的指挥,四出追寻仓皇逃离王宫的沙地帝国第一勇士的踪迹,而沙地帝国大帝本人则在勉强地下达了追捕命令之后、便晕迷倒地。大约三个月以后、沙地帝国第一勇士被角驼骑士们在大沙漠边沿捉住了,然而此时的沙地帝国大帝却仍然处于昏迷状态之中;家不可一日无主、国不可一日无君,眼看大帝就算醒来只怕也会需要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进行休养,沙地帝国各部落的酋长召开了一次紧急的会议,会议中得到了一个共同的结论:让晕迷中的沙地帝国大帝胡杨大帝四世退位、并且另外选举一个新的大帝上台。与此同时、人民发现一直昏迷不醒的沙地帝国大帝胡杨大帝四世竟然怀有了身孕。

    于是被刺晕迷的胡杨大帝四世成了沙地帝国有史以来的第三位仍然在生而退位的沙地帝国大帝,而新上台的大帝刺棘大帝十二世所下达的第一个诏令,就是将被捉拿归案的沙地帝国第一勇士公开处以极刑——据说这样的极刑在沙地帝国有史以来执行的次数没超过五次:十五个行刑者一起动手、活生生地将这位沙地帝国第一勇士身上的皮剥了下来,然后将被剥皮的对象浸在一片永不止歇地流淌着的流沙之中。这片流沙有个特别的地方、就是沙里面不知为何会混有大量的粗盐粒,沙地帝国居民所使用的沙盐也绝大部分产于此地;结果曾经的村庄少年、现时的沙地帝国第一勇士在这片流沙里挣扎了足足三个月之久——每天夜里都有人专门负责将他从流沙里拉出来、然后浸入一种神秘的液体里,这种液体不会对他身上的伤口有多大好处、只能够临时缓解一下他身上的痛苦以及保住他的性命,以便第二天接着继续行刑罢了。

    三个月之后的一天,天上的众神终于恩赐流沙中的受刑者予慈悲,曾经的村庄少年、现时的沙地帝国第一勇士发出他受刑至今的第一声、也是最后一声的惨叫的同时,在昏迷之中的、已经退位的前沙地帝国大帝胡杨大帝四世也生下了一个男婴,这也是胡杨大帝四世一生中生下的唯一一个子女;成为母亲的胡杨大帝四世在儿子呱呱坠地的同时醒了过来,匆匆地向身边的维兰部落里的长者交代了一些话,然后便就此逝世。

    胡杨大帝四世跟部落里的长者说了些什么话、这个一直都没有人知道,人们所看到的、是那个胡杨大帝四世临死前生下来的男婴一日一日地成长;失去帝位以及沙地帝国第一勇士的维兰部落,在新帝登基之后便失去了几乎所有的权势、也就此慢慢地从其他部落的目光中淡出——这种状况持续了整整十八年,这十八年里、又不知道有多少地处大沙漠边界的城市和村庄遭到了沙地帝国角驼骑士的掠夺——可是正是在一次掠夺行动中,在胡杨大帝四世之后继位的沙地帝国大帝刺棘大帝十二世犯了与他前任大帝同样的错误:刺棘大帝十二世看上了他带领部队所掠夺的村庄里的一个少女。只是相比较起来、这位刺棘大帝十二世所犯的错误错得更加彻底一些:刺棘大帝十二世在那个村庄少女的美色引诱之下、微笑着跳下自己所骑乘的角驼,并且冒失地走进了那个村庄少女所居住的屋子里;尾随大帝跳下角驼、准备阻止刺棘大帝十二世这种不顾后果的行为的卫士才来到屋子门外,大帝的头颅已经从屋子里飞了出来,而那个将大帝引入屋子里的少女则不知所踪。

    就此身亡的刺棘大帝十二世成为了沙地帝国至今为止唯一一位在沙地帝国过境以外被刺的大帝,如同过往每一位沙地帝国大帝去世之后一样,沙地帝国各部落的酋长聚集在当时的国都、并且开始选举新任的沙地帝国大帝;恰逢其时地、一场预备已久的全沙地帝国参与的格斗比赛也在进行之中,而最终获得胜利的是一个十八岁的年轻男子——看着这位新鲜出炉的沙地帝国第一勇士的面孔,不少人开始议论纷纷:看上去,这个新的沙地帝国第一勇士简直就跟差不多二十年前的那一次,获得沙地帝国第一勇士称号、并且就此成为沙地帝国大帝丈夫的男人一模一样。

    而这个新的沙地帝国第一勇士的身份也随之公之于众:他正是胡杨大帝四世唯一的儿子,两年前就任维兰部落的酋长;挟着勇夺沙地帝国第一勇士称号的声威,胡杨大帝四世唯一的儿子获得了沙地帝国大多数部落酋长的支持——其中或许运用了一些什么手段,否则当时既没有足够兵力、也不见庞大财力,甚至已经有十多年没有传出什么重大消息的维兰部落,未必能够做到所行诸事都如此顺顺利利的地步。关于沙地帝国大帝的选举很快揭晓,而不少人在这之前已经猜到了结果:胡杨大帝四世唯一的儿子,在十八年之后接过了曾经握在他母亲手中的、象征着沙地帝国帝位的黑金弯刀,胡杨大帝五世就此登基;而胡杨大帝五世登记之后所发布的第一条命令,就是从此终止一切针对外界国度的掠夺行动。

    深沙兄弟会的初次任务四

    “胡杨大帝五世……”伸手轻轻按住急切地试图要随风起舞的书页,恶魔安姆蒂尔斯低声地叨念着这个名字;所谓胡杨大帝五世,是沙地帝国大帝的帝号,有如大多数种族的姓氏一样、沙地帝国部落的帝号也绝少更改,换言之只要是维兰部落里出的大帝、就会被命名为胡杨大帝。

    恶魔又再次快速地重复阅读前面看过的章节,不知道出于什么缘故、他总是感觉到自己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信息——也许是看到了,却看不出来而已;前任托尔火山地下城城主手中的这本《沙地帝国历代大帝录》里,记载着两位胡杨大帝五世,而恶魔自己这才想起来、不少以世代为传承的家族,在命名的时候都会忽略世代的百位数字,简单讲,现在在位的胡杨大帝六世、实际上应该是胡杨大帝一百零六世。

    “如此说来,深沙兄弟会为这次的刺杀任务所提供的那份地图只怕没有多少参考价值了,”恶魔心想,他之前所读到的、那位十八岁登基的胡杨大帝五世的故事,已经是上千年前的事情了,那位地图绘成的年代、经历千年风沙之后会有多大的变化,这个谁都说不准。“算了。”恶魔想了想,这个问题他倒不是十分在乎,如果戴着那只耳环出门上街‘逛逛’的黯精灵妮丝他们真的接触到所谓的内应人员的话,要想搞一份现在的地图也许并不是难事。

    于是恶魔站起身来、慢慢踱到房间里的书架旁边,轻轻将手中的《沙地帝国历代大帝录》重新放回到书架上;他现在身处的,是当前沙地帝国国都、维兰城的王家图书馆,在图书馆管理人的奇异的眼光下,恶魔可是花了五十个金币、外加向太阳神苏梅尔重复发了三遍绝对不会将任何书籍夹带离开的誓言,这才得以偷偷溜进来。

    将《沙地帝国历代大帝录》放回书架以后,恶魔想了想、然后从书架上轻轻抽出一本名为《沙漠民俗》的书。才看了几页,恶魔就知道为什么不止在图书馆管理人眼里、甚至从踏入沙地帝国国境的那一刻开始,他和前头等圣火骑士德尔克?雄鹰就不得不经常面对一些奇怪的眼光了。

    沙地帝国有一个很独特的民俗,这个国度里的所有男性臣民都必须佩戴面纱、而女性不用;听说在远方的佣兵国塔莎背面靠海的地方还有一片相对小一点的沙漠地带,生活在那里的居民与沙地帝国的居民刚好相反:面纱为女性的必备之物、而男性就没有这个限制了。

    而沙地帝国还有一个在不少种族看起来都很不可思议的风俗,那就是他们的婚配制度。维斯塔大陆上,无论是精灵还是矮人,还有不少的其他种族以及野兽在婚配方面都保持同一观点:一夫一妻制;哪怕是平均寿命长达七百年的精灵种族,他们身边同时都绝对只会有一位伴侣,而矮人们则更加死板——俗称矮人的脑袋里面装的全都是花岗岩石,这话在这里看起来一点都没错——每一个矮人一生之中都只会有一个伴侣,无论是维斯塔大陆地面上的高山矮人、丘陵爱人,或者地底世界里的灰矮人或者黑铁矮人,只要是矮人种族的成员、就一定是如此。矮人们只要超过五十岁即可以算作成年,如果这个矮人的伴侣在他五十岁这一年里死去的话、等待着这个矮人的,将会使超过三百五十年的孤单岁月——普通的矮人种族平均寿命超过四百年。然而沙地帝国的婚配习俗可是让恶魔安姆蒂尔斯大开眼界,沙地帝国的居民实行的是多夫多妻制:一个普通的男性平民同时最多可以拥有四个妻子,而女性平民也一样、可以同时拥有最多四个丈夫;如果是贵族阶层的话,他们身边的妻子或者丈夫的数字可以达到五位,假如是一个部落的酋长、则更加可以迎来最多七位的妻子或者丈夫。

    “这是什么见鬼的习俗……”就连来自深渊魔域的恶魔安姆蒂尔斯也禁不住为此而瞠目结舌,这样的习俗这个维斯塔大陆上恐怕也就只有沙地帝国一家了;除了数目以外几乎再也没有任何的限制,例如任何一个沙地帝国的男性平民,他既可以娶来四个妻子的同时、他的每一个妻子还可以另外再嫁给三个丈夫。事实上沙地帝国里人们之间的关系,也正如恶魔安姆蒂尔斯所想像的那样混乱无比——例如沙地帝国臣民甲在大街上遇到的沙地帝国臣民乙,沙地帝国臣民乙有可能就是沙地帝国臣民甲的父亲的第三个妻子的第二个丈夫的第四个妻子的女儿,而沙地帝国臣民甲的某一位妻子也许正好与沙地帝国臣民乙在祖父辈有着密切的关系,也许是沙地帝国臣民乙的祖父的某一位妻子所生、当然其父亲很可能并不是沙地帝国臣民乙的祖父。

    换言之沙地帝国的臣民与臣民之间,搞不好通通都有着密切的血缘关系——至于怎样理清这种错综复杂的血缘关系,前任托尔火山地下城城主发现自己完全无从着手,只是突然间一个名词从恶魔安姆蒂尔斯心头闪过——根据将这个名词告诉他的大法师阿其曼所说,这是维斯塔大陆上的学城正在研究的新学科的专有名词,正好用来形容沙地帝国的这种婚配制度;然而随即恶魔发现自己对此只有那么一点点淡薄的印象、那个名词的影子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捉到手里。

    “近亲繁殖,沙地帝国的婚配制度、是典型的近亲繁殖。”一把微微沙哑的声音在恶魔安姆蒂尔斯的耳边轻轻响起。

    “对,就是近亲繁殖,好像说这样会大大降低……”恶魔随口应和着、然后猛地跳了起来,转过身来面对在他耳边说话的这个人;恶魔可是花了不少金币才得以溜进来看书的,而收了他的贿赂的图书馆管理人则信誓旦旦地保证过不会让人进来打搅他,而此刻居然有人这样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的身后——平日的话,也许前任托尔火山地下城城主、身为恶魔的安姆蒂尔斯不会怎么介意,然而此刻一想到自己前来沙地帝国的目的、恶魔就不禁有点心虚。

    “会大大降低这个种族的质量,野兽如此、家禽如此,人类当然也不会例外。”沿着恶魔的话头说下去的,是一个身穿沙地帝国常见的砂色长袍、脸上蒙着一块白色面纱的男人;这个男人身材跟恶魔差不多高、漆黑的眼珠子里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更何况他们还有另外的一个规矩来加强这种近亲繁殖的关系,看,不同部落之间、同一个人只能够婚配一次,也就是说一个外来的男人娶了一个维兰部落的女性居民的话,就不可以再娶另外的维兰部落女性了。”

    “先别说这个……你,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恶魔很明显已经认出了面前蒙着面纱的男人的真实身份。

    “你们可以来、我怎么不可以?”

    “我们可是来执行佣兵的任务的……”

    “我也是来执行任务的啊,说回来、性质也跟佣兵差不多。”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呵,这次任务也许会变得十分有趣呢……对了,有些事情要跟你好好谈一谈,是一些与这一次我和你的任务都无关的事情。”

    “……”

    深沙兄弟会的初次任务五

    夕阳时分是大沙漠中最动人的时刻之一——另外一个动人的时刻就是日出的时候,事实上恶魔安姆蒂尔斯早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沙漠中的日落了,然而站在维兰城的街头来看日落、与野外或者深沙城中相比,却是彻彻底底、另外的一种感受。

    维兰城的街道上铺着清一色的白色石制砖块,阵阵大风从维兰城的石制城门——实际上是两根不知道什么时候竖起来的、巨大的石柱——中刮进来,轻轻扬动着盘踞在白色石砖上、薄薄的一层沙粒,随风而起的沙粒不时随着风势而变幻着形状、在被沙粒迷了眼的那一瞬间,恶魔甚至以为自己看见了托尔火山的景色、以及曾经在他手下的怪物军队的身影,然而随着黄昏落日而回到维兰城里的,只不过是一批又一批的驼队而已。

    大批骆驼的脚步声与悦耳的驼铃声混杂在一起、随着风沙飘荡到维兰城街道上的每一个人耳中,这里面有商队、旅人,甚至还有一两小队的角驼骑士;街道两旁的商铺早已在门口和窗户挂起一块块的砂色毯子,骆驼和行人的影子在落日余荫的映射下,仿佛在这些砂色毯子上上映着一出又一出的默剧,而剧情则视乎观看者自己的心情而定——在前任托尔火山地下城城主的眼中,其中的某个影子甚至幻作了一条巨龙的身影。

    “唉……”独自站在街中心的观看者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来。驼队连绵不绝地从城外涌进来,事实上只要有可能的话、任何人都会选择进城里来过夜;夜晚野外的沙漠全无白天烈日照耀下的温度,换来的却是足以冻死人的凛凛寒风。恶魔稍微定了一下神,这才走向前面不远处的一个街角——拐过这个街角便是他和他的两个同伴在维兰城里的落脚地:棕榈叶旅馆。

    “这是怎么回事?”恶魔安姆蒂尔斯才转过街角、就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足足二十多顶驼轿横七竖八地停在棕榈叶旅馆的门外,驼轿是沙地帝国里常见的一种交通工具、外观像是一座安装在两根杠子上的小亭子,而承担其这座小亭子重量的任务则有少则两头、多则八头的骆驼来承担——用于担轿子的可绝对不是军队里的角驼,这个任务通常都是由一些年轻力壮的双峰驼来承担。恶魔放眼所及的驼轿,最少都落在六头骆驼背上——换言之这些驼轿的主人无一例外地都是沙地帝国的部落贵族,恶魔从那本名为《沙漠民俗》的书籍中看到过这一点。

    尽管目前维兰城是沙地帝国的国都、贵族当然不会少见,可是为什么同时会有这些个贵族聚集在棕榈叶旅馆门外呢?恶魔一边猜测着、一边用力挤开大批围观的人群,好不容易才挤近了棕榈叶旅馆的大门口,不少沙地帝国的居民向这个横冲直撞的外地人怒目而视;然后前任托尔火山地下城城主就知道为什么棕榈叶旅馆门外会出现那样的一副情景了。

    棕榈叶旅馆的门口两侧本来分别悬挂着一块宽阔之余、比恶魔的身高还要长出不少的棕榈叶片,此刻其中一片已经被人切下了半截——从断口位置看来,这肯定是某种十分锋利的武器的杰作;棕榈叶旅馆门口是一道坚固的三级木制阶梯——整座棕榈叶旅馆由无数石桩子承托、离地而起,而这木制阶梯正连接着街道地面和大约人类膝盖部分高度的棕榈叶旅馆的木质地板。此刻这道木制阶梯中间的那一级居然被人踩断了,恶魔还清晰记得住进棕榈叶旅馆时候,旅馆里的人得意洋洋地夸耀着、他们门口的这道木制阶梯是用远方进口的铁木制成,被棕榈叶旅馆的无数客人踩踏了数百年而丝毫没有破损——此刻却被人硬生生地踩断了中间一级的铁木板。

    恶魔小心地跨过被不知道什么人踩断了第二级阶梯,走进棕榈叶旅馆大堂,然后立刻就发觉、这里正是这场不大不小的混乱的中心;棕榈叶旅馆本身提供的、朴素而干净的木制桌椅已经被人搬到四周代替墙壁的、半人高的栏栅旁边堆叠起来——棕榈叶旅馆的一楼并没有墙壁、只有几根雕刻着精美花纹图案的木质柱子支撑着二楼的地板,据说这些木质柱子也是远方进口而来的、比石头还要坚硬几分的铁木,然而看到门口那被人踩断的铁木阶梯、恶魔突然间对这家旅馆的建筑牢靠程度失去了信心。

    “感情是现在身处棕榈叶旅馆大堂里的这些客人看不上旅馆本身提供的这些桌椅?”恶魔马上就知道、自己的这个猜测是完全正确的;十几个身穿沙地帝国贵族服饰的男人正四散坐在旅馆大堂里,——沙地帝国贵族的通用服饰是一种沉重而累赘的宽厚长袍,长袍上除了繁复无比的花式图案以外、还坠着数不清的珠宝装饰,据说沙地帝国贵族们长袍上坠着的珠宝数量与他们本身的地位成正比——这些贵族所坐的座椅很明显都是自己带来的:其中一张沉重结实的原木座椅上镶嵌着一整圈的夜明珠,而另外一张很明显是用金属打造的椅子上则闪耀着金色的光芒——只是在沙漠里、这样的金属椅子能坐人吗?恶魔不禁猜测着,在烈日下坐上那样的椅子、这跟坐进一个烤炉里有什么区别?

    突然间,其中的一个贵族摆了摆手——现在的棕榈叶旅馆里,除了这十几个贵族以外、其他似乎所有人都是站着的;一个看似是这个贵族的随从的男人听了他家主人的命令以后,拉开他身上背着的一个口袋的袋口、然后从里面掏出来满满的一把金币——这可是货真价实的金币,恶魔突然间感觉到自己的双眼里开始散发出金色的光芒、当然,这只是金币的颜色在恶魔的红色眼珠子里闪耀的光彩而已。那个随从随手将手里的金币向棕榈叶旅馆楼梯口的方向撒去,叮叮咚咚的声音听起来直让人感觉心旷神怡;坐在楼梯口处的是一个身材矮小的老头——他是棕榈叶旅馆的总管,恶魔他们住进来的时候这个老头还一再向他们吹嘘自己在角驼骑士部队时候的丰功伟绩——此刻老头面对迎面撒来的金币的反应,倒是的确有几份骑士的影子:老头纹丝不动地坐在那里,任由金币七零八落地掉落脚下之后才低下头、似乎在计算地面上金币的数目;半响之后、老头抬起头来望向指使随从撒出金币的那个贵族,然后干净利落地摇了摇头。那个贵族半侧着身子坐在一张华美无比的宽椅上,看见老头的动作之后、轻叹一声,脸上露出一种百无聊赖的表情、一边再次摆了摆手;于是贵族的随从再次撒出了一把金币,这一次老头终于点头了。

    两个侍女从老头背后走了出来,其中一个开始细心地捡起地上的金币、而另外一个则转身走进了楼梯口:棕榈叶旅馆的楼梯口不止通向二楼、同时也通向地窖,当蹲在地上的侍女将最后一枚金币都捡了起来的时候、另外一个侍女也正好从地窖里走了出来,她手里捧着一块洁白的丝绢,而丝绢里包裹着的、是一块正方形的冰块,冰块的边沿长度约莫比普通人类食指的两个指节长度短那么一点点——也许说是冰粒会更加合乎事实。

    满满的两把金币就只能够买到这样的小小一块冰块——沙漠里的冰块价钱虽然昂贵、倒也还没贵到这个地步,后来恶魔问起棕榈叶旅馆的总管时候、那个自称出身角驼骑士部队的老头告诉他,在这些贵族面前、老头临时将棕榈叶旅馆的所有物价提高了一倍、同时把相应价格的冰块大小缩小了一半——换作是别处或者其他时候,这样的奸商只怕会被人当场痛打;可是此时花了大价钱买了小冰粒的贵族脸上,却流露出一副满意的表情。只见捧着冰粒的侍女缓缓地走向那个贵族,然后从他面前走过、直到走到另外一个人面前,这才单膝跪下、将手中的冰粒奉上。

    一只洁白无暇、柔若无骨的手轻轻地将那颗冰粒拈起,然后将冰粒缓缓地贴到这只手的主人的脸上——这是沙漠中贵族所喜爱的降温方式,然而除了家财万贯的王公贵族以外、就连普通的贵族都未必消费得起;恶魔看不清那张被拈着冰粒的手遮掩住的脸庞,倒是围在这个人四周的贵族的脸色上看出,这只怕是一位绝世佳人——这些贵族每一个都蒙着轻巧的面纱、毫无疑问每一个都是男性,而值得他们这样花钱的、自然是某位花容月貌的女子了。

    这个女子所坐的是一张轻巧灵便的藤制凉椅,被漆成奶白色的藤条彼此交错、营造出一幅幅华美绝伦的图案;构成这张椅子的每根藤条的接口位置都用银环包裹着,而每一个银环上都镶嵌着无数细碎的钻石作为装饰,而椅子的两边扶手则干脆是两根比寻常人手臂还要粗一倍的象牙,这两根微微粉红色的象牙的根部和尖端都以闪耀的白金作包裹——整个维斯塔大陆上,只有极少几处地方有大象生存、据说全维斯塔大陆现存的大象不过万数,而长着粉红色象牙的大象则更是罕见:传说每三千年才会出现一只的象王的象牙就是粉红色的。

    “这张藤椅到底值多少钱?”恶魔安姆蒂尔斯禁不住开始盘算起来,一边继续打量坐在这张只怕是价值连城的藤椅上的人;首先映入恶魔眼里的是一双洁白如玉的柔荑,四串小巧的银质、也许甚至是白金打造的脚链被戴在那双脚腕上,却被脚腕主人那洁白的肤色映得毫无光彩。坐在藤椅上的女子外罩一件半透明的淡红色轻纱、内里穿着一身洁白的长裙——长裙里似乎被织入了什么特殊的材料而散发着淡淡的奶白色荧光,一条纱织的腰带揽在这个女子的腰间、无数被编织在腰带上的流苏似乎正在随风摇动;除了那几条脚链以外、这个女子身上的饰物就只有她戴在右手上臂部位的一个金环,这个金环被打造成一只独角兽的样式、多余的部位全部镂空,其精巧的手工说明着毫无疑问是某位极度出色的矮人工匠的出品。

    这时这个女子拈着冰粒的小手终于缓缓地放到了藤椅的象牙扶手上,而恶魔安姆蒂尔斯也终于看清楚这个将周围几乎所有男性视线都吸引住的女子的模样;可是恶魔的脸色看起来几乎是见了鬼一样、瞠目结舌地呆呆看着那个女子——事实上出身深渊魔域的前任托尔火山地下城城主对于见鬼倒是习以为常,毕竟他从前还有一个伙伴可是货真价实的死灵生物。然而此刻的恶魔安姆蒂尔斯的的确确是被惊呆了,他完全无法相信自己眼中所见的事实,坐在那张价值连城的藤椅上、让这些沙地帝国贵族不惜随手抛出大把金币的女子,赫然便是与恶魔一同前来此地、准备去刺杀沙地帝国大帝胡杨六世的同伴:黯精灵妮丝。

    深沙兄弟会的初次任务六

    “什么啊,明明是之前你自己瞎了眼看不到嘛……”据说很久以后的某一天,黯精灵妮丝曾经这样抱怨着;事实上从棕榈树旅馆里那天晚上开始、无论是恶魔安姆蒂尔斯还是人类骑士德尔克?雄鹰,都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敢直视妮丝的脸。

    当时而言,恶魔发现自己实在想不出任何适当的形容词来形容妮丝的容貌,恶魔安姆蒂尔斯的表妹、魅魔莉莉丝也算得上是天香国色了——魅魔本身不就是靠着动人的外表来混饭吃的么——可是如果站在此刻的黯精灵妮丝身边,只怕魅魔自己也不得不退避三舍——如果不想从此对自己的外貌失去所有信心的话;恶魔是从来都没有发现已经陪伴在自己身边这么久的妮丝的外貌竟然是如此地出众,不只是他、就连托尔火山地下城乃至深沙地下城里的每一个怪物似乎都没能够看出来,那个整天蹦蹦跳跳、言行粗鲁,时不时横眉怒目的女性精灵盗贼,在骨子里竟然是这样的一个美人。

    其实这倒也难怪这些怪物的,不是说他们没眼光、缘由还是出自于妮丝自己身上:身为盗贼、而且长期混迹在这些大多对于外表没什么感觉的怪物中间,妮丝何曾想到过要注重一下自己的外貌举止呢?穿上妮丝平日所穿的软皮甲和皮靴,在上种种常见的旅行者装备、再美的女性的光华也得削减一大半;再加上妮丝平日都只是随意地扎一下自己头上的火红色头发,然后动不动地就跟人大打出手之下,剩下的那一半美色也只得无奈地被遮掩住了。

    只是此刻妮丝却为什么会突然以这样一副外貌坐在棕榈叶旅馆大堂里,接受诸位沙地帝国贵族的众星捧月呢?这时突然有人从身后拍了一下恶魔的肩膀,恶魔连忙回过头来、这才发现自己的同伴,前头等圣火骑士德尔克?雄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他背后;细声聊了好一会儿,恶魔才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恶魔自己跑去维兰城图书馆里看书的时候,黯精灵妮丝则不得不承担起去寻找维兰城里的内应的任务——几乎毫无头绪,唯一的线索就是那只由无数铜丝缠绕而成的耳环;起先妮丝只是穿着自己平日的衣着,随手将那只耳环戴起、便打算跑上街去,看有没有人会主动跟她接触。可是只不过一会儿、妮丝便跑了回来:原来沙地帝国源远流长,几乎所有居民的衣着服饰和饰物都有着一定的标准和配搭,而身穿一身盗贼服饰的妮丝戴上那样一只满载古风的耳环,自然显得十分格格不入、乃至于有点怪异。其实就寻找与这只耳环有关的人员的话、在大街上显得突出一点倒并不是坏事,只是妮丝一时兴起、突然间想要打扮一下再出门。

    外出执行刺杀任务的妮丝自然不会随身带着什么华美的衣物,只是妮丝随手丢下几个金币、棕榈叶旅馆的总管就带着几个侍女跑了上来;总管拉着德尔克?雄鹰出了房间门外、只留下几个侍女在房间里为妮丝作打扮。不一会儿、走出门来的妮丝就已经让棕榈叶旅馆总管和前头等圣火骑士吃了一惊,打扮之后的妮丝可谓是容光照人——也可以说是面目全非,德尔克?雄鹰几乎要认不出自己的同伴来;而妮丝自己打扮之后却也装出了一副淑女模样,只是微微一笑、便转身走出了维兰城街头。

    本来德尔克?雄鹰是打算跟妮丝一起出去找所谓的内应人员的,只是妮丝这样打扮之下、这位曾经统领数千骑士的前头等圣火骑士大人突然间自觉形惭,竟然不敢跟妮丝一起出门去了——说回来德尔克?雄鹰的外貌虽然说不上英俊,但也绝对可以算得上相貌堂堂,在深沙地下城里的时候、恶魔和妮丝还时不时说他总有一天会长出满面胡须、活像那些威严十足公爵大人之类的样子——于是德尔克?雄鹰便留在棕榈叶旅馆,跟那个旅馆总管一边怀念骑士生涯、一边学着玩沙地帝国中流行的橡子棋去了。

    转眼间半天时间过去,正当开始有点担心妮丝的前头等圣火骑士德尔克?雄鹰准备出去找她的时候、妮丝回来了——带着浩大的声势。一共二十四顶装饰得无比华丽的驼轿陆陆续续地停在棕榈叶旅店门口,旅馆总管甚至能够随口说出那些驼轿的帷幕上所绣的家徽属于那一家;根据旅馆总管所说,维兰城里排名前列的几乎每一个贵族家庭都来了,最大的那个家族的驼轿也是最宽敞舒适的一顶,而从驼轿里面款款走下来的、正是德尔克?雄鹰和恶魔安姆蒂尔斯的同伴:黯精灵妮丝。驼轿原本的主人此刻正由一个仆人背在背上、随着驼轿慢慢地走了过来——沙地帝国最近流行着一股新风尚:那些贵族们纷纷雇佣仆人和驼轿,以求达到脚不占户外地面的目的,至于这种风尚从何而来、就不得而知了。紧接着旅馆总管便发现每一顶驼轿的主人此刻都没有坐在自己的驼轿上、换言之那些驼轿其实全部都是空的;总管连忙找了几个那些贵族的、自己相熟的仆人查问,这才知道原来妮丝才踏上维兰城街头不久、就引起了维兰城中贵族圈子里的轰动。

    打扮过后的妮丝的外貌实在出众,自然而然地引来了路人的目光——事实上还有不少妮丝后来口中所说的“狂蜂浪蝶”,就这半天时间里、妮丝接连迎来了超过五十次的求婚;人类天生有一种从众的心理,只要有那么三五个人说妮丝漂亮、很快满街上就都是对妮丝的美貌的赞誉声,而从第一个大着胆子上前求婚的人出现之后、这种近乎完全不经考虑的请求就接二连三地向着黯精灵妮丝飞扑而来。没过多久,这些求婚者中的平民、以及相对弱小的贵族就开始自觉地散去,留下来的都是维兰城里的大贵族子弟;这些大贵族子弟为了表示他们的诚意,便纷纷开始使出各种各样的手段来试图要讨好妮丝。

    事实上,现在尾随那二十多顶驼轿而来的、背着包裹箩筐箱子之类的人,他们所带的东西就正是那些大贵族子弟为了讨好妮丝所搞出来的杰作。妮丝在一家贩卖丝绸围巾的店铺门口看了两眼,马上就有一个贵族跳出来声称要将此刻丝绸围巾店铺里所有的货物买下来送给妮丝、而其他贵族则纷纷派遣手下四处搜寻所有他们认为妮丝可能看得上眼的围巾拿来做礼物;妮丝只不过在一家珠宝店里随口问了一条项链的价钱,转眼间几乎数不清数量的项链就已经摆在她面前任由她挑选——据说就在那一刻,整座维兰城里除了胡杨大帝六世自己的首饰以外、几乎所有有点名堂的珠宝都已经被送到了妮丝面前。

    “不是吧,这里虽然是沙漠,可是那些贵族也不至于……难道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女人?”恶魔安姆蒂尔斯对这一切难免感觉有点难以置信,尽管经过打扮以后的妮丝的确是一个难得的美女,只是也未必就能够就这样让维兰城里几乎所有的大贵族子弟都为之倾倒吧?

    “维兰城里女人多得是,只是能够造成这样激烈竞争的求婚对象实在不多罢了。”前头等圣火骑士很明显早已经就这一点去打听过了。

    事实上这些大贵族子弟的这一系列举动的目的,并不单止是为了妮丝的美色而已,他们更大的目的、是炫耀,炫耀自己的势力、自己的财富以及自己的吸引力;人人都知道现在在位的沙地帝国大帝胡杨大帝六世已经年近八十,随时打个踉跄都可能会要了这样年龄的老人的命,而胡杨大帝六世一旦去世,接下来的就是全沙地帝国的酋长会议、以及下任沙地帝国大帝的选举仪式。现在围绕在妮丝身旁的,全部都是有资格当选沙地帝国大帝的酋长子弟——没有一个例外,他们现在所竞争的不单只是美貌的黯精灵妮丝的芳心,还有整个沙地帝国人民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