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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过了所有想得到的形象,像小时候时刻被父母老师盯着,突然无人监管时的那种放松和狂欢转瞬即逝,接下来是某种深沉的失落感,张伟想起一件承诺过许久,但一直拖着,甚至从来不在日程上的事。
拨通李峰的电话,“现在有空吗,我马上赶过来?”
李峰那边楞了一下,“可以吗?”
“当然。”张伟说,心里滋味莫名,咀嚼着这个当然。
“我还以为你忘记认识我这个人了呢。”李峰幽幽地说,还是掩不住实际上的快活。
又或者,快活的同时,掩不住被忘记了好久的失望。
“就算忘记了你,也没忘记邝阿姨的事,我觉得那和我有关似的。”张伟说,这不完全是一句贫,最初听李峰说起,就有这个感觉。
“我X你大……算了,我怎么敢呢,你赶紧来吧,我和阿姨也联系一下,她本来今天不在。”李峰说,真情流露半秒钟,立即变得理智而务实。
“好了好了,我跟你说着玩儿的,怎么可能忘记你,你是我计划里最重要的一环,没有其他人能比,我这不是在一直酝酿着吗,好了,等过来再给你说。”张伟说,挂了电话。
他有些忧心,从李峰电话里的反应感受到,他敢怒而不敢言,因为和以往相比,自己变得富有,有力,而我逐渐习惯了这样;以及对马心宇,甚至庄静而言也都是,他们多少知道了我的一面,变得害怕我,讨好我,顺从我,就想我曾经也害怕,讨好跟顺从那些成功者一样,甚至更糟糕的是,我根本没机会接触那些成功者,总是离那个圈子很远很远,所以才显得自尊,有风骨,威武不能屈似的。
这不是我想要的,不论是害怕别人,还是让别人害怕,都不是我要的,他想。
怀着这样的忧惧,张伟开车到李峰工作室,已经是中午,李峰给他点了盒饭,土豆烧排骨,张伟连声抱歉,说添麻烦了,心里想的是,大概今天一天都要折腾在外面,去不了公司。
吃过饭,李峰出他的方丈办公室,由外面带回来一个五十来岁的女士,见张伟坐着,快步走来,提前两步双腿跪下,头在地上磕了个响头。
张伟吓得弹跳起来,赶忙把那女士扶起,坐在自己旁边,连声说当不起当不起。
起身时那女士已经从挎在前面的布包里摸出一张大大的红包,双手捧在头顶,要呈给张伟;张伟一见,窘得不知所以,拿过红包,塞回女士的手中。
“阿姨,我不是那种人,你别给我来这套。”话说得急切又诚挚,情急之下说的,大概不会给人斥责的感受。
李峰也没意想到那女士向张伟下跪,讪讪地拉过一张椅子,在两人对面坐下,给张伟介绍,原来这就是他口中说过多次的义工邝阿姨,为她儿子失踪一年多而揪心痛苦,希望张伟能开天眼帮找到孩子,不论是死是活,有个确切的结论就好。
张伟端详那邝阿姨,见她衣着朴素,神情悲戚,一看就是勤俭又本分的人,心里已经先确定,一定要帮她这个忙。
帮邝阿姨的忙,也就是帮李峰的忙,自己也才好开口请李峰帮忙,世界是相关联的,谁也离不开谁。
“阿姨,你能说说你儿子的情况吗,他叫什么名字,是怎么回事?不过我先说啊,我不知道李峰是怎么说的,但我真的只能找到活人,要是……万一您孩子已经遭遇不幸,我就爱莫能助了。”张伟先说,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觉得自己像个江湖骗子。
邝阿姨连嗳了好几声,忧愁地望着张伟,又扭过头去看看李峰,“这可太麻烦你了。”
“没事,阿姨,你说吧。”张伟手里拿着个笔记簿,用铅笔在上面写写划划。
“不论行不行,我都谢谢师父。”邝阿姨诚挚地说。
张伟又做了个请的手势。
邝阿姨低头定了定神,开口说,“我儿子姓郑,叫凯里,连起来念郑凯里,今年二十七岁了,去年七月二十二号,早上还还好地上班,据说在公司也好好的,没发生什么,九点下班后却没回到家,我还以为他去女朋友家或者同学家,就没怎么在意,结果他从此消失,再也没回来。第二天白天我打了无数个电话,电话关机,到处都找不到他。”
张伟认真听,李峰大概听了许多遍,心有些不在焉,不断点头,附和邝阿姨的话。
“我家凯里有女朋友了,不一定每天要着家,如果不回来,肯定有电话打回来,但当天晚上没有,第二天也没有,以后都没有。我终于忍不住,第二天晚上去报了警,然而警察说他是成年人,有自己的行为处分权,没到二十四小时不能立案。好不容易二十四小时过去,勉强给立上案,什么也没做,就让我回家等消息。”
邝阿姨接着说,表情还有些焦灼,毕竟时间已经过去许久,算得上平静。
张伟想她大概已经像这么对人说过很多回,开始的时候大概情绪激动,痛哭流涕,时间久了,也就陷入麻木里,这种麻木格外冲击着他。
但实在也没什么值得听取的线索,类似的案子张伟听过一些,大同而小异,和自己无关也就不关心,甚至这一件也无关,只是这一次他想试试。
“阿姨,你家孩子就叫这个名字,对吧,有最近的照片给我看看可以吗?”他问。
邝阿姨忙由挎包里摸出一个相片袋,摸出两张来,自己仔细端详下,双手捧着递给张伟。
张伟也恭敬地接,拿在手上看了一番,那是个寻常的年轻人,不丑也不帅,闭上眼,心中默念这人的名字,脑子里像有盏灯忽然啪的一下点亮似的,已有了确切的感知。
“阿姨,你可以放下心了,凯里还活着,我可以感受得到他。”他平静地说,心里其实忍不住感慨,幸好,幸好。
“啊,是吗,太好了!”邝阿姨惊喜得声音都包不住,转瞬变作忧愁,眼圈发红,“他现在在哪里,没受什么苦吧?”
张伟当然知道不能说,人藏起来总有缘由,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好直接粗暴地打破。
“阿姨,你知不知道他当时为什么离开,隐姓埋名地藏起来,他得罪什么人了吗,或者是,欠了别人很多钱?”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
邝阿姨眼泪滚落下来,“他以前是借钱,欠了一屁股债,讨债的都堵在家里面要钱,闹腾了好几个月,但我们举全家之力,好不容易都已经还清了,他后来在好好地上班,一个月赚四千多,跟我赌咒发誓不会再碰借钱这件事。”
张伟想了想,“后来上班,他在一家什么公司?”
“在一家烟酒销售公司做业务,底薪两千块,一般能拿两千多提成。”邝阿姨说,眼睛里满含着期待之色,“师父,你能不能告诉我,他现在在哪个方向,在做什么,有没有受苦,我理解他不能回家的苦衷,就是想知道这一点。他还活着,我就已经太高兴了。”
说着,她轻轻地拍自己心口,让长久悬着的心轻轻落下。
“我设法和他见一面,了解他为什么离家不回,如果他能听我的劝回家那是最好的,如果还是不愿意,我让他打个电话给你,报个平安,你看好吗?”张伟轻声地问。
“那当然好,那当然好!”邝阿姨感激不胜地说,起身又要给张伟跪下,张伟忙扶住她。
“没事的,你帮了峰哥那么久,我是峰哥的朋友,帮他做一点事是应该的。”张伟说。
李峰也在一边劝慰,说这是举手之劳,是修行者做善业功课的方式,不必抱感激之心。
把千恩万谢的邝阿姨送出门去,两人回到方丈室,分别坐下。
“你真找着了邝阿姨的孩子?”李峰问,不是不相信,只是觉得很神奇。
“找到了。”张伟点头,心想,这是个开始。
“就是看了看他的照片,问了问名字,就找到的?”李峰不甘心地问。
“是。”张伟说,心里盘算着,这件事该怎么着才是最好。
“他走得很远吗?要不我帮你走这一趟?”李峰自告奋勇。
张伟摇摇头,“我没来得及告诉你,我会飞了,那孩子在的地方,我估计大约半小时就能到,他也没走多远。”
李峰噢了一声,眼神便有些呆滞,“真没想到,你现在成了真正的神仙。”
张伟听出李峰话里有酸的意味,这大概证明他所谓天眼其实是假的,是糊弄,靠着语焉不详和神神秘秘作掩护,和自己真能找见了人没法比。
“我这是误打误撞,不是靠辛苦努力得来的,可以说我很幸运,但这也很糟糕,因为看起来老天爷给了不学无术的人奖励,但对那些勤加修炼的人反而视若无睹,弃之如敝履,从这个角度,我必须把自己隐藏起来,不要让真正的修行之士失望,你明白我的意思吧?”他认真地说。
李峰长吁了一口气,“明白。”
“峰哥,你修行了好多年,在社区里,在网络上有很好的名声,我了解你,你是个真正的好人。所以,我是想借助你。”张伟说到这里停下,看着李峰。
李峰悻悻然,不是很领情的样子,张伟说他修行了好些年,也只是有不错的名声,身为修行者最重要的修行本身呢,实在乏善可陈,望张伟的车尾灯莫及。
“我会尽量少施展仙法,但也有免不了用的时候,肯定会有不少的马脚露出来,需要有人帮我圆谎,以及,有些必要的事我却实在没法分身去做,也需要有人帮我做。我是具有了一点能力,如果不把这些能力好好地用起来,又有什么用呢?”张伟接着说,启发地问。
“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听你的。”李峰表态,只是不免一付被推着走的惫懒。
“我想请你,帮我成立一家……专门的机构,由你来操盘,专门用来解决这些疑难的事件,帮助该得到帮助的人,都是平常事,小事,万一有邪魔外道的入侵,也有储备的余力用来对付它们。”张伟慢慢地,字斟句酌地说。
前一回这些念头在他脑子里还含含糊糊的,此刻差不多已经清楚成型,两条腿走路,一条也不能偏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