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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本就是自言自语般的慨叹，发出的声音极低，又混杂着那种老烟民独有的沙哑，听起来非常的模糊，我根本就不知道他嘴里嘟囔了些什么东西。正想凝耳细听，爷爷却突然息声，再也没了动静。
我暗自撇嘴，为爷爷神神叨叨地行为感到不解。在我的记忆中，爷爷这人十分神秘，除了一个寻龙匠的身份外，谁也不知道他的底细。
就算我是他的亲孙子，也仅仅知道爷爷名叫梁荣生。年轻的时候，曾做过寻龙匠里的魁首。民国末年，扛着一把玄铁鬼头刀，揣着一本名为《奇诡尸经》的古书，独自闯荡到了山东卧龙滩。
爷爷初到卧龙滩的时候，穷困潦倒，连路边要饭的叫花都不如。谁也不知道这人从哪儿来，又要往哪儿去。只知道这小子一身戾气重的吓人，谁也不敢轻易招惹。
街上的人碰见爷爷，都是远远避开，生恐招惹了这个活霸王，或者染上什么祸事。爷爷见惯了风浪，也不在意众人的态度，独自扛着鬼头刀倚在街角，做短暂的停歇。这时，有一个年轻姑娘见爷爷满身伤痕，心有不忍，就包了张饼子给他。
这美人一笑，幽王灭国，将军下马。都说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更别说爷爷还算不上什么英雄。就这样，爷爷留在了卧龙滩。开始的时候，爷爷凭借着一身奇技秘术，做些捉鬼驱邪的小活来维持生计。后来，手上有了积蓄，就开了这家名叫“一角一斤”的小茶馆。岁到中年的时候，有了我的父亲，起名叫做梁一平。
父亲出生的时候犯了鬼煞，是个恶鬼缠身、邪祟挡路的命格。虽然靠着爷爷的本事，留了一条小命活着，却再也受不了鬼祟邪物的冲撞。可惜这寻龙匠又是墓里淘活的勾当，就免不了同那些东西打交道。如此一来，我家祖业也算在父亲这里断了根。父亲承继祖业的希望一断，爷爷也确实安分了一段时间。后来陆续收了几个徒弟，希望有人能撑起寻龙一行。
不得不说，爷爷的理想很丰满，可谁知这么多年过去了，爷爷也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直到1987年，我从老妈的肚子里滚出来，爷爷断了的念头才又烧了起来，给我起名叫作梁晨，希望我能重振寻龙行当。
这里套用那句相当经典的话就是：“少年，我看你骨骼精奇，是万里无一的练武奇才，寻龙一行的重担就交给你了。来呀，来呀，让我们手拉手、心连心，一起迈步向前，共同谱写光明的未来！”
于是，我未来的道路，就这样的草率的定了下来。从我刚会走路的时候，爷爷就提着一根小竹竿，跟在我后面，逼我练武。美名其曰强身健体，方便撩妹。实则逼良为娼、惨绝人寰。于是，我天真幸福的童年生活，也就折在了爷爷手里。
从小到大，人家都是什么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可到了我这儿，就成了与鸡共舞、与月谈情。天还没亮，就先被爷爷拎起来蹲马步了。后来，好不容易考上了大学，我本以为自己能够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过两天放浪自在的日子。可谁知爷爷一本祖传的《奇诡尸经》砸下来，非要让我在三年之内吃透它，否则就直接扒光了衣服，流放太平洋。
结果就是，胳膊拧不过大腿。本该风花雪月的大学生活，愣是让我过得跟庙里苦修一样，那可是半点荤腥不沾。可怜我梁晨白生了一张俊脸，一世英名都败在了这个上面。直到现在，还是一只纯情无污染的童子鸡。比起那些文火慢炖、阅尽千浪的“陈年老鸡汤”来说，我何止是输在起跑线上。兄弟们，我直接是没有上路，好吗！
可就算这样，爷爷也一直说我本事不到家，从来不肯带我下墓。这次爷爷能松口让我去取敲山状，开始的时候，我都怀疑是这老爷子的脑子秀逗了。现在，看他这样一副表情，也是在我意料之中，没什么意外的。只是，事到如今，就差这临门一脚了，我怎不心焦。
沉默中，我早已按捺不住心底的急切，正要开口，却突然听爷爷说道：“祖师爷爷的规矩不能破，既然敲山状已经得了，我也不能拦了。改天选个黄道吉日，就让你过堂拜香。”
改天？我的注意力瞬间被爷爷岔开了。孙弥勒登门那天，听他的意思，他家那个挂名老爹的死活，也就是这几天的事了。这过堂拜香要是改天再办，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不用多想，这真要是顺着爷爷的意思来，我的下墓大计铁定玩完。
我心底一颤，连忙出声说：“不用，不用，我又不是娶媳妇，哪用得着特意选日子。咱江湖儿女，天生地养，没那么多讲究。择日不如撞日，撞日不如今日。我看今天就挺好的，天朗气清、万里无云，绝对是个好日子。”
爷爷抬头看了看渐渐暗下来的天色，狠瞪了我一眼说：“小兔崽子，你小子睁着大眼胡说的本事渐长啊！甭跟我耍贫嘴，你小子也不看看时间，今天绝对不行！”
我听爷爷语气有所松动，连忙顺杆往上爬，试探着问：“咱寻龙匠办事，向来讲究一个利索顺当。现在就差这最后一哆嗦了，可不能在关键时刻掉链子。爽快点了事也省得麻烦，要不我们就明天吧？”
爷爷早就看透了我的小心思，也懒得跟我纠缠，斜了我一眼说：“你小子，哼……麻溜溜地滚蛋，明天早上洗干净了过来，祖师爷爷可不等人！”
我一听这话，就知道爷爷是同意了。这老爷子，嘴巴死臭，可心比那豆腐还软。顺毛撸上两把，什么倒刺都能给捋顺了。我压下暗喜，十分认真地对爷爷说：“您放心，天上下刀子都不能迟到，绝对准时。”
爷爷在寻龙行里混迹了多年，行里大大小小的规矩，十分门清。这过堂拜香是寻龙匠入行的大事，自然不能马虎了事。爷爷同我交代了一些细节后，就去准备明天要用的东西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