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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闹市上折腾了一番,也没能找到人,临近晌午,艳阳高照,灼热的光线不禁刺得人有些口干舌燥。

    要是搁在现代,现在应该正是穿夏装的时候。大家或者短衫短裤,或者背心长裙,怎么凉快怎么穿。可是放在古代,自然不能随意露出身体部位,大家都捂着长衫,外面还要罩纱,本来就闷得不行,再被这么一晒,额上都冒出了细细的汗珠。

    “文才兄,咱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喝碗茶吧。”祝英台有点扛不住了,她本来就是大家小姐出身,此次旅途奔波劳累,支撑到现在还没叫苦,也算难得了。马文才也满头大汗,自是同意她的意见,我临走前从书院里摸了不少果子出来,吃得很是怡然自得,刚才又喝了碗菊花茶,一点都不渴,本想表达一下反对意见,不过他们似乎也根本没有要询问我的意思,径自去街边找了个小茶铺坐下休息。

    我没有跟进去,反正也不渴,本想在外面看看风景顺便看马,孰料马文才又从茶铺里出来,硬把我拽了进去,凶巴巴地往椅子上一甩。他的动静太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的土匪在这边教训手下,把距离较近的两位客人吓得赶紧换到了离我们远一点的席位上去,生怕被波及的样子。

    旁边祝英台瞪大眼睛,显然没想到马文才竟然会对我这样粗暴,不过我想她更惊讶的大概是我竟然没怎么反抗,被他这样甩进来都没有生气,还悠闲地在行囊里拿点心吃。

    其实马文才倒也没怎么使力,只不过外表上看起来好像很粗暴的样子。跟他一起住了这么久,我对这厮的性格也有所了解,实在懒得跟他硬碰硬,但凡不把我惹急了,就装死随他去好了。

    其实这些日子以来,我也想了很多,觉得一直呆在书院里也不是办法,终究还是得下山去。关于这个身体的问题我也想过了,虽说我似乎与那个叶华棠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也有打算过段时间有空就想方法打探一下叶家的事情,但不管真相是什么,我都不准备去那个叶家,寻求庇护。

    我只相信我自己。

    现在身份没暴露,呆在书院里还是比较安全的,不过我也得先想好退路了。要知道王蓝田那个家伙就是太原的,又与我关系紧张,搞不好哪天就会揭露我的身份,让我被赶出书院去。我无法勉强自己与那种混蛋搞好关系,也不认为这种事情会有出现的可能性,但退路这东西……它真的是很不好找到,尤其是对于我这种向来没什么脑子的人。总之,走一步看一步吧。

    小二很快端上了一壶茶,放在桌子上,另加三个大海碗。祝英台给自己倒了碗茶,喝了一口,叹气道:“早知道要来这里解渴,刚才就不该浪费那碗菊花茶。”

    “连你也笑话我。”马文才抓起茶碗也喝了口,眉头不禁微微皱起,似乎是嫌那茶水味道不好。店小二又端了几盘菜上来,马文才顺手将一小碟凉菜推到我面前。

    “笑话你,岂敢啊。”祝英台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讽刺人。她说着又扭头看了桌上的包袱一眼,“只可惜你包里的黄金,无用武之地了。”

    “嘘!”我赶紧竖起一根手指头,示意祝英台噤声。在市井街坊之处说这种话,万一金子被人盯上怎么办!祝英台却不领我的情,反倒奇怪道:“叶兄你怎么了,你按着我们的金子要干嘛?”

    我满头黑线。我说大姐您能小声点儿么?这里不是祝家庄,而是闹市里面的茶铺啊!马文才看了我一眼,倒没对我的行为多说什么,只是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水,信誓旦旦地道:

    “我会找到他的。我就不信这世上,还有钱和武力办不成的事。”

    “你和我相处,最好别跟别人动手,不然我们各走各的路!”祝英台皱眉道,又转头冲着我加上一句,“叶华棠,你也一样,少跟别人动手。”

    我觉得她这话听着很不顺耳,还没等张口反驳,脑后突然一个大力袭来,将我的头一把按进了面前的菜碟里!接着腰间一空,那人竟是自后顺手揪走了我的钱袋!耳边传来过招声,以及马文才的怒骂声和盗贼簌簌的逃窜声。

    你奶奶的,敢动我的钱,找死!我向来把这点金子当成命一样看待,此刻竟被人偷去,不由得大怒,从桌上翻起来拔腿便朝外冲去。那两个盗贼已经跑到了我们的马旁边,马文才见状右脚一蹬,干净利落地翻起桌上长弓拿在手里,搭箭欲射。我还没来得及夸赞他一句好样的,就见祝英台上前去猛地拨开他的箭支,大叫道:

    “别,别杀人!”

    “你让开,盘缠全在里面!”马文才急道,祝英台却梗起脖子反驳他:“你们家不是有的是钱吗?”言外之意是偷了就偷了,反正你们家有钱,就当施舍给他们好了。

    我本来还等着马文才一箭射中马匹,先阻止那些家伙跑掉再取回金子,却不料祝英台从中作梗,耽误了时间。真是大小姐不知人间疾苦,你家有钱,随便一点金子不会放在眼里,我可不行啊!这次出门我特地带了五两金子,打算路上顺便买一条软和点的厚被子拿回去用的,长椅太硬了,我打算在下面多铺一层。因为担心碰到其它合用的东西没有钱买,才特地多带了些金子出来,结果这一下要是放走了他们,那可就全完了!

    绝对不能让这些盗贼跑掉!

    我见那两人就要上马逃走,情急之下也顾不得多想,扑过去试图拽住马尾巴,结果被那小偷一包袱抡过来打中了脑袋,我气得从腰间抓出短匕就想要掷过去,后面祝英台和马文才已经追了出来,马文才一把揽住我的腰,不让我再追,祝英台则迅速取下我手中的匕首,绷着脸冲我叫道:“说了让你别杀人,你怎么就不听!”

    杀人?我现在想杀你!被他们这一闹,那两个小偷眨眼间就骑着马跑远了。这里本来有三匹马,刚才的话骑马追上去还是能抓到他们的……现在最后一匹马也被他们在逃跑的时候拽走了,想追也没法追了!可恶,我的金子……

    “好了叶兄,别瞪眼了,我和文才兄的盘缠也都被他们拿走了,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的。幸好山伯给的钱没有被偷,我们还算有一点儿。”祝英台说着从腰间抓出一个灰突突的钱袋,脸上露出甜蜜的神情。

    我实在对她吐槽无力,气得狠狠踹了一脚拴马的庭栏,反把自己的脚震得生疼。身后马文才一把拽过我道:“行了,阿棠,别追了。”他说着伸手过来帮我从脸上摘下去什么东西,又仔细看看我额头,伸手碰了一下被包袱打中的地方,见我疼得一缩,不由得生气道:

    “追不上就追不上,你没事去拽马尾巴干什么?就会莽撞逞强!那包袱里装的全是金子,自己也不知道躲躲,就只会等着挨打!”

    这时候祝英台也走过来,瞧见我一脸狼狈相,默不作声地从身上取出一块方巾递来道:“擦擦吧,叶兄。”

    我这才想起自己的脸之前曾经整个儿地陷进了菜碟里,后来只顾着抓人也没来得及擦。但是祝英台的态度实在让我不喜。正当我打算用袖子胡乱抹两把完事的时候,马文才一把抓过方巾,同时不客气地按住我肩膀,手法粗鲁地把我的脸整个抹干净。不过他有注意避开额上伤口,倒是没有什么疼痛的感觉。

    我略微有些丧气,郁闷地道:“谢了。”劈手将方巾夺过,自己继续擦脸,马文才哼了一手,甩袖站在一旁。这时候那个店家从茶铺里伸出一个脑袋,畏畏缩缩地对我们道:“客官,你们这些饭菜需,一共需要七文钱。”

    马文才闻言大怒道:“你瞎了狗眼了?你没看见我的钱被偷了!”

    那店家缩着个脑袋,继续大着胆子道:“就是……知道你的钱没有了,所以我,我才着急的呀。”

    马文才顿了一下,伸手去夺祝英台的钱袋,祝英台却往后缩了一下。“别动,”她说道,“这是山伯给我的包,你不能碰。”

    “你!”马文才气得说不出话来,我则暗自叹了口气。那店家见我们迟迟不掏钱,不由得急道:“你,你们不会是白吃白喝的吧?再不给钱,我可要报官了!”

    “好啊,报官最好。”马文才怒极反笑,上前一步,“你报啊,你现在就去报,让你知道大爷是谁!”

    “喂!”祝英台赶紧一把拉住他,自己从腰间摸出钱袋,数了数里面只有六文钱,上前去递给那店家道:“老板,我们就剩这些钱了,你就委屈些,收着吧。”

    那店家拿了钱,瞪我们一眼,不满地回屋去了。马文才气得跺了一脚,朝祝英台道:“你没必要给他钱的!报官好啊,到了官府,有他受的!”

    “你!”祝英台气得脸色发青,“马文才,我再跟你说一次,如果你再跟别人动粗,我们就分道扬镳,各走各的路!”

    “走就走!”马文才也火了,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就往旁边带,“阿棠,我们走,别理他!”

    我没想到他竟然说风就是雨,真要把祝英台扔下,赶紧阻止。生气归生气,吵架归吵架,要是真把祝英台自己撇在这里,别的不说,梁山伯估计就要恨死我了。况且把一个小姑娘自己扔到荒郊野外,这种事情怎么能说的过去?看得出,马文才倒不是作伪,若我不劝,他是真的要分开走,偏偏祝英台那边还一定要我们保证不能打人,不能动粗,否则宁愿一个人去寻找五柳先生陶渊明。我被气得头皮发炸,早知道会这样,我还不如在书院里老实呆着,就算有王徽之整天缠着我,也总比夹在这二位中间当夹心强!

    后来我也火了,表示实在不行大家分三路好了,各自去找陶渊明!结果我说完这话,那两人反倒犹豫了。最后勉强达成协议,三人身上也都没有钱,分开可能会悲剧,还是先一起赶路再说。按照山长的拜帖,陶渊明应该就在这片镇上附近,祝英台提议说,不然去山里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