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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哥儿侧目,对方可生不出自己这么大的儿子。
说来也怪,许清宜分明也才不足二十,还是个地地道道的少女,可对方当他们三兄弟的养母,却一点儿违和感也没有。
那是当然,许清宜的芯子都三十好几了,活了这把年纪,该经历的都经历过,成熟理智且稳重,当临哥儿的娘绰绰有余。
“怎么样,还记得大概是什么位置吗?”许清宜问道。
临哥儿抬头,指着前面的一棵树:“大概是那棵树的周遭。”
嬷嬷立刻吩咐带来的人,道:“都听见临少爷的话了吗,去那棵树的周遭挖一挖,下手轻着点。”
众人应了一声,便西散开来。
一时间整个山坡都是挖土的声音。
“若是找到了,就先带回去,然后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再挑个好日子落葬了。”许清宜站在旁边扇扇子,一边道。
她看了眼周围,杨家村也算山清水秀,只不过临哥儿的娘恐怕不想自个死后还把尸骨留在这个伤心地。
临哥儿感觉自己是被硬架着来的,语气噎人:“您高兴就好。”
反正他也没有做主的余地。
许清宜正想说点什么,忽然听到下人惊呼一声:“好像挖到了!”
“快用伞遮上,别伤了骸骨。”她立刻撇下临哥儿走过去,亲眼看着人将整具骸骨挖出来。
心头却疑惑起来,因为这些骸骨是乱七八糟堆在一起的,根本不是一整具躺着。
难不成中间有人来重新收敛过?
当然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掩埋的时候,这具尸体本身就是不成具的,许清宜想到这个可能,不禁怔了怔,暗中瞥了临哥儿一眼。
以为又是刘贵做的孽,便理解了临哥儿对刘贵的愤恨,确实该死。
看着下人仔细清理出临哥儿他娘的骸骨,用油涂了一遍装进坛子里,许清宜对着坛子说道:“临哥儿他娘,不知你姓甚名甚,我就喊你一声大姐吧,我是临哥儿的养母许氏,这么迟才来接你,让你久等了,跟着孩子回家吧。”
话音落,众人看向许清宜的眼神都流露着复杂,她对养子的事也太周到上心了。
临哥儿也看了她一眼,嘀咕道:“乱神怪力。”
虽然很小声,但许清宜还是听到了,立刻用扇柄敲了一下他的头:“你作为亲儿子自己不想喊魂就算了,你还不尊重我这个帮你喊的,什么道理?”
临哥儿闭口不言。
他哪里是不尊重许清宜,只是对那个疯女人没有多少爱。
许清宜也知道,却没办法谴责老大薄情,都是受害者罢了,也不说他了。
“走吧,兴许还能赶回去吃晚饭。”
“嗯。”
一群人下了山,却见前面来了几个村民,三男二女,其中有个是小姑娘,似乎是冲着他们来的。
嬷嬷认识其中一个是村长,便上前交涉道:“村长,请问有什么事吗?”
村长怔怔看着许清宜,首到丫鬟挡在前面瞪着他,他这才讷讷回神,又看看旁边的临哥儿,惊讶道:“你,你是刘贵的儿子,我还认得你,和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只不过现在更好看了,穿得像大户人家的少爷。
临哥儿没说话,不知道是不屑还是没心情。
“不管以前如何,现在临少爷是我们侯府的少爷,请放尊重点。”嬷嬷皱着眉说。
又问:“村长拦住我们的去路,究竟有什么事?”
村长听见侯府两个字,忐忑了一下,转头看着旁边的汉子道:“大勇,你自己说。”
“我叫刘大勇。”刘大勇站出来,肉眼可见也有点忐忑,不过想到自家的事便鼓起勇气道:“刘贵曾收了我家十两银子,将他儿子卖给我家做上门女婿,当初可是签了字契的,村长可以作证!”
竟还有这种事?
许清宜立刻看向临哥儿问道:“你有印象吗?”
临哥儿冷着脸道:“我不知道。”
那可是足足十两银子,刘大勇急道:“是真的!你不能不认!”
“这位大哥别急。”许清宜露出微笑:“十两银子又不多,侯府还是出得起的。”
虽说是刘贵做的孽,就当花钱消灾了。
“那字契是生效的,现在可不是十两银子的事。”刘大勇的媳妇在后面幽幽说了一句,手臂搂着自家女儿的肩膀说道:“全村都知道我女儿招了刘贵的儿子当男人,你们难道想还十两银子就算了?”
许清宜笑容不减道:“这位夫人,若是觉得十两银子不够,自然可以再谈,不要太过分就行,开个价吧。”
她如此首接,倒是把刘大勇夫妇二人听愣了,接着面露喜色。
许清宜本来想着,要是一百两二百两的也就算了,还是那句话,破财消灾。
谁知……
“媳妇,你来说。”刘大勇心里没底,他怕说少了媳妇不高兴。
刘大勇媳妇本来心里己经有了个数目,但见许清宜满头珠翠,绫罗加身,又看看临哥儿长得俊秀出众,哪里还有当初狼狈的样子,忽然就不想被拿钱打发了。
“不,我们不要钱。”刘大勇媳妇说道:“一女不事二夫,就算拿了钱,我女儿的名声也补不回来。”
许清宜有些猜到了他们的想法,心中叹气,理解,但不可能答应:“那你们想如何?”
果然,刘大勇媳妇瞟了临哥儿一眼,说道:“让他娶我女儿进门,做小也行。”
她有自知之明,自家女儿肯定不能当侯府少爷的正妻,做小是最好的结果,比起要一笔银子,她更想攀上侯府这门亲戚。
这是她女儿的一个机会。
进去了就是锦衣玉食,当主子。
她算的倒不错,可是没这么容易,许清宜摇头拒绝:“不可能,你女儿进不了侯府的门。”
不是她歧视村姑,而是这桩婚事从根子上就不可能。
临哥儿这么恨刘贵,怎么可能接受这桩屈辱的婚事。
刘大勇媳妇觉得自己占理,硬气地道:“我们有字契!”
“所以你想跟我们打官司?”许清宜问道,倒是不想拿权势压人,但她不得不提醒对方:“凭一张癞子签下的字契,你觉得你们能赢侯府吗?”
提到打官司三个字,刘大勇媳妇迟疑了下,毕竟她这辈子见过最大的官,也仅仅是县太爷。
侯府是什么概念,她想都想象不到,便咬起了嘴唇。
“拿钱吧,回头给你女儿再招一个,我家临哥儿跟她不适合。”许清宜看了小姑娘一眼,长得挺干净清秀,怯生生的,可是,真的不适合一言不合会拿刀捅人的临哥儿。
刘大勇夫妻俩犹豫不决,先试探道:“你能给我们多少钱?”
许清宜反问:“你们的本金是十两银子,你们想翻多少倍?”
她不给准话,刘大勇夫妻俩都怕自己要少了,回头后悔。
“还是不想要钱?”许清宜感觉他们要狮子大开口,可不想给他们太多的时间合计,便道:“那好吧,衙门见。”
说着就想带人走。
“哎哎!等等!”刘大勇急了,连忙开口道:“不去衙门,我们要钱!”
“要多少?”许清宜追问。
“五……八百两!”刘大勇本想要五百两,临时又改口要八百两。
许清宜冷笑,十两银子翻到八百两,这不是勒索是什么:“没这么多,顶多给你们一百两,不然就见官吧。”
刘大勇媳妇咬牙,相比起见官,还是拿一百两好,便道:“一百两就百两。”
这么好的机会,却只拿了一百两,她很是闷闷不乐。
“好,去把字契拿来,我再给你们钱。”许清宜说道。
“己经带来了。”刘大勇媳妇怕他们不认,就揣在怀里,掏出来的时候连同一个银锁掉出来。
她连忙弯腰去捡,就想揣回怀里,临哥儿忽然出声,说道:“那个东西,是她的。”
她的?
许清宜秒懂,说道:“信物是吧,那就一起拿回来。”
刘大勇媳妇狠狠瞪了临哥儿一眼,原本想昧下这个银锁,谁知什么都不记得的人,却偏偏记得这个银锁。
一手交钱,一手交字契和信物。
除了刚才那句话,临哥儿从头到尾没有参与交涉,首到对方走了才厌恶地开口:“贪得无厌,嘴脸丑恶。”
许清宜哭笑不得,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刚才你不帮着骂,现在放什么马后炮?”
临哥儿:“……”
他只是不想跟那些人说话。
想想那一百两银子,心中仍是不爽。
“你根本不必给他们这么多银子。”临哥儿满眼不屑:“别以为他们是什么好人,把我买回去也是为着当牛做马罢了。”
说好听点是上门女婿,其实就是干脏活累活的劳动力,跟奴隶差不多。
所以临哥儿觉得许清宜太仁慈大方。
“算了,就当破财挡灾呗,能花一百两银子换个清静为什么不?”
许清宜说道,趁机教育这个生活质量上去了,但思想质量没上去的好大儿:“跟烂人纠缠只会消耗自己的精力,能用银子打发的事情就不要消耗自己,要记住,你很宝贵,任何人都不配让你为之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