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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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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时光似白驹过隙。行吧这是形容很长时间过去,但事实上迩迩来了才小半年。

    师姐隋云霁是个超级可爱的小孩,嗓子也好,学京剧颇有天分,殷青云先生很是欣慰,又觉得这孩子在沈白秋手底下简直是埋没了,偏偏丫头是个认死理的,她也不好做出夺人爱徒的事情,只能在心底将那不负责任的无良师父骂了百八十遍。

    你又不教孩子,收徒干嘛?白白耽误了小孩。

    远在美利坚的沈白秋打了个喷嚏,将身上的被子裹紧了,心想美国冬天也这么冷啊,回头给丫头写信让她注意保暖。

    快过年的时候,东北来了人。

    是云霁奶奶那边的一个远房表叔,一个村子里的亲戚。表叔为人热忱厚道,虽然是远房亲戚,但跟隋老爷子关系亲近,对云霁也好,听说孩子在北京拜师,终究放心不下,眼看着就要过年了,便来北京看看孩子。

    表叔带来了蘑菇,黑木耳等山珍。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但营养价值很高。表叔还带了两瓶好酒送给郭老师,先是客气的感谢郭老师夫妇对于孩子的照顾,又拿出了带来的冻梨和冻柿子递给云霁,说:“二丫头拿去跟哥哥们分着吃。”

    隋云霁接过,说:“谢谢叔。”

    她捡了几个冻梨和冻柿子泡在水盆里,周围一圈人围过来看。烧饼也是东北人,冻梨吃过不少,他在北京,已经很难吃到这个味儿了,托着云霁的福,倒是能一饱口福。

    云霁坐在一边,眼睛盯着水盆,思绪却不知飘到哪去了,直到表叔走了出来,她才如梦初醒,跑了过去。

    表叔将她带到外面,将一个包交到了她的手上,说:“二丫头,这是家里给你的东西。”

    隋云霁看着手里的包裹,低着头,想说什么,最后也没说。

    表叔说:“郭老板一家都不错,你跟着他们叔也能放点心,在这儿听师父的话,好好学本事,你爷爷就指着你给他争光呢。”

    隋云霁说:“我肯定好好学。”

    表叔挠了挠头,过了半天憋出一句话:“二丫头,我得去买点年货,然后回去了,你好好的啊!”

    隋云霁愣住了,也不说话,看着表叔,似乎在等什么。

    表叔从贴身的口袋里拿出两张五十元的钞票,塞到隋云霁手上,说:“我们二丫头一个人在外面不容易,这是叔给你的,想买点啥买点啥,别委屈了自己。”

    隋云霁看着手里的钱,愣了几秒钟,将钱往回塞:“叔,我不要您的钱,在这儿我师父师娘管我吃住,我亏不着自个儿,您别给我钱。”

    表叔不由分说地将钱塞了过来,说:“丫头,叔给的必须拿着,你在外面上学用钱的地方多,叔没本事,这是一点心意。”

    隋云霁推脱不过,表叔将钱塞到了她的衣服口袋里,然后又叮嘱了“在外面凡事留个心眼”“什么事都要跟师父师娘商量”“有事立刻写信给他”之类的话,眼见着已经是下午了,叔侄二人面对面站着,都有些尴尬。

    表叔说:“二丫头,叔真得走了,你好好的。”

    隋云霁点点头,她什么都明白了,于是特别乖地挥手,说:“叔,再见,您道上小心点啊!”

    “甭担心,回去吧!”

    就在表叔的身影即将消失在胡同口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拼命跑过去拽住表叔的衣襟,说:“叔,您别忘了,今年过年您帮我给爷爷给我爸烧纸。”

    表叔的身形一颤,声音也干巴巴的:“忘不了。”

    手放开了,表叔的身影消失在人海,她站在胡同口,目送着叔父远走。

    回到家里,冻梨早就泡开了,烧饼等人蠢蠢欲动,但隋云霁没回来,就按捺着不动。

    此时看到隋云霁回来,烧饼就喊开了:“迩迩,冻梨都泡好了。”

    隋云霁说:“你们吃吧,我不想吃了。”

    烧饼问:“咋了丫头?不高兴了?”

    隋云霁打起精神,说:“我没事,就是我叔叨叨半天,耳朵都起茧子了,困了。我回去睡一会儿,师父要是问起来就说我还没回来。”

    烧饼摆摆手,说:“行,你回去睡吧,师父那里我给你打掩护。”

    隋云霁就笑了:“谢谢哥!”

    到了屋里,她锁上房门,把自己扔在床上,捏捏口袋里的钱,眼眶就红了。她闭上眼睛,有心让自己睡着了,脑海里却止不住的回想起那个消失的背影。

    以前是爸爸,后来是师父,现在是表叔。

    他们都把她留下,都不愿意要她。

    云霁觉得自己应该大哭一场,又觉得这样哭起来太没面子。她都这么大了,不应该再哭了。

    只有孩子才应该哭,她可以自己坐火车,可以做家务,也可以做饭,所以她不是孩子了,她不应该哭的。

    可好难受啊!真的好难受啊!

    只有自己一个人,她才敢去想象,表叔是来接自己回家过年的。也许是他太忙了,也许是没有她的车票,他们都是想要自己回去的。

    不可能的!

    隋云骂了自己一声没出息。

    她是真觉得自己没出息,妈就知道疼哥哥,哥哥说什么都是对的。爸临走前把她送给了别人家,让她当别人家的小孩。可是她还是想着能回家过年,期盼着妈做的米糕,大年三十儿一起包饺子,放的第一挂鞭炮让哥哥点,第二挂一定是自己。想着想着,她狠狠将眼泪擦干,觉得自己没用。

    自己没出息也没良心,要过年了,事情那么多,她不念着帮大人干点活,却还想着回东北过年。

    她回不去了。

    从未有一刻她对自己的认识如此清晰。孩子知道这么远的路,表叔不会带自己回家,妈妈不来接她回家,她回不去了。

    她不知道的是,从她踏上火车的那一刻,从她迷失了方向睡在桥洞里的那一刻,从她买了地图的那一刻,从她用仅剩的零钱买水充饥的那一刻,从她在剧场门口看到郭先生的那一刻,她就回不去了。

    这是个早熟的孩子,她知道东北到北京一千多公里,她知道干爸干妈养着这么多孩子的不易,她知道爸爸将自己送走是为了让自己跟着师父好好唱戏。她知道妈妈会为了自己不在泡菜里面放海带。

    可是,她很难过。

    哭够了以后打开包裹,里面是一个泡菜坛子,还有一件毛衣。

    她将坛子放到了餐桌上,打开看了看,没有海带。

    她洗了把脸,回去将毛衣展开重新叠好。

    她知道毛衣是谁送的,并决定明天穿这件衣服。

    可是,她吸吸鼻子,她还是难受,却不再想哭。

    烧饼咣咣砸门叫她出来吃饭,隋云霁擦了擦眼睛,将毛衣放在枕头边,跳下了床,喊了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