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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以自我为中心运转,遥望猎户座,只有它不和其他星座为沐浴去长河。他又做上两座美丽的人间城市,一座城市里正在举行婚礼和饮宴,人们在火炬的闪光照耀下正把新娘们从闺房送到街心,唱起响亮的婚歌。”
——《荷马史诗:伊利亚特》
早餐的时候,戴维斯·德雷克告诉阿格尼,格里芬爵士天亮之前就离开了他们位于比武场南侧的帐篷。
“听说是报名官找他去的,我们需要在今天之内把参赛的选手报上去,骑士或者骑士扈从都可以。”戴维斯解释道。“卡尔加里王国还算是通情达理,虽然不在一个赛场,但至少扈从有表现自己的机会,若是有那本事打进前五,还可以跟骑士老爷一决高下;要是在奥弥尔,骑士扈从只有给领主牵马绳的份儿。”
“哈!一场真正的骑士比武大会,”莫里斯·诺顿爵士激动地宣布,“不愧是昔日希罗帝国的帝都和骑士文化的发源地!”
“按照旧日帝国的比武大会习俗,你上场打的可能就不是人,而是塔罗斯吐火兽和穷奇,运气不好的话还得三人一组对战蝎尾狮。”戴维斯耸了耸肩,“诸神保佑我们生在了一个伊利亚特教团已经把这些杂碎差不多杀光了的年代,好让我们这些骑士在大会场上只跟人打斗,而不是跟各种各样的稀奇古怪。”
“那你又见过几只蝎尾狮?戴维斯爵士。”莫里斯不屑的说,“凭仗卡尔加里高贵而荣誉的骑士手中的剑,不管是什么样的妖魔鬼怪也得俯首称臣,我看这不过是为你的信心不足找的借口吧?难不成你怕对上我的时候,我比蝎尾狮还要可怕?”
“那倒不至于,男爵大人。”戴维斯讪笑着行了个礼,“蝎尾狮这种东西嘛,在我的家乡奥弥尔也罕见,自打我出生以来就只听过几起偏远乡下的传闻,更别说见过了。至于在比武会场上碰上您,我想以我三脚猫的剑术,肯定是连三个回合都撑不过去的啦。”
莫里斯没品出戴维斯这番言语的意思,思索了一番还是没能想出来他是否话里有话,生气的一跺脚,都没有给阿格尼留下一句告别的话语就愤懑的起身返回自己的营帐去了。阿格尼坐在王都守备队为领主们准备的毛皮躺椅上,手里拿着一杯红酒,略有些无奈的撇了撇头看着戴维斯。他手里的酒散发着浓郁到弹不开的香气,颜色也像血液一样刺眼,这是主办方提供的北卡尔加里产红酒,世人根据其特点和出产地将其命名为“石爪之血”。
“你和格里芬两个人说话就不能不这么刻薄吗,戴维斯。”阿格尼苦笑了一下,“再有段时间,莫里斯或者别的哪个叼毛肯定会被你们气坏;即使不气出什么毛病来,一顿揍肯定是少不了你的。欺负一下平民百姓就算了,刚刚跟你说话的可是个男爵啊,还是你领主的亲生儿子。”
“嗐,和格里芬干的事比起来,我嘴臭了点也就那样吧,算不了什么大事情。”戴维斯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傻笑着坐了下来,“你可知道,格里芬今天做了件什么事情?”
“什么事?”阿格尼有些糊涂了。
“格里芬把他,”说着,戴维斯伸出自己带着皮革手套的手指向了躺在羽毛床上鼾声如雷的金发水手长,“把这个家伙的名字,写在了比武大会扈从那一组的名单上。”
“占行简..?”阿格尼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我想他一定不会高兴。”
“至少现在睡得挺香。”戴维斯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等他醒了,可能会把格里芬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或者把他倒着挂在密涅瓦的城墙上让乌鸦排着队啄他的卵蛋。不过说实在的,你也有你自己的问题,阿格尼。”
“我的问题?”
“对啊!占行简是个顶呱呱的水手,这没的说,但他在侍奉他的领主,也就是说你啊,阿格尼。”戴维斯不满地说,“但他说话做事好像都在凭心情,不怎么使用敬语,有什么不愿意做的事情也直截了当的拒绝。这像话吗?”
“他不是我的封臣,他也不曾有宝剑搭在肩头,向奥林匹斯正教诸神许下骑士的庄重誓言。”阿格尼解释道,“我用三十五个银币雇了他。”
“好好,他就先略过不表,我们说格里芬。”戴维斯说,“这是个可恶的老混蛋,贪财好色又欺软怕硬,虽然做事圆滑不假,但这个本事显然没能让他混得多好,时不时冒两句俏皮话也让我感觉很受冒犯,我已经忍了他好久;另一方面,这家伙说话做事也是个随着自己心情来的主儿,我今天查阅名单的时候问他‘你怎么把占哥名字报上去了?他不是说不去的吗?’然而这个山驴逼怎么回答我的?他说‘我已经被阿格尼揍掉了一颗门牙,我得看占哥那个大猛男揍一顿别人心里才痛快!’你说这能行吗?也别怪我跟莫里斯说话没大没小的,阿格尼,你的手下都是些不懂得什么叫‘侍奉’的家伙,不知道‘领主’这两个字怎么写,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有什么逾距的表现也正常。”
“格里芬他...”
“算了吧,阿格尼,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戴维斯叹了口气,“我看得出来你有苦衷,有各种各样的理由,但那些在我的眼里都是借口。我也带过队伍,其中甚至一半以上都是穷凶极恶的土匪,但至少他们都知道什么叫令行禁止,知道服从领主的命令。和手下打成一片不是坏事,但这同样会威胁到你的威望,最终你和你的部队都会变成一团散沙。你别嫌我说话难听,我打定主意跟着你,就有为你谏言的义务,即使这些话对你来说是一杯泡着荆刺的苦酒。”
阿格尼咀嚼着这番话,却怎么也想不透。那和他在洛溪团的时候并不一样,那时他的手下都是和他一样满怀着希望、壮怀激烈的小伙子,他和他们同吃同住,甚至无视军中的纪律为他们从军需官处要来更多的麦酒和熏肉,和他们一起站岗。最终,他们当中大部分人都死在了北境,那是阿格尼至今回忆起来仍热泪盈眶的一幕幕,都是他无法忘记掉的人,他还能清晰地记起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和脸庞,他们说话的声音,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到了希罗之后一切都与以前不再相同。
时间稍晚些时候,便到了比武大会的开场时刻。
密涅瓦城郊的比武大会赛场摩肩接踵的挤满了各型各色的人物,虽然参赛的领主和他们的侍从人数甚多,但更多的是来围观的普通民众和达官显贵。平民们熙熙攘攘的探着脖子瞧向还空无一人的赛场和被皇家帷帐装点的富丽堂皇的主席台,面红耳赤的争论着那些他们并不识得的家族盾徽归属于哪家老爷,而哪家的骑士又更有希望夺冠,满怀期盼的想要沾点口舌之快为他们下的赌注博点彩头。贵族小姐们在视野较好的山坡上搭了帐篷,在稍有些寒意的冷风中裹紧了自己的毛皮大衣,分享着热乎乎的麦茶和可口的小糕点,叽叽喳喳的讨论着那些戴着覆面盔的骑士们哪一位除下面罩之后能展现出更英俊的面庞,讨论着谁的心上人会取得最好的成绩。外国的使节团们被安排在主席台左侧的区域,穿着各类异域服饰,冷冷的看着卡尔加里的高头大马以及身着坚甲的骑士们,盘算着他们会不会成为自己国家的下一个敌人。
而占行简,正在会场北侧城门口的“红剑王”以赛亚·克里斯蒂安雕像处数落格里芬。
“要不是看在阿格尼已经敲掉你一个门牙的份上,我肯定让你肩胛骨也少一块。”占行简大声抱怨着,“你信不信我把你丢进密涅瓦河喂鲨鱼?你这个老叼毛!谁让你把我的名字写上去的?”
“错了,我错了,占哥,”格里芬陪着笑脸,“这不是想看你在比武会场大显神威吗?再说了,密涅瓦河可没有鲨鱼呀!”
“我管他有没有鲨鱼!没有的话我就把你丢进埃吉尔海,让你跟大章鱼玩儿拳击!”占行简重重一巴掌拍在格里芬爵士的锅盔的宽边帽檐上,直把他的锅盔都给打歪了,吓得格里芬忙不迭的扶好。“我接下来一个月的烟、酒,你给我管好,如果出了什么差池,你就给老子擦一个月盔甲,不然我他妈管你是什么狗屁骑士,老子给你把另一颗门牙拔下来塞进你腚眼里!听明白没有?格里芬?”
“呃..听明白了,占哥,听明白了。”格里芬懊恼的摇了摇头,他不知道占行简的火气这么大,本来只打算开个小玩笑,没成想却成了一笔巨大破费的开端:占行简的烟酒消耗量几乎是格里芬的三倍有多,相比起来,还不如帮他擦一个月铠甲来得合算一些;倘若是真的这么做了,格里芬这个骑士老爷就名声扫地了。
“呸,吃人饭不干人事。”占行简毫不掩饰他对格里芬的轻蔑,伸手从他的布面软甲内衬口袋里面拿走了包烟,点着了之后就坐在红剑王的雕像底座上抽了起来。其实格里芬说的没错,他有能把那些骑士老爷们打的在泥浆里满地乱爬的本事。很不幸,在他的水手生涯里,有着多到甚至他都数不清的聚众械斗经历——一个外貌和周遭格格不入的人所承受的恶意往往要比普通人大得多。有的是跟同船水手起了言语所无法解决的争执,有的是在码头和搬运工赌单双骰时发生的矛盾,还有两次是开阳港水手行会给一帮水手一人一个银币去砸了玉港水手行会的场子,那回打的还挺狠,占行简的鼻梁都被打断了,但他在挂彩之前起码用短锤开了五个人的瓢,将两个倒霉蛋倒掷进了幽冥海,把他们打的像劁猪一样在码头上哭嚎,祈求诸神的怜悯;诸神没有赐予他们渴求的怜悯,而是占行简一下又一下无情的短锤。但这和比武大会能一样吗?占行简沮丧的想着,他和彭易之一样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但彭易之单纯是因为性格孤僻不喜欢应酬,自己则是不喜欢被注视着的那种感觉...但事已至此,格里芬已经把他的名字写在了报名表上。
他呆呆的望向主席台的位置,那个被鎏金帐幕所环绕的虎皮宝座是国王的座位,卡尔加里王国的国王雷耶斯·艾伯特穿着一套雕工精细、上了一层薄薄的釉的黑色鳞甲,钢铁原色、没有任何装饰的的披风扣环在他的肩膀上挺立,他单手托腮,漠然的看着场上的骑士们,在初冬的日光下好像一片格格不入的深暗,那或许就是卡尔加里威震天下的“黑袍骑士”由来吧?占行简这么想着。国王和他一样有着一头漂亮浓密的金发,颜色几乎与他头戴的王冠头环别无二致,或许自己真正的家乡才是卡尔加里也说不定呢?
他左侧站着的胖子年约五十,穿着一身锦缎编织的密涅瓦样式贵族长袍。他或许是占行简自从踏上希罗大地以来见过的最胖的男子,或许比起刘峻辰的身形都要大出一半,用“高大魁梧”已经不足以形容。但严格来说,占行简潜意识中觉得剃光头的人都不好惹,尤其是剃光头的胖子,尤其以这一位为甚。他的猜测不错,这位身宽体胖的贵族是卡尔加里的掌玺大臣,多梅尼卡伯爵马塞勒斯·梅格。
国王的右侧坐着的便是这场比武大会的主角:新任国师桑博特·莫特利。这个出身名门的贵族青年神情冷酷,眼神深邃,即使相隔了相当一段距离,占行简都能清晰地感受到他那宛若尖刀一般的眼神。他穿着一件普通的珩缝外衣,虽然斜挂的缎带让他和平民有所区别,但却并不华丽,好似只要拿下那缎带,他便能淹没在参观比武大会的人流中一般。
占行简抽着烟,呆呆地看向主席台的大人们,思索着一些乱七八糟、无关紧要的事情,诸如水手行会还没有给他结清的工钱,埋藏在玉港近岸礁石下的私酒,还有格里芬·达勒欠他的烟酒,好像这场比武大会和他无关一般。那披着虎皮的王座正下方三排座位是留给卡尔加里王国的大封臣们的,诸如迈斯的克里斯蒂安家族和罗伊顿的麦考利家族,或许他们在暮光之栈见到的克雷斯伯爵夫人也会坐在那里的位置上。赛场左右两侧的长椅是预备给低级贵族的,诸如那些云云多他甚至叫不上名字的爵士老爷们,他相信阿格尼和戴维斯也定然在此列。他越想越恼火,格里芬·达勒,这个背时砍脑壳的卡尔加里大话精,好像从马戏团跑出来的流氓爵士怎么就把自己的名字写上去了?
占行简揉着脑袋,思考一会儿开场要用什么样的兵器,像格里芬说的那样用钉头锤吗?比武大会的规则是点到即止,服输即可退出决斗,但他真的怕自己一锤子就把哪个倒霉的骑士大人给打死了,之前也不是没有过这样把人脑袋开瓢的经历...他不介意帮哪个倒霉的家伙做个脑外科手术,但他并不像给阿格尼惹上什么麻烦,那毕竟是自己的雇主,或者另一方面来说,那是他在这块人生地不熟的异邦大陆上为数不多的伙伴。越想越乱,占行简从雕像底座上爬了下来。
“去找个小酒馆喝一杯吧?再回赛场找阿格尼。”占行简懊恼的想着。
正当这时,一声悠扬、浑厚、嘹亮的铜号号角声从赛场传来,宛若一阵纤细的清风,传进了密涅瓦城内外人们的耳朵里。
“嘟——”
这是象征王国有重要事件发生的号角声,例如围城,国王逝世,大贵族婚礼,还有着一种可能性便是比武大会的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