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瞅着天色尚早，市区的住处懒得回去，慕南干脆麻利儿地往营地的军医处钻。
踢了鞋子掀开被褥，脑袋一着枕头，无边无际的困意就如洪水涌了过来，眼皮一合，又赶去和周公汇合。
军医处静悄悄的，干净整洁，窗边放着一排碧色绿萝草，依稀能眺望见远处连绵起伏的大山。
过了不知多久，门推开了，先是钻进来一个漆黑的庞然大物，随即一身军绿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
“汪汪汪~”
高加索敏锐嗅到熟悉的气息，当即甩甩大黑尾巴往屋里拱，两只狗爪子趴在床沿，兴奋地用狗嘴咬被褥。
慕南睡意正浓，迷糊地翻了个身，脚丫子从被窝里伸出来，踹开兴奋不已的巨型犬：“你先玩儿去，我困着呢。”
“汪汪汪~”
“小南，夏首长让你过去一趟，吃点东西就赶紧过去。”温和含笑的声音透过被褥钻进慕南耳朵。
慕南不情不愿地扯开被子，高加索是一只很有眼力的巨型犬，已经贴心地把她的鞋子衔了过来。
慕南一边穿鞋子一边抱怨：“八百年没有睡过懒觉，偶尔睡一回各种烦心事都来。老夏再这样折腾，我明天就退居二线！”
她好不容易熬到了现在的位置，以为艰苦的日子能轻松点儿，结果费劲心思得来的成就，连一个懒觉都换不来。
兜里的手机又滴滴答答地响动，顾不得多说，慕南咬了个包子，胡乱揉揉自己的头发，匆匆忙忙离开军医处，
江城含笑，眼眸里盛满星光。
七年时光流逝，岁月留给他的是成熟的俊美和优雅，和这个热血的部队格格不入，偏偏又有种奇异的契合。
慕南在哪里，他就在哪里。
这是他的信念。
————
办公室气氛有些压抑。
墙上的中标滴滴答答地转动着，一下一下敲击在等待者的心头。
这是个四十左右的硬朗男人，额头一道暗淡狰狞的疤痕，黑色寸头，一双焦急又恼怒的鹰眸，标准的古铜色皮肤，精壮的八块腹肌在薄薄军装里喷薄而出，浑身透着独属于军人的血性。
一双如鹰的眸光扫过来，贯彻人心，你会觉得皮肤都被这目光割伤。
何东方在边上等得双脚发麻，看看坐上的夏首长，又看看门边。
首长召见，慕南居然敢迟到？
夏朗茶水换了三杯，去了一趟茅厕，总算看见慕南咬着包子慢悠悠推门而入。
“首长，找我有事？”慕南整理脑袋上的短发，余光瞟了眼边上的何东方，半响后，原本凌乱的炸毛头恢复原样，瞬间又成了个那个漂亮异常的特种队长。
夏朗眯着眼睛，额头的疤痕动了动：“慕南，下次再迟到——”
“首长，我现在还处于休假期间，不谈公事。”
夏朗压根不吃这一套，噼里啪啦拿出首长的威风，训斥年轻军人里最优秀的两个少校。
“下次你们的手下要打架，找个没人的地方给我往死里打。别光天化日在教场，万一被某些居心不良的人嚼舌头，我还得替你们背锅！”夏朗喝了一口茶，痞气十足扫过面前两人，“你们俩什么时候想较量，提前和我说一声，我闲着没事可以去看看。”
“窝草，万一我把他打得大出血，你也负责？”
“就你那花拳绣腿，料理那些外国人还可以，何队长是北方狼牙，岂是泛泛之辈？”
慕南这边和夏朗犟上了，边上的何东方目瞪口呆。
何东方：
他隶属于北方部队，也听过南方的夏朗首长特立独行、痞气十足。现在所见，果然名不虚传
唠嗑了好一会儿，夏朗又劝叨几句，打发何东方离开。
慕南见周围没人，两手往办公桌上啪地一放，眯着眼睛打量这个狡猾的中年军人：“老夏，找我来什么事，直说。”
夏朗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从桌上文件夹里取出一份合同。
“这是和国外集团合作的武器研发项目，价值超过十亿。我有事抽不开手，你替我去首都一趟，和对方老总把合同签了。”
慕南瞄了眼合同，果断摇摇头。
“不去，休假期间重要的是调养身体，为下周的演练做健康准备。”
夏朗：“替我走一趟，演练后加三天假期。”
慕南微微一笑：“成交。”
瞅着她嘚瑟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夏朗一阵唏嘘不已，当初就怎么把这只狐狸给招进部队的？
说道慕南和夏朗之间的关系，自从圣华一别后，几乎没了再见的机会。
结果某个秋天，夏朗刚当上中将首长，为了表明贴近民意巩固人心，他打算巡查最新一年的新兵应征现场。
巧的是，在茫茫人海中，他一眼就看见在征兵人群中犹豫抉择的慕南。
她长得实在太好，修长玉立、眉眼如画，和周围汗臭人群格格不入，想不让人发现都难。
她目光徘徊，一会儿看向左边的男兵招募处，一会儿看向右边的女兵招募处，两条清秀眉毛拧成疙瘩。
夏朗了解慕南的潜力，当即派人把她带到总务处。
查家谱、过去资料，夏朗惊讶地发现，慕南的老爸居然是当年部队里的哥们。
故人之子，自然要“精心照料”。
第二天，慕南就被圆润地扔进了特种训练营。
经过半年来的观察，慕南顺利地被列入了顶尖训练队伍里；一年后，慕南在侦查大赛里遥遥领先，又被善良的夏朗送进了更艰难的边境磨炼。
617特大通缉案成功破获后，慕南这个特种兵的去向成了问题。
经过高层一致的讨论，慕南接管了特种部队最顶尖的蓝鹰。
这群顽劣不羁、各具特长的蓝鹰队员，先是对小白脸似的慕南集体抵制，也不知道慕南用了什么法子，很快这群人就一口一个老大，叫的心服口服。
等稳定了人心，慕南翻了黄历，挑了个风和日丽适合下葬挖坟的日子，把蓝鹰队员召集起来。
“不好意思，忘了告诉你们一件事，我是个女的。”
蓝鹰队员：
慕南以男儿身份在部队里藏了四年，站在高处后，终于有机会正大光明宣告身份。
她已经过了太平公主的年纪，该长的长、该发育的发育，与其藏着掖着，倒不如顺应身体的自然理论。
想到往事，夏朗一时间感慨万千。现在的慕南是一盆美味的红烧肉，那些老家伙天天盯着瞅着，寻思找个机会抢过来。
又想到军医处的处长，夏朗摸摸下巴，眼底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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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降临，首都灯火繁华，机场亮白如昼。
在众人焦急与期待中翘首以待，很快，夜空传来飞机降落的轰鸣声。
银白机翼在夜光中熠熠生辉，红地毯绵绵长长，接待人员各个紧张不已。
机舱打开，所有光亮聚集，他如天神似莅临，身后冷冷站着三个黑衣保镖。
他无意是卓越优秀的人物，黑栗色发丝整齐打理，剑眉黑眸，鼻梁仿佛是尺子量出来似的笔直。他右耳有一颗星芒而定，如它的主人一般耀眼。
他淡淡扫过黑压压的人群，唇角抿成一条薄薄直线，英气逼人中带点春日的凛冽。
步履之间自有属于高处的贵气，仅仅站在那里，就让人不敢用目光直视。
还是接待经理见过市面，稳住心神后，连忙恭敬地走上前：“欢迎顾总，酒店已经备好，请随我来。”
他微点头。
在接待人员的带领下，这个神秘的贵胄离去。
浩浩荡荡的欢迎仪式总算结束，钱管家将未来几日的会议报告送进房间，临走前，顾煜泽叫住了他。
“安排一下，五天后我要去a市。”
钱管家眼眸划过异色，微垂头：“顾总，人都已经不在了，您何必念念不忘。”
“老钱，你不懂。”
他无声笑着，低哑微磁的嗓音落在无边夜色里，掩盖不住心头隐藏的悲凉。
钱管家沉默，临走时，关上了总统套房的门。
顾煜泽随手翻看了未来几日的行程，和中国央企的新媒体合作、民间大集团的商业洽谈、和军方的武器研发计划这八年来，时间这样平静地在繁琐中度过，在眼底渐渐凝固的无奈中蒸发。
时光让青涩的少年成长，让高傲的少年成熟，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总会想起她清隽的容颜。
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有多久，茫茫然地度过每一天，有时候午夜梦回，他总以为明天太阳升起来的时候，一下楼就能看见她的笑脸、听见她的声音、触摸她的温度。
然后，只是个梦。
而支撑他走下来的，只有她曾经开玩笑似的一句
她曾笑嘻嘻地说：
无数人劝他放下，可他又该如何放下？
走路是她、梦里是她、醒着是她、连呼吸都是她
夜深了，顾煜泽看向落地窗外繁华的首都夜景。
顾煜泽问自己：在她的国度，在她曾活着的地方，明天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她是否还会出现在他眼前？
窗外的繁华夜景上空，有来自南方的飞机在夜空里闪闪烁烁的光芒。
顾煜泽凉凉一笑，熄灯，走入黑暗的卧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