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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光荣名声会传扬遐迩如黎明远照,阿波罗和我为拉奥墨冬费力修建的特洛亚城墙将被人们彻底忘记。”
——《荷马史诗:伊利亚特》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在了南卡尔加里平原的尽头,阿格尼下令让柯蒂斯堡的卫兵们把他的马儿拴好。算起来,这是他第三次来到柯蒂斯堡——他“父亲”的家族城堡,亦是他姓氏的来源。夜色愈发深沉,阿格尼·柯蒂斯爵士和格里芬·达勒都穿着颇为保暖的毛皮斗篷,就这样被侍从们引领着进入了有着七座塔楼的柯蒂斯堡。
“可真冷。”前来迎接阿格尼一行人的莫里斯一边在夜空中吐着寒气一边抱怨道,“南卡尔加里的冬天一年比一年冷了。”
“好久不见啊,莫里斯男爵。”阿格尼微笑着热情的和莫里斯打招呼,一边拉紧了自己的斗篷。“近来如何?领地可算安泰?”
“托您的福,柯蒂斯堡统辖的道路比之先前要安全得多了。”莫里斯打了个哈欠,冷冷的看着阿格尼。“连邻近的克雷斯伯爵领都送来了虎鸫表示感谢,看来您的武威也照耀到了远方,阿格尼爵士。”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阿格尼试图表现得更亲热一些,可是看到莫里斯的态度冷冰冰的,便只略微行了一个宫廷礼。“话说回来,伯爵大人召集我们来有什么要事?”
莫里斯并不接话,他示意旁边举着火把的卫兵上前,低声对他耳语了几句。卫兵略略点了点头,迟疑的看了阿格尼一眼,便转身往主堡的方向走去,马靴在触地时发出的细微的轻蹭响声愈来愈远,留下了一脸不解的格里芬和面无表情的阿格尼。
“您二位跟我来吧。”莫里斯说罢,不再理会格里芬和阿格尼,接过卫兵手中的火把,带着二人往主堡而去。阿格尼敏锐地注意到了格里芬收起了他在雷诺茨山堡时的傲慢与不正经的模样,在这座有着七座巨大而破败的塔楼的城堡前,格里芬的身影似乎显得比往日要更小些。他在害怕些什么呢?阿格尼这么想着。只要在山堡时,格里芬可以毫不客气的对年纪明显比他小些的少年兵们颐指气使,让他们给自己端来酒饭,为自己的马儿配好鞍辔,把他睡塌的稻草床再次填满软和的稻草,再铺上薄薄的白色布面,就好像理所应当的一样。虽然他也有几个自己的侍从,可自从安德鲁·马文被阿格尼一剑刺死之后,格里芬就很少再使唤他们。当然,这并非就代表格里芬态度恶劣;准确的说,他可能只是比较懒惰,习惯了有人为他准备好了一切,仅此而已。
不过他们现在所站在的地方并不是有人为他们筹备好一切的雷诺茨山堡,而是柯蒂斯堡,阿格尼·柯蒂斯的“父亲”和莫里斯男爵的父亲的居所。那在阿格尼心中或许已经不再能算作是一座城堡,而是一道坎,一道横亘在他心里的、他似乎永远也没有办法跨过去的坎。这座城堡藏着阿格尼的秘密,只要有一点风声走漏,阿格尼和他的维桑伙伴们就死无葬身之地。
在那座他们初次见面的柯蒂斯堡宴会厅,里维拉·诺顿正等待着阿格尼和格里芬,一如他们第一次见面那般。不同的是这时的房间里已经点起了昏黄的蜡烛,在烛台跳跃闪动的光亮下,里维拉面前仍旧摆着一盘干果、一只木头酒杯和一壶蜜酒。
“好久不见了,我的儿子。”里维拉阴沉的盯着阿格尼·柯蒂斯,又瞥了一眼一旁的格里芬·达勒。“希望你在这些日子里和格里芬爵士相处的还算不错。”
“格里芬爵士是个善良而勇敢的骑士,大人。”阿格尼看了看格里芬,他似乎因为阿格尼的这句话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感谢您给我派来了一个好监军,在战场上,他曾经英勇无畏的试图挽救我的性命。”
“格里芬是个屁,阿格尼,他也有许多不曾告诉你的事情。”里维拉拿起一枚碧根果,放进嘴里咀嚼着,安静的房间内回荡着里维拉的臼齿磨碎碧根果时的卡啦声。“他一定没有告诉你他在密涅瓦城的贫民窟跟人赌黑拳输的要当裤子,最后把他老爸留给他的佩剑卖给了王都的混混头子才逃了出来。他一定也没有告诉你他在茉门堡的妓院染上了性病,是我求着王都的宫廷术士配置药剂才保住了他的小老弟。是不是啊,阿格尼?”
“呃,这...”阿格尼一时语塞,看向了不知所措的格里芬。格里芬说话也不是,不说话也不是,羞红了脸,只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还好,还好,一个人一旦闯下了什么祸事,就一定会留给别人把柄。有把柄的人,往往易于控制,你说对吧?阿格尼?”
“是的,您说的没错。”当然,除了卡尔加里的国王,相信没有人敢于跟这个国王说不。
“好啦,好啦,不说这些有的没的,说回那帮土匪的事情。”里维拉道,“你做的很不错,不,何止是不错,简直是棒极了;所以我敢给你爵位,给你雷诺茨山堡,你应该感激我的慷慨和仁慈...我给了你立命安身的一席之地,不然你这个野种恐怕只能在外面一直游荡着给这家那家的贵族老爷当拿钱的炮灰,直到你打不动的那一天,或者直到你被人打死在战场上的那一天。”
“...您召见我前来,可有什么要事吗?”阿格尼听厌了里维拉的唠唠叨叨,单刀直入的问这个带着酒糟鼻的伯爵。
“哈!年轻人没有耐性了,不愿意听老头子唠唠叨叨了。对啊,我老了,连莫里斯都敢跟我摆脸色了,你们都觉得我说的尽是些不值得一听的废话了,对不对?”说着,里维拉转头看向莫里斯,莫里斯连忙摇头表示否认。“别在那唯唯诺诺的跟我摇头,你平时是用的什么眼神看着你老子,我心里可是一清二楚。虽然我的身体已经不听使唤了,但脑子还没瞎;不过,你们这些年轻人倒是还身强力壮的,不得不说这让我很羡慕,所以我才需要你们帮我去一个地方做件事情。”
“是什么事情?”阿格尼皱了皱眉,“我?和莫里斯一起去?”
“对的。”里维拉伯爵丢出一份已经被拆开的、用红色的蜡盖着王家钢印的信件,“前几日我收到了这封信件,格里芬,你读给他们听。”
格里芬迟疑了一下,看着被丢到他面前的那封羊皮纸写就的信件,便脱下了自己的毛皮手套,轻轻地拿起了那封信,略微看了一眼,对阿格尼和莫里斯朗读起来:“...致阁下我的封臣,柯蒂斯堡的合法统治者暨柯蒂斯堡伯爵里维拉·诺顿,为了庆祝新任国师桑博特·莫特利上任,卡尔加里王国将在十一月的第三个星期举办盛大的比武赛事。在此,卡尔加里王国期盼着您与您的臣下莅临本次比武盛事。愿您的领地平稳安泰,您的统治长治久安。落款,卡尔加里王国唯一合法的统治者,卡尔加里王国国王,雷耶斯·艾伯特。”
“从60岁开始,我就已经不再计算我的年岁了。”没等阿格尼和格里芬回答,里维拉就拿起了自己面前的酒杯,对二人说道,“我忘了有多少年没有再拿上刀剑跟人打斗,虽然我确信我还有那种能力,但已经不是与年轻人争锋的年纪了。雷耶斯怎会不知道这一点?他想要嘲笑我的衰老吗?”
“我敢保证国王陛下绝无此意,伯爵大人。”格里芬放下了手里的信件。
“我不记得有让你在读完信件之后发表自己的感想,格里芬。”里维拉阴冷的瞥了一眼格里芬,“他少年即位,身边围着的又尽是些年轻人。麦考利家族的萨洛扬和提奥多罗斯,克里斯蒂安家族的托尔西亚和托尔芬兄弟,还有那个新国师...看不起我这个老头子是理所当然的。不过,别以为柯蒂斯堡就后继无人——我的面前站着我的两个儿子,一个是亲生子,一个是私生子,他们都是经由我亲手册封的骑士。你们就扛着红玫瑰和白玫瑰的旗帜,给我去密涅瓦城,告诉那个王座上的小兔崽子,柯蒂斯堡还有人在。听清楚了没有?”
“您的意思是,让我和莫里斯一起去王都打比武大会。”阿格尼道。
“对的,没错,就是这个意思。”里维拉喝了一口杯中的蜜酒,“除了要打响柯蒂斯堡的名号,我也在为你考量啊,阿格尼。私生子想要在贵族之间打响自己的名号并不容易,但是比武大会却是个很好的机会。即使最底层的小贵族,只要有本事靠着自己的勇武把高级的贵族老爷打下马,一样可以扬名立万,就像麦考利家族的提奥多罗斯那样,那个小伙子一骑枪就把克里斯蒂安兄弟的老爸打的在赛场上打滚儿,然后就成了王国近卫军的指挥官;我起码知道什么叫做‘公平’,既然你帮了我的忙,不管是用的什么方式,我总得给你点儿像样的回馈。别想着要钱,老子没有钱,一个子儿都不给——但是至少可以给你点机会,不过要是你没有那个本事,抓不住机遇,那也别怪我什么,要怪只能怪你自己不争气。”
“那你又为什么给我这个机会?”阿格尼细细咀嚼着里维拉用看似漫不经心的口吻说出的这番话,“又需要我去帮你做什么吗?”
“哈!真是世风日下啊?莫里斯,现在的年轻人在接受老人给予的恩惠的时候都总觉得背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里维拉做出一个伤心的表情,耸了耸肩,看着自己的儿子。“为什么给你这个机会?因为我是你爸爸。这个理由够不够充分?”
“可是..”阿格尼看了一眼还在场的格里芬,欲言又止。
“‘可是’?你可想清楚,要是你把话都说完了,比武大会可就去不成了,你和你的小兄弟们只能趴在雷诺茨山堡里啃蘑菇打山匪,年复一年,日复一日,过那种仿佛看不到尽头的日子,这是你希望的吗,我的孩子?我早已说过,我里维拉不是那种不知感恩的老混蛋,”里维拉顿了一下,仿佛喉咙里卡着点什么,拿起手里的木杯喝了口酒。“而你也不像是那种不知回报的小王八羔子——你是吗?我看不像,毕竟你可是我的儿子。所以去密涅瓦吧,孩子,追寻你自己的命运;那不正是你想要做的事情吗?”
“好吧。”阿格尼紧了紧自己腰间的剑带,“我会和莫里斯一起去。”
“不错,不错。很有精神。”里维拉挥了挥手,示意莫里斯召来侍从。“把那些繁杂的事情都忘掉,尝试着为呼喊着柯蒂斯堡的名字,为我而战吧;每个骑士可以带三个侍从一起报名参加比武大会,还有什么有志气的小伙子在手下,也让他们上场试试自己的手气;大不了就是被别家的骑士老爷一顿臭揍,但那有什么大不了的吗?”里维拉盯着自己的亲儿子和自己的假儿子,“年轻就是你们的本钱,而因为有本钱,所以你们总是可以选择自己的命运。”
“对啊。”阿格尼·柯蒂斯心里默念着这句话,“人总是可以选择自己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