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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雪中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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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销魂挣扎着站起,凝视着天边,她的心、她的魂,似已飞出,飞向天边。

    遥远的天边只有落雪。

    冰冷的寒风阵阵,漫天落雪舞动,永无休止的舞动着,仿佛是多情的少女,在时刻舞动着对心爱情郎的相思、眷念,舞动着自己的寂寞、煎熬。

    她脸颊上的煎熬渐渐已更浓,然后她忽然倒下。

    倒下就在喘息着,挣扎着。

    无生没有扶她,因为他相信她一定会起来,自己会努力站起来。

    也许一个人的心没有倒下,就不算倒下,纵使躯体倒下多少次,都会站起来。

    她果然已站了起来,脸颊上布满了森寒的冰雪,可是依稀可以感觉到那种强烈、伟大的情感。

    善良的情感。

    大地上没有情感,雪中也无痕。

    黑鹰离去的足印渐渐已消失,渐渐已被风雪淹没,淹死。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石像般不动,已深深叹息。

    “我们追不上他了。”

    柳销魂点头,凝视着无生,凝视着他的脸颊,石像般的脸颊已布满了风雪,冰冷的风雪已渐渐融化,渐渐已流淌着。

    “是的,他一定会没事的。”她的眼眸里已沁出了泪水,苍白、娇弱的脸颊没有一丝血色,也没有一滴泪水,更没有一丝泪痕。

    冰冷的寒风飘过,就将她的泪水卷走,卷远,卷死。

    无生走向柳销魂,将她脸颊上的冰雪擦净,两缕柔软的发丝已在飘飘,仿佛在指引着远方。

    空空洞洞的眸子枪头般盯着、戳着远方。

    杨晴已在远方,她的眸子里布满了惊慌、恐惧,躯体一丝动的意思也没有。

    人已在风雪中狂笑,金黄色的手已紧紧贴着杨晴的脖子,他笑得疯狂、幸福如刚从粪坑里找到好处的狗狗,说不出的欢愉、喜悦。

    他只是疯狂的笑着,没有说话,其他人也没有说话,也不必说话。

    这种笑意足以告诉无生一切。

    无生仿佛已了解他们的心思,向他们走去,石像般走了过去。

    空空洞洞的眸子没有一丝情感,也没有一丝哀伤、愤怒之色,枪头般盯着、戳着他们,仿佛要活活将他们戳死在冰冷的雪地里。

    柳销魂挣扎着扑向无生,抓住他的手臂,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凝视着他。

    无生轻抚着她的发丝,然后将手拿开,“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要担心。”

    柳销魂点头,眸子里却飘起了忧虑、关切。

    无生走向他们,走进他们,石像般挺立在不远处,不语,也无需再语。

    少爷凝视着石像般的躯体渐渐抖动着,没有一丝稳定、没有一丝冷静,向萧秋水笑了笑。

    萧秋水点头,也在笑着。

    嘴角那抹恶毒之色飘起,渐渐已变浓。

    人脸上的笑意有多种,有时是欢乐,有时是悲伤,......,他们此时的笑意,已是一种说话的武器。

    萧秋水的手没有靠近剑柄,他只是笑了笑。

    躯体并没有一丝动作,也没有一丝异样。

    可是剑骤然间出鞘,剑出鞘。

    剑光飘飘,森寒的剑气漫漫,冰冷的风雪漫漫。

    他的躯体骤然间已飘起,消失不见。

    只有剑,没有人,剑光骤然间已飘向无生,飘向他的躯体。

    无生石像般没有动,石像般挺立着,似已变成了石像,一动不动的石像。

    石像是不会动的,他也一样。

    杨晴没有动,眸子已剧烈抽动着,她的心、她的魂已要被击溃。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石像般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你为什么不索性杀了我?”

    剑光消失,剑未入鞘。

    剑尖滴血,笑意未消。

    萧秋水凝视着无生的躯体,他的躯体剧烈抖动,抖动的仿佛随时都会倒下,倒下就很难站起,也许不会站起。

    可是那只握枪的手却出奇稳定,稳定如基石。

    手没有动,枪也没有动。

    是不是还没有到出枪的时候?是不是已没有了出枪的必要?

    萧秋水叹息着不再看他一眼,凝视着掌中的剑。

    他的人没有动,手也没有动。

    剑尖的鲜血却已动,滴滴鲜血滚落,还没有落下,就骤然间已被冷风吹走、吹死。

    无生忽然倒下,已在喘息。

    喘息着挣扎,挣扎着站起,石像般站着,枪头般盯着、戳着萧秋水,盯着、戳着萧秋水的剑。

    剑尖的血已飘尽,已布满了雪。

    “这是口好剑。”

    萧秋水点头,“是的,这不是一般的剑。”

    无生不语。

    “这是一口已吸了很多高手鲜血的剑,现在又吸了你的血。”

    无生不语。

    剑尖的血已滴尽,血痕犹在,渐渐已朦胧,朦胧如梦。

    剑客的梦。

    萧秋水凝视着剑尖的血痕,凝视着自己的梦。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你?”

    无生不语。

    “不是我不杀你,是这口剑刚刚已满足了,不愿杀你。”

    无生不语。

    “现在就不同了,现在它又想要了。”

    他凝视着剑尖,凝视着那道朦胧的血痕,朦胧如梦,是他自己的梦。“你现在该死去了。”

    他的话刚说出,剑光骤然间已飘起,飘向无生的胸膛。

    无生不语,已在等待,仿佛在等待着死亡。

    他的生命岂非已要结束?

    生命结束的时候是不是该想起很多往事?无论是多情的?还是痛苦的?或者是悲伤的?是不是都会涌出来?至少有一点?

    这样才死得有人味。

    即使活着没有人味,死了应该有人味,哪怕一丝人味也可以。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石像般一动不动,石像般不语。

    空空洞洞的眸子没有一丝情感,没有一丝痛苦之色,更没有一丝人味。

    眸子枪头般盯着、戳着前方,前方只有剑光,要命的剑光。

    剑尖骤然间已触及他的胸膛,骤然间已停下,死死的停下。

    剑光骤消,剑气骤死。

    掌中剑“叮”的落到地上,人已秋水般柔柔倒下,一动不动的倒下。

    天地间冷风更冷,缓缓将人与剑淹没,淹死。

    冷风飘飘,落雪无情。

    大地亦无情,少爷脸颊上的肌肉已僵硬,硬死。

    他的目光已落到萧秋水脖子,他的脖子咽喉处赫然斜斜擦着一只镖。

    销魂镖。

    天下地上,只有一个人用这种镖。

    柳销魂。

    少爷咬牙,死死的盯着柳销魂,脸上已飘起了说不出的怨毒、怨恨、怨恶。

    “我不信。”

    事实上没有人相信,柳销魂已倒下,仿佛已无力再动,她渐渐已被风雪淹没,可是她的躯体依然在滚动、挣扎着。

    仿佛在努力活着。

    没有人相信她能发出那一镖,也许正因为没有人相信,才有人做了鬼。

    薛冰没有一丝惊讶之色,这一切仿佛并没有令他有一丝惊讶之色。

    少爷看了看他,将杨晴推给他,“我上,我不信杀不了无生。”

    薛冰没有看杨晴一眼,也没有看柳销魂一眼。

    冰冷的人,稳定的眸子。

    他的目光仿佛只看着一样东西,杀人的东西。

    少爷纵身飘飘,双手已在舞动。

    薛冰没有动,一丝动的意思也没有,只是冷冷的盯着那杆枪。

    少爷的手骤然间已抓向无生脑瓜盖,只要被抓住,瞬间化为无形。

    那只手没有摸女人屁股的时候,大多数在摸别人的脑袋,只要摸一下,就烂泥般变形。

    江湖中很多人已死在那只手下,很多人脑袋在他手掌下,骤然间化为烂泥。

    无生没有动,似已在等待着,等着他的手落下。

    杨晴闭上眼,不愿再看下去。

    薛冰却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为什么不去看看?为什么不看看这雪景?”

    杨晴咬牙,不语。

    “这雪景岂非有很多女人喜欢。”

    冷风飘飘,鲜血骤然间已飞溅,落在冰冷、无情的雪地里,仿佛是骤然间长出来的梅花。

    说不出的迷人而傲骨,风情而绝代。

    无生缓缓的将枪缩回,缩回的很慢很慢,似已无力。

    滴滴鲜血骤然间已飘尽,飘死于无形。

    他的躯体依然石像般不动,石像般挺立着。

    杨晴的脸上忽然已飘起了笑意,一种苦楚的笑意。

    她扑向无生,扑向他的胸膛。

    他的胸膛坚硬、冷静而稳定,无论是什么样的女人若是到了他怀里都不愿轻易离开。

    这种人的胸膛不竟能给人带来温暖、稳定,也能给人带来希望、勇气,还有信心。

    杨晴在他的胸膛剧烈喘息,仿佛要时刻都告诉他,自己是多么的需要他。

    他们见面没有说话,也不用说话。

    过多的话语已无法令他们内心那种情感得到满足,一种极为舒畅、极为快意的满足。

    杨晴已满足。

    她缓缓的伸出手,她的手缓缓已飘满了积雪,积雪缓缓已融化。

    她的躯体已有了热力。

    无生轻抚着他的发丝,然后走向柳销魂。

    她已彻底被风雪淹没,可是她依然在挣扎,挣扎着动弹、活着。

    无生深深叹息,将她缓缓抱起,走向薛冰。

    薛冰没有动,似已早就在等待着他。

    无生石像般挺立在他七尺处,也不语,似已没有话可说。

    片片冰雪落在他躯体道道伤口上,骤然间已被融化于无形。

    空空洞洞的眸子枪头般盯着、戳着薛冰,仿佛要将薛冰活活戳死在大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