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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奔波了许久,好容易回到自己的闺房,本应美美的睡上一觉,以解多日来的疲惫。
但重回徐府的这一晚,徐容容睡得很不踏实。
兴许是傍晚时两个丫头的打闹太过美好,让徐容容有了一丝不真实的感觉。
又或许是这半年来发生的事情,正与她的意识不断冲突。
于是,可怕的梦魇又将她拉回到了前世那段痛苦不堪的回忆中。
她看见洛尘满是伤痕的在向自己求救。
她看见文摇和洛书的骨灰摆在自己面前。
她听着穆易不断讲述着那两个少女死前的不堪。
她头痛欲裂,拼命的捂着耳朵,不停的喊:“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但穆易恍若未闻,他的嘴唇一张一合,仿佛在念着一道可怕的咒语。
接着,她看见文摇和洛书向她走过来,她们满含热泪,问她为什么要把她们丢下。
“我没有……我没有……对不起!”
徐容容拼命的摇头,她想要大声解释,但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怎么办?怎么办?她在梦魇中挣扎……
谁来帮帮她?谁能来帮帮她?!
她痛苦绝望之际,一道暖阳照进了她的梦中,有个轻柔的声音说道:“容容别怕,我来了。”
这个声音似有魔力一般,驱散了让她痛苦的一张张面庞和一段段往事。
“是谁?”徐容容喃喃低语,这个声音好像十分熟悉。
她还没弄清到底是谁,便被一股暖意驱动,沉沉坠入梦乡。
她终于安静了下来,紧皱的眉头逐渐松弛开来。
穆戎收回了抵在她眉心的手,身形微微一晃。
方才因为太过紧张,他消耗了太多的内力,此刻有些虚脱……
好在,她的面色正在逐渐恢复正常。
见她眼角尚有未干的泪痕,穆戎抬起手,为她轻轻拭去。
他料定徐朝前定会瞒下徐柳氏亡故的事实,但他也担心那人的嘴脸会让自家小姑娘心寒难过,于是想趁着夜色过来看看。
但刚刚才到窗下,便听到她无助的哭喊,慌得他什么都顾不上,越窗而入。
那时的她,正被梦魇困住。
于是,他便立刻驱动内力,为她赶走那些让她不安的东西。
想起她方才无助的样子,他心如刀绞。
早知如此,他便将徐柳氏的尸身直接交给徐朝前好了!
随便那人做何无耻的打算,都不会惹他家小姑娘生气。
“别难受,我会为你出气的。”他喃喃低语。
夜已经很深了,他不便在此逗留。
为她重新掖好被角后,他刚要转身离去,却冷不丁的被少女擒住了手。
徐容容尚在沉睡中,她握住一个“暖物”,用力往怀中一拉。
穆戎的整条手臂,都被她抱的结结实实。
穆戎:“……”
眼下抽身是万万不可能的,他只得矮下身来,让他的小姑娘抱的更舒服些。
此时的徐容容,不再是下午见徐朝前时那般冷漠疏离。
眼角眉梢带着恬静,还有一丝俏皮。
这才是少女应有的样子。
他索性趴在床头,目光一点点描摹着她的睡颜。
这么美好的少女,他穆戎何德何能?前世能得她守护。
他静静的看着,柔情和疲惫一同袭来,在少女的馨香中沉沉睡去。
……
这一觉,徐容容一直睡到天光大亮。
文摇来服侍自家小姐洗漱时,见到的徐容容那张气鼓鼓的脸:
“你怎么竟不来叫我!今日是年三十了,给各处的年礼,若再不送出便要来不及了!”
逢年过节给各处送年节礼,是京城贵人们维系关系常见的手段。
往常此事都是徐柳氏处理,她无心教徐容容管家,自然也不会把这些规矩告诉她。
如今徐府是徐容容当家,虽说她历经两世,但这种事情还是第一遭。
前世的威远侯府虽然只有她一位女眷,但因为宗室牵扯甚广,因此礼节之事向来是穆易负责。
她本想今日早早起来,仔细研究各府的礼单,却偏偏被睡觉给耽误了。
见自家小姐气恼的脸都红了,文摇笑道:“小姐在外这段时间没有一晚能安枕,因此奴婢见您睡得香甜,便不忍将您吵醒。至于年礼……一大早侯府的易长史来了一趟,送来了一张京中贵人常用的礼单,奴婢比照着拟了一份,小姐看看?”
说完,她将礼单递给了徐容容。
徐容容有些讶异:穆易竟然来协助操持年礼的事?
这是他的授意吗?
她的目光闪了闪,展开两张礼单,细细看来:果然妥当。
徐府往来之人不多,大多是徐朝前同级的官员,文摇便按照穆易提供的礼单准备。
自七夕宴上结识了肖家以来,肖灵儿一直同徐容容交好,肖夫人也在韶华庵中为徐容容解过围,因此文摇又填上了肖家的一份年礼。
徐容容点头称赞:“准备的极好,没想到文摇竟如此有管家风范。”
“小姐打趣奴婢。”文摇脸红了。
徐容容笑着将礼单递了过去:“这里准备的都很妥当,给鲁大人的府上也加上一份。”
她说的,是工部尚书鲁直。
文摇奇怪道:“小姐,年礼送出后是各府都是要回礼的,鲁大人那里……”
鲁直是徐朝前的顶头上司,若是给下属回礼也不合适,但若送出去没有回礼,岂不是显得徐家太上赶着巴结了?
“无妨。”徐容容笑道,“以平安县主的名义送过去便好。”
前世,鲁大人和他的夫人对自己多有照拂,这一世,又多次让王府医上门来为她治病。
对她来说,鲁大人一家更像是自己的长辈,晚辈为长辈送份年礼,有何不妥?
不过她没想到的是,这一番举动,倒又在府中掀起了一场风波。
晌午之前,徐管家带着小厮从徐府出发,送礼去了。
他刚转出巷口,徐朝前便一瘸一拐的入了府。
今日是年三十,各个衙门提前封印,他无事可做便下值回家,昨天为了徐柳氏的事情折腾了一晚,如今他正困顿着,刚想在书房小憩一会,徐尧尧便来了。
昨日还病得起不来床的徐家二小姐,此时眼睛里闪着一抹名为算计的光芒。
父女二人在里面嘀咕了片刻之后,徐朝前便把徐东叫了进去:“去!把大小姐给我叫过来!”
徐朝前说话时怒气冲冲,慌得徐东不敢怠慢,忙一溜烟的跑去梧桐院传话了。
徐容容正与文摇准备着傍晚入宫的东西,见徐东慌里慌张的过来请她,有些不明所以。
但当徐东提起徐尧尧也在书房后,她倒有了一丝兴趣。
她想去看看,那对父女,又要整出什么幺蛾子。
书房内,气氛有些诡异。
徐朝前的脸色阴沉,而徐尧尧则是一副病弱的样子。
“二妹妹不是病了吗?怎么这么冷的天,不在房间呆着,跑到书房这里来,若是将病气过给了父亲,该如何是好?”
“多谢长姐关心,昨日吃了两幅药,已经好多了,便想着来给父亲请安。”徐尧尧说话柔柔弱弱的。
徐容容不再管她,只看着徐朝前:“父亲叫女儿过来,有何事?”
徐朝前将年礼的礼单丢在她的面前:“这些都是你安排的?”
徐容容瞥了一眼递上的礼单,冷冷道:“女儿看不清楚。”
徐朝前:“……”
他刚要怒斥,但见到徐容容的神情,又想起昨日她发怒时那股莫名的寒意,于是清了清嗓子:“二姐儿去捡起来,拿给你长姐看看。”
一脸柔弱正待看戏的徐尧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