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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风飘飘,天地间酷寒更重。
寂寞之色更浓。
佛典有云:“旗未动,风也未吹,是人的心自己在动。”
----这是人的心自己在寂寞。
也许并不是每一个人能领略到其中的神韵,品味到里面的意境。
多么寂寞的意境。
他眼睛里的血丝已完全没有了,笑意却更浓了。
他回过头面对自己的上帝时,显得极为尊敬,极为欢喜。
“我们这一行,虽不是很文明,但绝对正统,绝对正规,绝对对得起天地良心。”
他说得很坦然,很认真,也很正规,仿佛很担心别人不知道强盗是什么样子,很担心把强盗这一行抹黑了,很担心别人把强盗要做什么给误会了。
其实他们要的很简单,就是钱财珠宝,如果女人很漂亮,就留下来,留下来做压寨夫人。
女人都是水,只要多花心思去陪一陪,总有顺从的时候,他们并不担心这一点,因为他们对自己很有信心。
黑风大寨无论做什么事都是有信心的,这字号在江湖中已飘了几十年。
他们做什么事,都是很正统、正规、天地良心的。
也许没有太多人能领会他们的行规,能体谅他们的苦衷。
也许只有他们自己才可以理解强盗里面的精神所在,灵魂所在。
杨晴紧紧的拥抱着无生,但她的心灵已飘到外面。
“他们是强盗?”
无生不语。
柳销魂凝视着厚厚的布帘子,“是的,他们是好强盗。”
杨晴笑了。
因为她不懂,强盗还有好的?
柳销魂静静的凝视着,淡淡的说着。“他们是世上最可爱的强盗。”
杨晴又笑了。
因为她还是不懂,强盗怎么还有可爱的。
她不但不懂,也不相信世上会有好强盗,会有可爱的强盗。
所以她不语,听着柳销魂说下去。
柳销魂却垂下头,叹息,不语。
一个在江湖中飘过风风雨雨的人,无论说出什么,多多少少都会有点道理的,何况是一个江湖浪子。
马车已缓缓放了下来,放得很平稳。
他们做这种事显然不是第一次了,显然已纯熟、老练。
超级大雨网已拿开,这辆马车显然已成功入坑,入了强盗的坑。
车厢外面当然是挤满了强盗,一伙很开心的强盗。
没有人面对自己的上帝时,是不开心的,他们也不例外。
不是所有的客人都是上帝,所以他们并不是时刻都是很开心的。
宽宽大大的破庙里,什么神像也没有,只有强盗,里面到处架着油锅,超级大油锅,里面的油已在翻滚。
不是上帝就要下油锅。
这是他们的规矩,也是行规。
开开心心的留下钱财,还有漂亮女人,平平安安的离开,就是这一行的行规。
只要做到这一点,就是他们的上帝,否则就是他们心里的坏蛋,坏蛋是要下油锅的。
无论谁对待坏蛋都不会心慈手软的,他们也不例外。
第一个出来的就是柳销魂,她出来就娇弱的站着,凝视着油锅,翻滚的油锅。
什么也没有做,也没有说话。
外面彻底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在盯着柳销魂,盯得仿佛已痴了,盯得仿佛已忘记自己是强盗,忘记自己要做什么。
然后无生石像般走了出来,石像般挺立着,石像般盯着前方。
前方只有强盗,没有别的。
杨晴没有抬起头,伏在他怀里,不愿看他们一眼。
眼里的血丝没有了,现在却更红了,红得仿佛要跳出来。
可是他盯着无生的时候,就不是很红了。
他指着自己的脑袋,“我就是这里的三寨主,浪鬼。”
无生不语。
浪鬼笑着凝视着无生,凝视着无生手里的枪,飘动的披风。
他仿佛很苦恼,“你知道我是什么人?”
柳销魂笑了,“强盗。”
浪鬼凝视着柳销魂,脸上的笑意浓浓,“也知道我们的行规了。”
柳销魂依然在笑着。“当然知道。”
她的笑容更加诱惑、销魂,他们已有很多人渐渐眼已直了,渐渐心速加快,渐渐呼吸急促,不能自己。
浪鬼盯着柳销魂的躯体,躯体已在抽动,仿佛已经受不了她的诱惑、销魂的魅力。
“那我们不必多说废话,是不是?”
柳销魂点头,同意。
她的目光已落到无生躯体上,仿佛在看着他有什么打算。
浪鬼笑着摆出很优美的姿势,这是很幽美的送别姿势。
无生不语,仿佛不懂,也不动。
浪鬼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盯着无生。“国有国法,行有行规,你这是什么意思?”
无生不语。
浪鬼盯着他,脸上已没有了对待上帝热情,渐渐已变得很讨厌这人。“你不走,是不是?”
无生不语。
浪鬼上上下下盯着无生看了一下,就叹息着离开。
然后就摆摆手。
他摆摆手的意思就说这人不上道,不地道,不着道,不入道,可以下油锅了。
无生边上立刻多了几个躯体强壮、肌肉发达的人,他们很容易的把无生与杨晴分开,很容易就将无生架了起来。
他们架起无生走向油锅,没有人喊叫,也没有人挣扎。
浪鬼已在叹息,叹息着垂下头,不愿再看见这人悲惨的命运。
柳销魂也是垂下头的,仿佛也不愿别人看到自己的脸,是不是自己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们纯熟、老练的将无生丢了进去,然后他们就在油锅里尖叫着,然后就不动了。
无生走向浪鬼,石像般挺立着,空空洞洞的眸子枪头般盯着、戳着他,仿佛要活活将他戳死在大地上。
“你是浪鬼?”
浪鬼忽然抬起头,脸色像是见了鬼似的。
“是的。”
“你要把我送进油锅里?”
浪鬼不语,已说不出话来了。
已在盯着无生,嘴角已现出了杀机。
他嘴角现出杀机的时候,边上忽然就多了几个人,几个握刀的人。
刀光一闪,就消失,几个人的头骤然间缩进脖子里,没有流血。
没有流血有时比流血更可怕,更凶残。
他们躺在地上剧烈的扭动着,仿佛很痛苦,很恐惧。
没有人看见他们的脸色,他们的脸已彻底被自己躯体吞没。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挺得比他手中的枪还要直。
眸子依然枪头般盯着、戳着浪鬼,“你是不是想把我送进油锅?”
浪鬼嘴角的杀机更浓了,但是没有人动了,没有人愿意这么死去。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么痛苦、这么要命的死法,这种灭绝人性、惨无人道的死法。
浪鬼咬牙,点头。
“你是强盗?”
浪鬼咬牙,点头。
“你很守规矩?”
浪鬼咬牙,点头。
他嘴角残酷的杀机渐渐退去,鲜血已渐渐流了出来。
血淋淋的鲜血已缓缓流淌着,流淌着滚落到地上。
地上不单单只有他的血,也有别人的。
他的血流到地上,与其他人的血并没有什么不同,也是血红,血淋淋的红色。
他的躯体也跟别人一样,没什么不同,既没有多长什么手臂,没有多长什么耳朵。
人与人是一样的,没什么不同,不同的就是他们心里那道,盗亦有道。
他的道已到了尽头,道的尽头是什么?
岂非就是死亡?就是离别?
不是你离别,就是我离别,这就是道。
道的尽头就是决斗、拼命。
浪鬼不在说话,手里已亮出一把闪闪发亮的银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