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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风,落叶更加萧索、寂寞。
飘落到地上就无力再动、无法再动,仿佛也懒得去动。
天地间变得说不出的死寂、无力,没有一丝生机、活力,说不出的极为安静、冷漠。
片片落叶落在披风上,无力的滑落着地,仿佛已无力、无法去纠缠、喜悦。
杨晴紧紧的握住披风,眸子冷冷的盯着侠花,不语。
无生也不语。
他石像般挺立着,挺得比他手中的枪还要直,空空洞洞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情感,枪头般盯着、戳着前方。
前方只有死寂,极为安静、冷漠的死寂。
没有风,寒意却更重,重得令人厌恶、作呕。
侠花更不语。
一只胳膊血淋淋的就在边上,这人仿佛没有看见,又仿佛懒得看见。
鲜血还在不停的往外流淌,正如馒头还在嘴里不停的嚼着。
无生转过身,石像般挺立着,不愿看她,前方走去。
杨晴忽然拦住他,将嘴角已发干的血迹擦掉,然后她就静静的瞧着他嘴角,脸上渐渐泛起一抹笑意,一抹情人疯狂、拼命热恋时才发出的笑意。
“你要是笑一笑的话,一定会有很多少女的心会被你勾走。”
无生不语。
“不信你笑一下,我的心就会被你勾走。”
无生不语。
“你笑一下看看,我的心就......。”
无生不语,石像般走向前方,他的眸子也落到前方。
前方一片寂寞、空虚,令人发疯、奔溃的寂寞、空虚。
无生石像般走向前方,走向寂寞、空虚,他的人仿佛已在发疯、崩溃的边缘忍受、挣扎,不停的、永无休止的忍受、挣扎,空空洞洞的眸子仿佛更加无情,更加漆黑。
杨晴握住披风,离去。
她离开这里并没有忘记回过头,向侠花摆摆手,又做了一个鬼脸。
夕阳的余晖仍在,大地上却显得更加冰冷、萧索,没有热力。
披风已在轻轻颤动,躯体已在剧烈颤动,全身都已在颤动。
无生停下脚步,石像般挺立着,然后回过头,解下披风,披在杨晴身上。
躯体渐渐不在颤抖,脸上的笑意渐渐变得更强烈、疯狂。
杨晴拉着无生的手,就静静的瞧着他,他的一切。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漆黑的眸子空空洞洞没有一丝情感,枪头般盯着、戳着前方。
一团漆黑、一张桌子、一条板凳、一碗馒头、一碟雪里红......。
侠花的样子并没有什么改变。
馒头是主食里最便宜的,雪里红也是菜里最便宜的。
并没有用筷子,把馒头扳成两瓣,雪里红就夹在里面。
......。
杨晴转过身,就吓了一跳。
“这人怎么跟鬼似的。”
无生不语。
杨晴拉了拉无生的手,眸子里的笑意渐渐变得僵硬。
“这人是怎么做到的?”
无生不语。
“这人是幽灵吗?”
无生不语,石像般转过身,石像般挺立着,石像般走向前方。
片片枯叶从他的躯体上萧萧滑落,垂落到崎岖、不平的路上,就不在动弹,没有一丝活力、生机。
杨晴瞧着崎岖、不平的道路,心里不由的生出缕缕伤感。
人的生命岂非跟落叶是一样的,谁也无法逃避、无法回避这样的结局,一个极为悲伤、哀伤的结局。
她发觉自己的生命还不如落叶,落叶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落下,什么时候失去自己的生命,而她却不能。
她不能肯定自己是否能够走完这条小路,不能肯定......。
破旧、古老的庙宇并不大,在萧萧落叶、没有人烟、草木横生的野外,显得极为幽静,极为诡异。
一个和尚低低肃诵,默默敲鱼。
他肃诵的声音很小,所以没有人能听见他诵得是什么经文,他仿佛不是什么经文,仿佛是在诅咒,仿佛是在恶骂......。
他却显得极为仔细,也极为认真。
仿佛没有人能扰乱他的诚心肃诵,诚心敲鱼。
三个人,三匹马,扬尘飞奔到这里就停下。
马已喘息,人也喘息。
三个人下马就走向和尚,一人指着脑瓜盖笑着。
“大和尚,你出去,快点走,快点走。”
和尚不语,仍在肃诵,默默敲鱼。
“今天这里是我们的,你出去,有多远滚多远。”
和尚不语,依然肃诵,默默敲鱼。
这人仿佛很苦恼,刀鞘忽然使劲敲了和尚的脑瓜盖,冷冷的盯着和尚有什么反应。
“秃驴,快点走,你聋了?”
和尚躯体忽然颤抖着,颤抖着肃诵,颤抖着敲鱼。
这人看了看和尚没有反应,脸上已扬起笑意,笑得说不出的狞恶、凶狠。
他大笑着咳了咳,使劲的一吐,一口疮黄的吐沫就不偏不移落在和尚脸上。
“秃驴,你还不走?是不是想下地狱?”
和尚躯体颤抖的剧烈了,剧烈的肃诵,剧烈的敲鱼,肃诵的声音渐渐变大,敲打木鱼的声音缓缓更响。
另一个人过来,笑着左左右右的掴了十七八个耳光,指着自己的裤裆,“秃驴,爬过去。”
“这和尚是老实和尚,我们要用老实的法子去对付。”
“什么法子?”
刀缓缓出鞘,忽然就有了刀光。
然后骤然就消失,活活的消失,握刀的人脸上还残留着狞恶、凶狠的笑意,但是已软软倒下,倒下就不会站起,永远都不会站起。
和尚忽然站起,木鱼也忽然飘起。
他仿佛没有做什么,只是站起而已,依然在肃诵,依然在敲鱼。
那两人已在后退,额角冷汗不由滚落。
他们这时才听到和尚肃诵的是什么,他肃诵的赫然不是什么经文。
“敲死你们,敲死你们,敲死你们......。”
木鱼敲打的更加剧烈,嘴里的咒骂也更加强烈,强烈如地狱里超度厉鬼下油锅的刑咒。
天地森森,落叶阴阴。
这里仿佛真的变成是地狱里处罚厉鬼的刑堂,他们两人躯体抽动,灵魂抽动。
没有风,落叶飘到他们躯体上,仿佛是地狱里的刑鞭在抽打他们,说不出的凶残、恶毒。
“敲死你们,敲死你们......。”
和尚的眸子已在那两个人身上滚动着,一块一块的滚动着。
他们仿佛已要发疯,已要崩溃。
和尚咬牙,丝丝尖叫着。
“敲死你们,敲死你们,敲死你们.......。”
他们忽然抽刀,却发现抽出来的刀已扭曲、变形。
和尚丝丝尖叫声更加兴奋,更加热情了,眸子里也变得更加明亮,更加热情了。
“敲死你们,敲死你们,敲死你们......。”
他仿佛只会这么一句,事实上和尚只念着这句,从头到尾也只有这么一句。
“敲死你们,敲死你们,敲死你们......。”
其中一人仿佛已忍受不了,已完全虚脱、奔溃,倒下就不停的抖动着,抖动的像是强风中的柳枝。
另一人仿佛比他好不了多少,虽然在极力强迫自己忍受着,强迫控制自己,躯体仿佛真的没有什么抖动,额角冷汗流的也不多,但他嘴里已在丝丝痛叫着,非但别人根本听不懂在说什么,连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肚子里的心跳声仿佛已比木鱼声跳动得更加强烈、剧烈,他轻轻摸了摸早已朦胧不清的眼睛,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看着和尚。
和尚依然在肃诵,依然在敲鱼。
但他敲着敲着已离开木鱼,离开木棍。
木鱼赫然还在敲动着。
就摇曳在和尚的后面,像是和尚的尾巴,轻轻的漂浮着,仿佛被一双看不见的鬼手在盈握。
和尚眸子里的光芒更亮了,亮如地狱里厉鬼的森森板牙,亮得令人虚脱、无力。
“敲死你们,敲死你们,敲死你们,......。”
和尚不再看他们,走向破旧而又古朴的墙壁,木鱼也就跟在后面。
没有风。
人已悄悄的飘起,飘到墙边。
和尚走向完全奔溃、虚脱的人,伸手轻轻的一拉,一条胳膊就被他活活的拉了下来,显得极为轻松、容易而又纯熟。
他握住胳膊,既不咬,也不啃,快速的在墙上书写着,书写着自己心中的寂寞、空虚。
胳膊上的血已流尽,他书写的快意仿佛并未消退,喘息声却更粗。
他书写的极为认真,极为工整,也极为纯熟。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人之处,性本善。”
“赵钱孙李,周吴郑王。”
“关关雎鸠,在河之州。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
鲜血已流尽,和尚已喘息,无力的将头颅丢到一边,就回过头看着还没有发疯、没有死掉的人。
这人喘息的比和尚更加强烈,脸上根根肌肉已因过度扭曲而变得说不出奇怪、奇异。
和尚笑了。
“你知道我是谁吗?”
这人不语,已在摇头。
“你知道我是和尚吗?”
这人看了看和尚的头,又看了看墙上的墨宝,然后不语,已傻眼了。
“你说说看,我到底是不是和尚?”
这人不懂,也不敢说。
“你说说看,我是不是和尚?”
这人眸子里恐惧之色抽动得更加剧烈,咬牙,不语。
和尚不再问他,却在肃诵、敲鱼。
“敲死你们,敲死你们,敲死你们......。”
这人就在肃诵声中、木鱼声中失去了知觉,失去了一切。
最后一眼看到的是和尚仿佛很过瘾,正抱着血淋淋大腿在墙上使劲书写,拼命喜悦、欢愉着。
......。
夕阳已逝,夜色已临。
没有风,寒意更浓。
无生石像般挺立在不远处,挺得比他手中的枪还要直,空空洞洞的眸子没有一丝情感,枪头般盯着、戳着前方。
前方仿佛是地狱。
破旧、古老的庙宇并不大,墙壁上的字体却极为端庄、极为工整,端庄、工整的令人无法直视,无法面对。
血淋淋的字体仿佛是有生命的,正在不停的流血,长长的血迹着地,渐渐的深入泥土。
一个和尚低低肃诵,默默敲鱼。
这里到处散落着血迹、手臂、大腿......。
杨晴看了一眼就回过头去,不愿在看。
她扑进无生的怀里,不愿在出来,也不敢在出来。
无生不语,也不动。
和尚已动了。
他缓缓肃诵,缓缓过来,木鱼就敲打着过来。
“施主大驾,贫僧有礼了。”
无生仿佛没有看他,空空洞洞的眸子枪头般盯着、戳着远方。
“在下还礼了。”
“施主请。”
“请在下干什么?”
“请你下地狱。”
和尚说着话的时候闪电般扑向无生,握住他的手臂。
无生不语,石像般挺立着。
一团漆黑已在飘动,飘过来就骤然冒出了光。
剑光。
剑光闪闪,夜幕飘飘。
肃诵顿停,鱼声顿消。
和尚已落在墙边,轻轻笑着。
“我知道你是谁?”
侠花缓缓飘动,长剑缓缓已入鞘。
“我也知道你是谁?”
“夜幕侠花。”
“挥书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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