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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海水慢慢浸上沙滩,海鸥白色身影掠过白家庄园的上空,清脆的低吟久久不散。
“啪”
一份早报被摔在书桌上,白善政(白如云之父)略微诧异地抬头,看见妻子扭曲含泪的脸。
“你看看,这是什么世道!害死我丫头的女人,现在居然要和顾煜泽结婚了!”白夫人面目狰狞,气急败坏地指着自己的丈夫,“你女儿死了这么久,你像个缩头乌龟一样不闻不问,你对得起她吗!”
顾煜泽向慕南求婚的消息在世界各大媒体之间传递,无数好奇或艳羡镜头对准这位神秘的未婚妻,谁又曾记得“无辜早逝”的白如云?
“她自己犯了错,这是她应得的惩罚。”白善政疲乏地取下金丝眼镜,指头慢慢揉着太阳穴,岁月俨然在他眼角刻下深深皱纹,不再有当初的精明狡诈,仿佛迟暮的老人走向终点。
“惩罚?胡说,如云她生来高贵,岂是慕南这种平民能比的?”白夫人柳眉倒竖,狠咬银牙骂道,“害死了我女儿,害我们白家中落,老天居然不惩罚这只野狐狸——”
“够了!如果不是你从小溺爱如云,她能这么骄纵残忍!”白善政拍拍桌子,不耐烦地看着自己的妻子,“你上次差点刺伤慕南,如果不是顾煜泽念在白山的面子,你现在早就进了坟墓,还不知悔改!”
如果不是白如云这丫头骄纵枉为,白家岂会从神坛沦落到二流家族?
比起家族利益,牺牲一个白如云又算得了什么?
“好好,白善政,我算是看透了你。”白夫人眼眶通红,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角落下来,一步步踉跄退后,“你不替我们女儿报仇,我自己去!只要我还活着,那慕南就别想过好日子!”
天地不公,凭什么一个低贱的平民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害死了她的宝贝女儿,竟然还能心安理得?
白善政浓眉微皱,他了解自己的妻子,知道她骨子里的疯狂基因。白善政疏忽站起来,忍不住低声呵斥:“没我的允许,你哪里也不准去!”
“你不给我们女儿报仇,我自己去!从今天起,我和你白家没有半点关系!”白夫人歇斯底里怒吼,手抓住门把试图跑出去。
她要弄死慕南!
不择手段,替白如云报仇!
白善政试图去拉回妻子,却见到白夫人不知为何步步后退,苍老脸孔满是惊恐,手颤巍巍地不知所措。
顺着门边看去,白善政看见那人颀长冷漠的身影。
晨光无法勾勒他冷硬的轮廓弧度,俊脸没有半点人情气息,仿佛一尊黑色冰冷的雕塑,只剩下毫无线条的轮廓,以及那双深邃幽暗的黑色瞳孔。
明明是青天白日,他的出现总给人一种见鬼的恐怖。
白山单手插在黑色西装口袋里,斜斜靠在门边,侧头看着自己的继母。
“要去哪里?”他淡漠开口。
逼人目光如刀割,白夫人哆嗦着退后,丧女之痛被那人冰冷气息压制,阴森恐怖无形中穿透她的骨血,白夫人颤抖着不敢说话。
她怕白山,怕这个残忍无情的继子。
阴冷、残酷、恐怖,所有词汇都是白山的代名词,随着他日益不可阻挡的势力膨胀。
白善政将妻子拉到身后,尴尬地打圆场:“别这样,你继母她只是性子烈了一点,我不会让她随意出门的。”
现在的白山,早已经彻底独立出来,成为圣华乃至世界金融圈里的翘楚猛虎。白家之所以能在顾煜泽的威压下苟延残喘下去,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白山的存在。
白山冷冷扫向那个瘦弱的女人,只说:“白如云的死,是她咎由自取。”
白夫人呆滞地摇头,不是,才不是,是慕南害死她的,一定是慕南那个低贱的平民!
大颗大颗浑浊的眼泪从女人眼眶落下,唇瓣颤巍巍的,她抓住自己丈夫的手:“你说句话啊,我们女儿天真善良,本性不坏的,哪里会做恶毒过头的事情”
白善政叹了口气,看着妻子绝望的悲痛脸孔,声音愈加低沉苍老:“如云这丫头是怎样的,你应该最清楚。她八年前差点害死慕南,都是报应。”
“胡说,那个慕南算哪根葱,一个不男不女的低贱平民,能比我们女儿还重要————”
剩下的话戛然而止,白夫人看见门边的恐怖年轻人正信步朝她走来。
她僵住了身体,下意识想要躲开白山的压迫,但是周围似乎有一种天然的墙,白夫人无处躲藏,移不开步子,只得瞪大瞳孔看那恶魔步步靠近。
白山在她面前停下,修长指尖取来晨报,凝视着这女人,将晨报塞进她手里。
白山微俯身,冷眸半眯,毒舌吐信似在白夫人耳边轻声警告:
“我只说一遍,你若敢动慕南一根手指头,我要你整个家族的命。”
他不是善良的人,仅存的善良都留给了慕南————只是那只小狐狸不知道罢了。
既然慕南余生选择了顾煜泽,那白山认为自己有义务,替她的幸福清扫一下路上的荆棘。
黑暗冰冷的威胁冻僵空气,掠夺呼吸,白夫人双腿一软,眼眸空洞洞地瘫软在地上,手指颤抖地捏住那份晨报。
过了许久,白山落下威胁后扬长而去,书房里只剩下白家夫妇两人。
白善政叹息着摇头,猛虎已成,江山早改,现在是他们这些年轻人的天下。
心里感慨万千,白善政将瘫软的妻子扶在软椅坐下。
“小玫,都过去了,咋们本分地过剩下的日子。”白善政叫妻子的小名,温声安抚。
白夫人默不作声蜷缩在椅子上,两只苍白枯瘦的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脸,眼泪从指缝里无声淌下。
世界上哪有绝对的对和错呢?
日子总要过下去,伤痛累累又如何,恩怨纠纷又如何,在岁月公平的尖刀雕琢下,终究是无可奈何的不堪一击。
——————
另一边,青空宅。
冬日下午阳光温和,新换的草地枝叶清香,绿色草叶在阳光下欢悦地跳舞,舒展开优美的轮廓。
高加索趴在草地上昏昏欲睡,黑茸茸的脑袋在草地上蹭一蹭,隔一会儿摇摆着毛尾巴。
不远处的长椅上,慕南懒懒地躺在顾煜泽腿上玩手机,顾煜泽正在看钱管家新送来的婚礼流程简化本。
细碎阳光穿过绿色榆树叶儿,一丝丝清亮渗入慕南眼睛里。
慕南不大适应阳光直射,移动在顾煜泽腿上的位置,总算避开了冬日落入眼眸里的阳光。
过了一会儿,慕南放下手机,指尖戳戳顾煜泽的腰,轻快地问:“少爷,我们在哪儿结婚啊?”
顾煜泽气定神闲地继续翻着婚礼流程,答:“蓝湾岛。”
慕南想到海上那个处处鲜花盛开的岛屿,顾煜泽母亲的出生成长地,在那里结婚,貌似也不错。
慕南瞅见顾煜泽带青色小胡茬的下巴,手指忍不住凑过去捏了捏,又问:“江城哥一定要来,我都好久没见过他了。”
自从机场一别,非洲乌干达恶劣的通讯条件阻隔了交流,慕南已经很久没见过江城的样子,听过他的声音了。
顾煜泽将她作乱的手指从自己的下巴扯开,说:“他已经给我发了邮件,说不能参加我们的婚礼。长途奔波,一般人身体撑不过去。”
慕南狐疑地瞅着顾煜泽的脸色,总觉得他在骗自己,他会主动联系江城?怎么可能。
心里打定主意,找时间自己亲自去联系。
两人又不紧不慢地商量了一些婚礼细节。
“我一定要穿婚纱吗?要不咋们来点创新,换你穿怎么样?”慕小南童鞋提出非常具有意义的创新点。
顾煜泽一票否决。
“别啊,好不容易结个婚,你就听我一次嘛!”慕南脑补出顾煜泽身着白色婚纱的模样,不厚道地笑了。
“婚纱按照你的三围定制,已经做好了,现在改来不及。”顾煜泽说,将策划书里的婚纱图拿给慕南看。
慕南本来抱着坚定反抗心思,结果一瞅那闪瞎眼睛的定制服,又一瞅那闪瞎眼的制作价格,再一瞅顾煜泽期待的眼神,无话可说
“我的三围,你什么时候量的,我怎么不知道?”慕南眨巴眼睛,将策划书给递了回去。
这半年好吃好喝被伺候着,她都感觉自己体重在飙升,再这样下去,顾煜泽恐怕要给她修一个猪笼当房间了。
顾煜泽挑眉,笑容深深:“我每天都在量。”
慕南:
靠!
懒得在和顾煜泽讨论婚礼的事情,上次见到钱管家拉了半车的文件过来,慕南一瞅,密密麻麻全是婚礼策划。
仅仅婚礼现场的杯子布置,就有厚厚三大本,更别提什么嘉宾名单、婚礼布置、灯光、服务
“对了,我前天去集团总部找你,看见王静从你办公室出来了。”慕南转移了话题,黑亮眼珠子滴溜溜转。
顾煜泽侧头扫了一眼:“别乱想,她只是我的下属。”
“我不是这个意思,”慕南大气地摆摆手,脑袋枕在顾煜泽腿上开始八卦,“我总觉得,王静这丫头似乎对林轻羽有意思————以我女人的直觉来看。”
虽然她至今没办法原谅林轻羽,这个集天使和魔鬼于一身的男人,却又总无法让慕南下定决心去扼杀,尤其是在白如云付出生命代价之后。
白如云的死,让慕南看淡了很多事情,爱情,仇恨,生命。
顾煜泽不冷不热地戳破面具,看她俏丽认真的模样,打趣地问:“你像个女人吗?竟然还有女人的直觉。”
“我靠,我和你说正事儿!”慕南翻了个白眼,手指头戳了戳顾煜泽的腰,继续道,“白如云死了,林轻羽不可能一辈子不结婚吧?我看王静就挺好的,聪明漂亮善良”
顾煜泽没说话,放下了手里的婚礼策划,将喋喋不休的慕南从腿上抱了起来。
“少关心别人的事,尤其是林轻羽。”
“为啥?”
“容易招蜂引蝶。”
慕南还没仔细琢磨顾煜泽的话,他温热的唇扣了上来,带着轻微的刺疼惩罚,慕南脑子一下子蒙了,乖乖地揽住他的腰
远处的高加索抬起硕大的狗脑袋,瞅着两位主人光天化日下虐狗撒狗粮的行为,冷嗤一声,黑色毛脑袋继续趴在草地上,慵懒地甩甩尾巴,继续做着幸福的梦。
幸福的人类啊,怎么能理解一只单身狗的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