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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隆,老隆?”竖疤男子探身朝隆屠唤道。
隆屠没有搭话,如断线风筝般朝着更夫的方向倾倒而下。
众人当即一惊,均不自觉地退了一步,便是细瘦男子和大头男子都架着更夫往后退去,堪堪避开了隆屠倒下的区域。
“这!——”
“老,老隆不会是……”
“隆哥,你可别吓我们啊。”
几人心惊胆战道。
竖疤男子咕噜一声,咽了口唾沫,提了口气,屈身向前,将手伸向隆屠的脖颈处查探情况。
不过一尺距离,那只手愣是在空中颤抖了好些时分,方才落到了目标处,然,却似被雷击般,瞬间便缩了回来。
余人一眼不眨地盯着竖疤男子,尚未看清他是否摸到了隆屠,便被他的举动下了一跳。
“什,什么……么情况?”细瘦男子问道。
不管是何人,在此刻似是都成了结巴。
“好冰凉。”竖疤男子答道,同时又努力为自己鼓了把劲儿,再次伸手向隆屠探去。
这回,他的双指在隆屠的颈间停留了好一会儿功夫。
“死……死了。”一个并不令在场人意外的答案。
“颈部冰凉坚硬,有处细长伤口,伤口处留出的血都凝结了,老隆像是体内血液冻结而死的。”竖疤男子接着道,他已是大着胆子用手在探查隆屠的伤势,其实,他大可直接挪身过去,借着灯光看个究竟,只是,他的脚却不听使唤,寸步难移。
“我也知道四位大爷的身份。”正当众人皆陷入恐惧或是沉思之时,从方才开始便一言不发的更夫却冷不丁吭声道。
竖疤男子回过头,盯着更夫,脑海中走马观灯般略过一番番场景,一道道信息,对眼前的更夫并无半丝印象,更是理不出这更夫和隆屠的死之间存在的关联。
只见更夫亦是目不转睛地看向他,竖疤男子不禁有些心悸,嘴唇竟不由自主地发抖,以致嘴中的话语也战战兢兢,“你,你,你想,干什,么?”
“地煞门地戚星吴吉。”更夫冲着竖疤男子出言道。
“你是个兽医,脸上的疤是自己划的,对野猫野狗情有独钟。”更夫补充着。
竖疤男子无疑便是更夫口中的兽医吴吉,此刻瞪大了眼睛,面无血色,更夫不仅是道破了他的身份,戳穿了他的一切,更似在宣判着他的死刑,而这一切正是不久前隆屠要对这更夫做的。
吴吉终是看明白了究竟,下杀手的并不是更夫,而是那股冷风,只是他再也开不了口了,因为,就在他想通的这一刻,又一股冷风已拂面而来。
吴吉只觉得脖间一凉,而后身体发寒,张开的嘴巴再也吐不出半点声响,眼前旋即已落下了黑幕。
咚!
四人眼中,本是半蹲着的吴吉,忽而蜷起身子,侧向一边倒下,脑袋直接磕在地上。
这回,地煞门三人便是再笨也已回过神来了,这更夫有问题!
细瘦男子酒劲未消,见两个弟兄死在跟前,不惧反怒,侧过身来,紧拽着更夫的布衣,使力将其提起些许,“你耍什么花样?”
更夫的身子比起身旁两人都要矮上不少,即便被提着身子,仍要仰着头来看细瘦男子,只是这次,更夫的眼中再难寻见任何惧意或是慌乱,反倒是蕴含着一丝愚弄世人的笑意。
“你是地煞门地阴星,好女扮男装的尤娇娇。”更夫缓缓道。
尤娇娇听言,脸色大变,自己是女儿身的情况,便是连地煞门这些弟兄都没几个知道她的底细,松开手的同时,竟也断了气息,向后直挺挺倒去。
此时,余下的虬髯男子和大头男子再不敢多出一言,默不出声地拔腿取路逃去。
二人还未逃出三丈,那索命的宣判声便响起。
“二位爷慢走,二位是地煞门地暴星薛武和地煞门地异星孟强。”更夫此言一出,虬髯男子薛武和大头男子孟强便止步不动,并非是不逃了,而是逃不动了,因为他们也已气绝。
五个地煞门的堂主便这么无声无息的殒命了。
夜,重归寂静。
“还不出来么?”更夫一边蹲下身子拾起地上的铜锣和锣锤,一边说道,显然,除了地上五具尸体和更夫自己外,还另有一人在场。
果然,在更夫出言后,一道白影轻步点地落在其身前。
“想来前天晚上,昨天晚上在暗中跟着我的,也是你吧。”更夫垂下了头,似乎抬着头直视前方对他而言是件极为不舒服的事。
而他看人只需一眼,一眼他便已看透了眼前的白衣剑客,从衣着到相貌,再到性格,一目了然。
他知道,接下来还是得他继续说话,不然这个白衣剑客依然不会吭声。
“前天晚上,你跟着我走了一段时间,而后便消失了,后来又跟着我走到了天亮,看来,第一天晚上,你是在找人。”更夫回想着前两日的情景道。
“昨天晚上,你便从头至尾都一直跟着我了,看来,这第二天晚上,你似乎已经找到了要找的人。”更夫笑道,“而今天晚上,你已能确定,你要找的人便是我了。嘿嘿!也是辛苦了你这么个年轻人了,接连三天晚上,都陪我一把老骨头彻夜不眠地在这街头游荡,还真得谢谢你哈,长夜漫漫,解我寂寥,有趣,有趣。”
“有什么事,此时不问,更待何时?”笑声止,更夫问。
“前辈已知悉我的来意。”白衣剑客开口道。
“噢?噢呵呵,你是说他们?我不过是运气好,瞎猜罢了。”更夫随意扫了地上几眼,拿着锣锤左右摆动道。
“前辈今晚刻意提到五次地煞门。”白衣剑客提醒道。
“嘿嘿,说了,这不过是猜的。我倒是好奇,谁让你来找我的?”更夫依旧装着傻,至少在白衣剑客看来是如此。
“包打听。”白衣剑客并不隐瞒。
“这小子,他怎么说的?”更夫问。
“要想知悉地煞门的所有情况,便到晋州城,要么去找一只会说人话的夜莺,要么便去找一个不在更点上敲更的更夫,让他带你去找那只夜莺。”白衣剑客复述了一遍包打听说与他听的话,他已好久没说过这么长的一番话,说起来竟有些吃力。
白衣剑客自然便是从姑苏城千里迢迢赶来的姜逸尘。
“这么说来,你并未寻到那只会说人话的夜莺了?”更夫明知故问。
姜逸尘摇了摇头。
“那你说说我怎么不在更点上敲更了。”更夫还是选择先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从戌时开始,其他更夫是这么打更的,戌时一更,亥时二更,子时三更,丑时四更,寅时五更,准时准刻,即便有偏差,也不过片刻功夫,而前辈,却是在戌时四刻敲响了第一更,亥时四刻敲第二更,子时四刻敲第三更,丑时四刻敲第四更,寅时四刻敲第五更,也便是说前辈虽与其他更夫敲更的时分同为一个时辰,但却比正常的更点晚了半个时辰。”毕竟有求于人,而且姜逸尘早已看出这更夫绝非常人,因而,不敢有丝毫怠慢,耐着性子解释道。
“若是在同一区域内或许难有人察觉异样,若是在晋州城内多跑几处,多听听不同区域不同更夫的敲更时间,便可发现这之中的端倪。”姜逸尘补充道。
“呵呵,也便只有内功浑厚、轻功卓绝如你这般的年轻人才能轻易瞧出这破绽来。”更夫笑答,似乎对年轻人的回答颇为满意。
“你是为这地煞门而来,要我带你去找那只夜莺?”更夫问。
“是。”姜逸尘答。
“既是如此,眼下你还有个麻烦要先解决下。”更夫淡然道。
姜逸尘听言后不明所以,只是出于自然的反应,回头往身后看去。
只见远端的灯笼下静立着一道黑影。
姜逸尘看得并不真切,回过头来,想问更夫那是何人或说是何麻烦时,却发现更夫已不见影踪。
猛然间,姜逸尘只听得背后风声簌簌,随而脊背发凉,已可察觉危险期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