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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头又不是铁榔头!”萧乐然再一次躲开他的手,虽是觉得那话有些好笑,但想想还是忍住了。
“小榔头,别动,簪子要掉了,我给你插上。”说完苏迟默一手扶着她的头,一手给她重新插上了簪子,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她都没缓过来习惯性反抗。
“什么榔头,你真是……”萧乐然被他一系列的动作弄得有些窘迫,不禁红了耳根。
“抽的什么?”
“还没看……你……还给我……苏迟默,你这是犯什么病了?”
萧乐然显然是没他高,围着他蹦来蹦去的想要抢回那红段子,样子是极滑稽的。
“还你,这老头分明是骗钱的。”他眼神里有一瞬间的陨落,说完,他附着手转身缓缓的向前走了,手上捏着个写着“咫尺参商,清歌一曲,莫问归途”的红绸,紧了又紧。萧乐然低下头,看着红段子上写着“系我一生心,负你千行泪”,低头抬头间,他已经走出了几丈远,“你抽的什么,我也要看看!”
“回吧,养伤去。”说完捂着胸前,一派痛苦状。萧乐然一下被逗乐了,嘴角不自觉的上扬,笑出来声。
“笑什么?撞伤了人还这般高兴,也是少见了。”
“你还说,再说本小姐要动粗了。”说罢,萧乐然扬手就要打他,他装作十分惧怕的模样连连求饶,样子逗趣极了。
入定十分,萧乐然站在萧府的大门前,整个府里灯火通明,烛光在风中轻轻的晃动,晃得我一阵阵的心慌。她站在门前,几近挪不动脚。
“害怕了?”她抬头看苏迟默此时的样子,说实话,着实有些讨打。幸灾乐祸,一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架势。
“收起那抹笑。”在这紧张的时刻,这笑容还真有些眨眼。
“不怕,有我在。”说罢,他拉着萧乐然的手,大步流星的走进了萧府。果不其然,前厅烛火亮的恍若白昼,家里一众全部到齐,一双双眼睛,齐刷刷的看着二人。愤怒者有之,焦虑者有之,玩味者亦有之。
“萧乐然!”自小萧乐然便知道,父亲若是唤了她的全名,那必定是要有场腥风血雨的,不觉还未好的小腿暗暗一痛。说来也好笑,自她知道这个理儿以后,每每被唤,就会不自觉的“扑通”一声跪下。此刻这模样,定是又让苏迟默看了笑话了,但她也顾不上了,毕竟保命要紧,生命诚可贵啊!
“萧伯父,这事不怪萧小姐。说来,这次去看灯会,也是皇上授意的。”此话一出,静得出奇的前厅,突然有了些生气,有人忍不住“嗡嗡嗡”地议论了起来。
“哦?还有这等事?”
“前些日子,小侄随父亲去宫里复命赐婚一事,恰巧珏贵妃娘娘也在,便闲话聊了几句。谈及乐然时,贵妃娘娘甚是喜欢。这时,父亲在一旁道,我这呆子怕是委屈了二小姐。贵妃娘娘便赐了我一方法,一旁的圣上也点头莞尔。于是,今日,为不辱圣恩,但又怕萧伯父因礼数左右为难,故才偷偷带了乐然去灯会。是小侄未思虑周全,还望萧伯父责罚。”说完“扑通”一声,跪在了萧乐然旁边。
当今最蒙圣恩的珏贵妃,原只是个借住在都城的没落小姐,舅舅在都城里做着些布匹买卖,不算大,但也殷实。一日,圣上微服灯会与之相遇,从此相守数载,仍恩爱如初。这段恋情被传为佳话, 苏迟默这么一说,萧世安即便是有再大的火,也不好发作了。
“既是这样,为何不早说。”
“是小侄思虑不周,以后定不再犯。”
“时辰也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吧,免得府上的人担心。”
“是。小侄告辞了。”苏迟默狡黠地看了萧乐然一眼,起身行了礼,退出了前厅。
“你也起来,回房去。”
“是,父亲。”萧乐然闻言迅速地站起,行了礼,几乎是跑着回了后院。通向回廊的白色石子,被她踩的“咯吱”作响,今夜的月光甚是明亮,照着整个回廊好像印上了一层光晕,柔和极了。
大婚的前一日,萧家家里空前的热闹起来,素未谋面的达官、朝中显赫的大臣、都城有名的富贾纷纷送来了贺礼。萧世安在前厅忙于应付,萧礼然皱着眉一一点算记录着。萧母反复盘查着萧乐然的衣物首饰,生怕有一丝纰漏。而主人公萧乐然倒是舒适,一人坐在园子里,任他们匆忙走动,有些呆滞,茫茫然打了不知多少个哈欠,顿时眼屎与唾沫星子齐飞,眼泪与口水齐下。
“我说怎么没在园子里找到你,原是躲屋子里哭鼻子呢!”
“你不在前厅点算,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取笑你啊。”萧乐然猛的翻了个白眼,真讨厌!
“是不是心里在骂我啊?没良心的小妮子,我不来,怎么把将母亲支开?”
“这样说来,我还要谢谢你了?”
“妹妹,大恩不言谢,都是哥哥该做的。”萧乐然不禁哑然失笑,这个人总是能在她心里堵得慌的时候说些没来由的,让人啼笑皆非。
“其实你昨日,不必回来的。”萧礼然低下头,很不嫌弃地替她擦擦眼泪和哈达子,小声的说道。
“你知道?”——难怪昨日走得时候那样顺畅,难怪晚间归来时父亲那般神情,难怪……
夕阳照得屋外血红一偏,有点刺眼。萧乐然低着头,搅了搅手绢,心里有点乱,“是不打算回的。”
“那是为什么?你……”萧礼然疾步上前一把抓住萧乐然的肩膀有些少有的激动。
“我心里不甘。”萧乐然抬起头,眼睛生疼,却没有哭。
萧礼然眼尾处青色的筋尽数显现了出来,样子甚是狰狞,“萧乐然,你是不是疯了!”
“那时候是你教我的,不要自暴自弃,要学会面对,我现在能面对了,但我就是不甘心!我没办法相信,那些活生生的人,一夜之间什么踪迹都没了,什么都没了……”萧乐然一把挥开兄长的手,激动得发抖,眼睛瞪得老大,疼得能滴出血来。“他们于你我,于父亲母亲是怎样的存在?这世上所有的人都可以不管不问,但是我们怎么可以……怎么可以眼睁睁的就这样看了这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