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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过后天气转凉了许多,水灾渐缓,大地再次恢复了些许生机。萧乐然靠着床沿坐着,看着窗外徐徐凋零的叶片,几个时辰也未曾动多。苏迟默下朝后便急忙回府,因为以休在宫门前给的消息依旧。
一如许多日,忍冬都会站在石桥处远远看着,他上前敲敲忍冬的额头说道:“忍冬,说了多少次了,不必每日在这看着她,入秋渐凉你若是再病了可怎么好——去找荭蕊将晚膳拿来,我们一道吃。”
“是。”
苏迟默急速下了廊桥,进了屋里,伸手捏捏依然未有什么表情的萧乐然,说道:“都瘦成这样,可脸上的手感怎么还这么好呢?”
未动。
“来,这是今日下朝时顺路给你买的蜜饯。”他拿出一颗果实递给她。
未接。
“那我给你讲个故事可好?从前有个梁王,他请高僧到自己的国度讲经说法,他指给高僧看沿途的僧舍佛阁说:高僧,你看这三十座寺庙佛堂都是我为佛祖修建的,这算不算功德 高僧淡淡一笑说不算。梁王就觉得很奇怪,他急忙问高僧:那什么才算是功德呢高僧答道:从前有一对夫妻,他们穿越高山草地沙漠时,两个人彼此扶持着走过,见到美景的时候一同感叹,遇到挫折的时候也要牵手一同度过,当有一天两人白发苍苍时,男人满怀深情地对爱人说:我愿来世还与你做夫妻。这才算是功德。如今你舍下了这宅子,与他一道救下了许多流民,也是功德。”
“来世就可以做夫妻了?”
“可以。”苏迟默摸着她的头眼圈有些红肿,他抱住眼前的人,轻轻地说道: “当然可以。”
忍冬端着食盒走进屋内时双手紧了紧,她轻轻低下头忍了忍眼里的泪重又笑了出来,“小姐、姑爷,今日的菜很好吃呢。”
苏迟默放开怀中人笑着说:“你看,忍冬已经掐指算出菜的味道极好。你要不要去验证一下呢?”
“我累了。”说罢,萧乐然自顾躺下。
苏迟默起身走到桌前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味道当真不错。”他拿起一只碗舀了些汤与忍冬,“忍冬,坐下尝尝。”
忍冬接过,苏迟默笑嘻嘻地摸摸她的头道:“还是我们忍冬乖巧。你再多喝一些,这样秋猎的时候我就可以带你一道了。若是身子太虚了,怕是受不了舟车劳顿,去到半途也会折回。”
“那便看不到好看的景了。”
“也见不到相见的人了……来,再多吃点。”
萧乐然看着二人掀被、起身、落座道:“我也要。”
苏迟默看着她这摸样微微一笑,拿起勺子为她舀上一碗,双手递过道:“夫人,请用。”
吃罢忍冬收拾了一应便欢欢喜喜的出去了,萧乐然坐在一边径自喝着刚温好的桂花酿,苏迟默在一旁也未做声,静静地撑着下巴瞧着她。
“没见过?笑得这般不可描述。”
“没。没见过这般好看的人,连吃饭饮酒都这般美。最重要的是这般佳人竟然是我的夫人。”
“实在不信也可以不是。”
“我信了。”
“你……最近和忍冬处得不错。”
“说起忍冬这丫头,当真是待你不错,前些日子你不吃不喝也不爱见人,她每日站在廊桥风雨中远远看着你。”
“她每日……”
“是啊,许多次我回来之时,瞧见她已然全身湿透,我说了许多次都不愿离去。”
“知道了,我乏了。”
一晃数月,萧乐然看着似乎已然缓过了劲,秋风越发吹得猛了,这日,萧乐然应了兄长的约,一道去了郊外的园子赏菊。
“看来近日我这妹夫越发保护你了。”
萧乐然一边拨弄着花瓣一边说道:“好端端的这是什么话。”
“我出门前苏童便已然到了府上,我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情便速速出了府见他,谁知道这小子拉着我讲了半个时辰。”
“说想你了?也不像啊,你这长相——”
“自小家里人便说我二人长得极像,想来一是因我长得英俊了,二是不放心你这冒失鬼,一应的要我注意这注意那。”
“闲操心——说完这个也该教训我了吧。”
“既然你提起了,我定然是不会叫你失望的。你若再这样莽撞可就不是吐吐血、发发喘疾那么简单了。”
“知道了。”
“往后不可再这样了。”
“完了?今日怎的就这样简单?”
“怎么可能。跟我说实话吧,你是不是要去秋围,为何要去秋围,是不是有人怂恿你了?”
“就是去玩玩。”
“说实话。”萧礼然一把抓住妹妹的手,“不要在我面前耍你的小聪明。”
“说了你定是又要生气,怀疑我疯了。”
“说,我不生气。”
“我见过太子,在与瑾堂姐一道上香的那次,他身上有我给你们三人的香囊,当日还送了一把琴,琴里有言佑小时候第一次学会打炼时予我的那枚戒指。那些都是他随身带着的物件……”
“怎么可能?你不会以为——”
“对,言佑或许还活着。”
“虽是有那些物件也是不可能的,那烧焦的尸体我是亲眼见到的,刑部查验过真伪,确实是一具十岁孩童的尸体,而且那手腕上的红绳不正是你编的吗?”
“那太子手上的东西怎么解释?那戒指是因被井锡笑话说粗糙,拿回去修,上面还粘了血迹。”
“或许是仿的呢?亦或许是当时他们遭难时遗漏的呢?”
“确是有许多的也许,但也或许他确实活着。”
“乐然,明知是陷阱又何必?”
“做陷阱也需有他们愿意上当的资本,哥……”
“我不拦你,但你要小心。今日见你无碍,我便也放心了。风大了,回吧。”萧礼然裹了裹妹妹身上的斗篷。“哥,为什么?”
“若有需要便来找我,切莫一个人担着。”
萧礼然牵着马一路而去,“不为什么,不过想要萧傅二家能在阳光下堂堂正正的活着。”
数日后于苏将军启程同日,萧乐然也同苏迟默一道顺着圣驾踏上了秋围之路。
“苏公子,别家男子纷纷骑马,为何你却要与我一道乘车,未免阴柔了些。”
“为了照顾夫人,阴柔些也不打紧的。”
“那本夫人真是拖累您了。”
“本公子乐意,夫人不必挂怀,来吃个蜜饯,酸的。”萧乐然张口接下,正要继续与苏迟默必须逗趣时,马车边的窗帘被人掀起。
“没想到苏将军的儿子是这般柔弱之人。”萧乐然闻言看了一眼苏迟默,满脸写着——我说吧。那样子真真是讨打,苏迟默从纸包里拿出一个蜜饯,伸手道:“来,再吃一个。”
萧乐然吃过他才回头云淡风轻地看了看井锡到:“井兄怎的这般有空来我这处?井兄问我为何不骑马,原因也是极简单的,待到井兄成婚了,夫人又这般爱吃蜜饯,你便会懂了……”
“你说什么?!”
“井兄已然听清楚了何必再问。在下虽还想多与井兄说道一二,可夫人身子弱,吹不得这样大的风,还老烦井锡将帘子放下。”
“哼!”井锡甩下帘子,踏着马蹄声渐渐远了。
萧乐然看着苏迟默一脸云淡风轻的,不无讥笑地说到:“你们这些人啊,心眼真多,这么说话不累吗?”
苏迟默喂她一个梅子,嘴角微翘说道:“你不也没拦着我吗?”
“我那是为他好。”
“还是夫人仁善。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有眼光,再来一个吧。”
“是,夫人。”
快到黄昏时分,大部队总算到了秋围的场子,一行人应了皇帝的吩咐在各自的帐子中休息。
萧乐然躺在榻上看着桌上的饭食喃喃道:“好想荭蕊啊,想荭蕊啊,荭蕊啊,蕊啊,啊啊啊啊啊——”
“苏夫人,瑾然小姐有请。”
萧乐然一听猛地回头看了一眼喝茶的苏迟默,苏迟默道:“别扭那么快,也不怕脖子扭坏了。”
“迟默——夫君——相公——”
“去吧。”
闻言萧乐然掀开帘帐便冲了出去,忍冬站在原处愣了愣,苏迟默看了看忍冬,笑着说:“坐下一道吃吧,我一人吃着也没意思。”
萧乐然一路踏着星光随着小厮到了个颇为气派的帘帐,闻着里面的食物味道可是好的紧,她一把掀开帘子一蹦一跳的进去,“瑾姐姐——我来啦。”
“乐然今日很是活泼啊。”萧乐然抬头一看,愣得一时造型都忘了变,眼前坐着一人。
“太子?怎么会?”
“怎么不会?”
“为何骗我?”萧乐然向后一再退步。
太子一步步紧逼而前,举起手上的香囊道:“你不想见我?”
萧乐然抢过香囊大声说道:“你究竟想这样?”
太子抬手一把捂住她的嘴,“嘘——这般大声会引来苍蝇。”
“放开我。”
太子向前一把包住萧乐然道:“我为何要放开,是不是全身没了力气啊,没事,一会你还会觉得有些热,也没事,我自然会将你这一尽痛苦——消磨掉。”
萧乐然渐渐没了力气,连意识都开始变得有些模糊,“你要做什么,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如此害我?”
太子将她抱到床上,细细抚摸她的脸道:“确实无冤无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