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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悠悠,冷雨萧萧。
杨晴凝视着外面,外面的一切仿佛并不能令她胆怯、懦弱。
她仿佛已习惯了这里。
庙宇里安安静静的,安静的只能听到冷雨着地萧萧冲击大地那声音,一种极为寂寞、极为萧索的声音。
她的目光缩回,凝视着无生。
她的眸子没有柳销魂那么娇弱、无力,也没有她那么诱人、销魂,却很关切、关爱。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不语。
背脊的伤口依然很脆弱,随时都会崩裂,杨晴重新包扎了一下,转过身,看着柳销魂。
柳销魂没有动,也没有说话,甚至都没有抬起头看她一眼。
她已在墙角已缩成一团,虾米般一动不动。
她的心里是不是有很多伤心往事?有很多钻心刺痛?
在这冰冷、残酷的飘雨中,是不是已令她相思,相思着远方的情人?还是相思着远方的家人?还是遥远的痛苦?
也许多情最大的折磨就是相思,深入骨髓的相思,简直能令大多数流浪、漂泊在异乡的江湖中人发疯、虚脱。
她无疑是因为这凄迷不断的雨水而改变的,杨晴似已看穿了她的内心,也抱定了这个想法。
雨水令人思,雨水也令人愁,这句话也许说的并没有错。
杨晴凝视着她,目光变得更温柔、关切。
她将柳销魂拉起来,拥抱在怀里,就像自己酒醉那时一样,被她拥抱着。
车厢里那一幕她仿佛不再放在心里,也不愿放在心里。
也许她已了解柳销魂,了解一个女人在孤独、寂寞的时候,就会很容易犯错。
她轻抚着柔美、销魂的躯体,目光变得更加怜惜、疼爱。
“你是不是很怕下雨?”
柳销魂不语,躯体渐渐已变得平稳,呼吸已渐渐娇弱、销魂。
“你有什么心事,可以说出来,我们都是女人。”
也许女人最容易了解女人,也最体谅、懂得女人。
她的话说得极为怜惜、疼爱,怜惜、疼爱已接近慈爱,接近伟大的母爱。
柳销魂叹息着站起,离开她那拥抱。
这女人脸上没有一丝相思、愁苦,什么也没有。只有诱人、销魂,令大多数江湖中无根浪子魂牵梦绕、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的成熟魅力。
她娇弱的站着,娇弱得接近虚脱,也许叫麻木更贴切。
杨晴不语,眼中的怜惜、疼爱已凝结。
她已发现自己刚刚看错了,她绝不是一个容易相思、容易愁闷的女人。
一个女人不愿让别人看到的一面是什么?
是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浓情蜜意?是孤苦人生?是凄凉日子?......。
杨晴已在喘息,低下头,不愿再想下去。
她仿佛已无法理解这女人一丁点,就像是对无生的了解,内心深处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真的没法了解。
他们久已在江湖,是不是在江湖里过得越久,肚子里的心就会变得更加深沉、更加冷漠,脸上的一切就会变得越假。
柳销魂正是这种人,脸上的一切就是假的。
娇弱的站着,目光依然是那么诱惑、销魂,没有改变,仿佛也不会改变。
她的目光已落到外面。
外面雨水纵纵,残破、凌乱的尸骨寂寂。
雨水不但要将尸骨上的鲜血冲净,仿佛还要将纠缠在尸骨上的仇怨、情爱统统冲净。
躯体已发白,鲜血流淌的极为缓慢,并没有停息。
一片枯黄的叶子在冷雨中飘落,不偏不移的落在血泊中,极为暗淡、极为透明的血泊。
摇曳着流向不远处的沟里,既不能反抗,也不能逃避。
这就是江湖,很多人岂非就像是这枯叶,明明知道悲惨、凄凉的命运,却不能反抗、逃避。
杨晴躯体已渐渐僵硬,脸上的神色渐渐比变得难看。
柳销魂轻抚着她的躯体,“下雨令人愁,无论怎么下,都会令人愁的。”
杨晴点头。
柳销魂的目光缩回,凝视着杨晴。
她的目光看男人、女人竟都是一样的,说不出的诱人、销魂。
就算是女人看了,都会生出情意、情爱。
杨晴已在发苦,却没有垂下头。
柳销魂脸上已有了笑意,“其实你很美丽,我真的好羡慕你。”
她看了看无生,又看着杨晴,“我要是男人,就会把你娶回去,关在家里,不让你出门。”
杨晴很吃惊,脸上也有了笑意,“为什么?”
一个在江湖中晃荡了几十年的女人,开起玩笑来,绝对不是一般人能想到的。
“因为都会很忙,也许忙得睡不着觉,做开心的事。”
杨晴的脸已渐渐已红了,“你......。”
“你是不是想说我很不要脸。”
杨晴不语,咬牙,看着无生。
她看着无生的时候,脖子都已红扑扑的,说不出的娇羞、动人。
柳销魂却转过身,垂下头,躯体已轻轻颤抖着。
她的头垂得很低,没有人看见那脸色。
是什么脸色?她的内心是不是有着难以形容的悲痛与无奈?她的内心仿佛已被隐隐刺痛着。
是外面强盗们的凄惨命运?还是离别咒?还是四大天王之一的袈裟血王?
她渐渐的又恢复了那种虾米般,斜倚在墙角,一个人孤苦、寂寞的颤抖。
是什么深深刺痛了她?将她的躯体活活击垮。
能将一个天涯浪子击垮的东西已不多。
雨水令人愁,更令人寂寞、空虚。
一个人若是呆在门口,静静的凝视着连绵不绝雨水,萧萧从天而降,着地流淌,永无停止的流淌,那种感觉就会出来。
那种感觉简直是魔鬼降下的疯咒,只能令人发苦、发疯的疯咒。
杨晴不愿看她一眼,因为她实在不了解她。
不了解就不愿触碰她,因为无法减轻她内心一点点疼痛,只会增加麻烦,令人厌恶、厌烦、厌倦的麻烦。
这种麻烦虽然没有从柳销魂嘴里说出,也没有从脸上现出,更没有从眸子里流露出来。
杨晴握住披风,紧紧的握住,却不知自己这是为什么。
外面雨水依然,冰冷、无情的大地渐渐已变得柔软,不再那么坚硬。
一脚落下,就会出现一个脚印,深深的脚印。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石像般不语。
空空洞洞的眸子枪头般盯着、戳着前方。
前方一个人缓缓退了回来。
没有刀鞘的刀已在手中,也在雨中,冰冷的雨水已从刀尖滚落,滚落到大地上。
没有一丝声音,没有一丝情感。
头上的帽子斜戴着,脸上的目光也是斜的。
这人赫然是快刀。
他赫然已退了回来,是什么人能令他不再前进?什么人有这样的力量?
脚步抬起来,地上就出现一个坑。
他退得并不快,却很稳,可是退多远都有停下的时候。
刀依然在滴着雨水,有时滴着雨水要比滴着血水还要令人无法忍受、无法面对。
杨晴想要握紧披风,却发现自己早已握紧。
快刀的前面走来一个人,一个健康、强壮过分的人。
这人的毛病仿佛比无生还要严重,躯体上只穿了件裤头。
雪白的裤头,古铜色的躯体上,每一根肌肉仿佛都充满了活力、劲道。
脸上的笑意疯狂、凶狠而又讥诮。
这人赫然是离别咒里的贴身金刚,金刚不坏之身的金刚。
他原来的名字也消失,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去是什么样子,原来的一切已不重要。
重要的是现在,现在就是离别咒里高手中的高手,强手中的强手。
他忽然停下脚步,盯着快刀手里的刀,死死的盯着。
“你很快?”
快刀咬牙,也停下。
“有多快?”
快刀手没有动,刀也没有动,刀尖上的雨水依然滚落着,仿佛很沉重。
沉重的令他无法抬起,无法挥刀。
他的脸惨白如纸,表情变得极为僵硬、奇怪。
帽檐压得并不是很低,一双眼睛已在不停抽动着,却不知道抽动什么。
是哀伤?是痛苦?还是对金刚的惊慌?或者是恐惧?
衣衫死死的紧贴着躯体,隐隐的已可以看到背脊上每一根肌肉,每一根肌肉仿佛都在抽动着,就像他的眼睛。
“你很想了解了解我的刀?”
金刚点头,脸上笑意已在冰冷、残酷的雨中飘动。
冰冷、残酷的雨水冲洗着那张脸,就像是冲洗着大地一样。
冷漠、无情而灭绝。
“你的刀行不行?”
快刀冷笑,笑意已发苦,也痛苦。
他痛苦自己会有这么的下场,也为那帮久已在刀头舔血的兄弟痛苦。
苦得令他忍不住要呕吐、崩溃。
可是他还要忍着,还要争取一丝活着的机会,只要能活着,就是好的。
其它的都是狗屁,狗屁随时都可以拥有,只要能活着。
“你知道我是什么人?”
金刚点头,雨水从他脸颊上流淌着,冰冷的雨水并不能令他脸上笑意有一丝改变。
反而更加助长了笑意的力度。
他的笑意仿佛是地狱里折磨厉鬼那鞭子,已在不停折磨着快刀的躯体。
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里里外外的折磨着,他仿佛已变成是地狱里的魔头。
“你是软货,是一个没有用的软货。”
快刀死死盯着金刚,又盯着他的边上。
金刚的边上,赫然是血王。
血淋淋的血王已死肉般没有一丝活力、生机,脸颊上显得极为疲倦、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