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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了一阵也寻不到破绽,风以烈放弃了在竹林里徒劳地奔波,转而打坐冥想,这可以让他维持低能耗的状态。
他任由思绪混乱地跳跃闪烁,并不刻意地引导,繁杂的浮光掠影互相交错,又生出了无限的新念想。
那种感觉,仿佛雷霆引燃了山火,而山火又化作了一点火星,这星火在一支枯枝上苟延残喘,或明或灭,却被一双毛茸茸的手拾起,成为了文明与蛮荒的分割。
十年前,仙界明夷峰。
“师尊,幻术既然这么厉害,岂不是最最了不起的法术啦!”年幼的风以烈不无憧憬地赞叹。
“恰恰相反,大多数幻术都归于这个世界上最卑劣的伎俩。”重明流露出了一丝丝不屑,“无论吹得多神乎其技,绝大部分幻术,都是利用人的欲望的小把戏而已。可怕的不是幻术,而是人的欲望。”
似乎说得兴起,他继续补充道:“只要认清楚了这一点,破除幻术就不是什么难事,正所谓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那怎么样才能无欲呢?”风以烈抓住重点,激动地追问。
“人就是被欲望所驱使的,自然不可能无欲。”重明漫不经心地答道,他的心思更多的放在了眼前的棋局上。
执黑他已天下无敌,因此他好些年不再下棋了,不过后来他发现,如果你同时执黑又执白,这就是另外一个游戏了。最近他就沉迷此道。
“哦。”风以烈的语气中包含着无尽的遗憾和委屈。就像一个孩子被告知今天不仅不能出去玩,还要做功课。
重明似乎是注意到了这一点:“不过普通人可以试试先找到那种无欲无求的感觉,再去研究如何达到这种境界的方法。想找到这种感觉也很简单,就是想入非非。”
“想入非非!我知道这个词!”风以烈的激情再次被点燃了,他不爱读书,这个成语却难不倒他:“师尊是让我想一些不好的东西吧,诶嘿嘿!”
“当然不是,”重明扶了扶额头,目光却并没有离开棋盘,“所谓想入非非,就是非想非非想,也就是说,一种不是想也不是不想的状态。”
“蛤?到底是什么状态?”风以烈一脸懵逼,仿佛已经不认识“非”字了。
“你回去试一试就知道了。”重明似乎想打发他走。
随着多次尝试失败,这一段记忆也一并被尘封,直到刚刚,风以烈在冥想中误打误撞地闯入了那境界。
沉浸在这种奇妙的状态里良久,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竹林幻境的第一重效果已经失效了。
风以烈看到了真实的竹林,跟东方白此时此刻看到的竹林如出一辙。
他对幻术总有破绽这句话有了更深刻地认识。幻术的操控者也只能利用人的欲望来干扰人的五感,而这一过程就像说谎一样,总是会留下破绽的。
如果你思考的足够多,那么幻术的操控者就要说更多的谎话,一个谎话可能要用十个谎话圆回来,而十个谎话就不是一百个谎话能支撑起的。
总有一个节点,所有的谎话再也不能自圆其说,幻术就不攻自破了。
看破第一重幻术后,风以烈发现自己的境界竟然提升了,从“真人”一步迈入了“神人”。
成为神人后,他的木灵根也随之得到了强化,由“木系天赋”变成了“木系亲和”。
——前者是指,施术者可以使用更高级别的木系法术,而后者则是在此基础上,赋予其木系法术更多的攻防优势。
风以烈在真人境界已经卡壳了两年,无论怎样勤练苦修都无法突破,可在冥想之后,竟轻而易举的达到了,这让风以烈觉得不可思议。
而更令他惊讶的是,他发现自己仍然无法逃脱出来。
这个幻境着实特殊,有些冲破了他原有的认知。一般的幻术由人施展,作用目标也是人,受术者一旦看破了幻术,幻境就立刻消解于无形。
而眼下自己看破了幻术,却仍然被困在幻境之中,则显然是中了场景幻术。场景幻术不仅仅是幻术,还是一个陷阱,看破幻术,并不代表能逃脱陷阱。
场景幻术一般有三种可能,第一是特殊的宝物,第二是大型的法阵,第三则是……则是……一个不寒而栗的想法在他脑海中慢慢成形了。
他深吸一口气,注视着层层叠叠的尸体,这些人死得杂乱无章,不像是大型法阵所为;而法宝最是招人眼红的,如此厉害的法宝,必然在厉害人物手中,想要瞒天过海,一直设在此处,也非易事。
如果不是法宝也不是法阵,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恐怕对手,并不是活人。
风刮得更猛烈了,竹叶哗啦啦地颤动个不停,仿佛竹林深处发出桀桀怪笑,朝他张开了血盆大口。
风以烈背后惊出了一身密密麻麻的冷汗,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个所谓的幽篁就是一个巨大的竹林怪!而自己,正处于这个妖怪以其本身营造的幻境之中。
而这,便是幻境的第二重!
他用力地甩了甩脑袋,像是要甩掉所有的恐惧。事不宜迟,必须马上找到自己的两个徒弟。如果自己再不出现,以他们的修为,撑不住是迟早的事。
虽然风以烈出不了这竹林,身体仍然受到诸般限制,但看破两重幻境后,他的基本感官已经恢复,这让当前的处境好转了不少。
他顺利地使出了一道追踪术,循着踪迹,不一会儿就找到了两个弟子。
当他赶到近前的时候,两人已近油尽灯枯,以东方白尤甚。
为了维持防护罩,东方白的真气消耗已经远远超出了炼气士所能承载的极限。虽然有叶采与他轮换着消灭干尸,替他分担一部分消耗,但东方白的状况仍然堪忧,只是凭着坚强的意志勉强吊着一口气而已。
风以烈见状立刻托住他,一手施展庇护术,一手将自己的真气一点点地渡给东方白。
他谨慎地拿捏着分寸,避免真气过多导致弟子承受不住。
没过多久,东方白的脸色便略略好转。风以烈放下他,又将一部分真气渡给了叶采。
叶采损耗更少,又生性活泼,立时就对风以烈喜笑颜开道:“师尊可算来啦,告诉您一个好消息,我已经解开了封印,从今往后,就是一名炼气士了!”语气中的骄傲溢于言表。
“解开了就好,”风以烈赞许地说,“不光是你提升了境界,连小白也冲破了人级大关,修为提升至道人了。”
这是风以烈刚刚渡真气的时候感受到的,东方白的丹田与从前已截然不同,想必是在抵御幽篁的过程中,不知不觉,一次又一次地到达极限,量变引起质变。
可东方白却并未露出喜悦之色,他看着风以烈,略带哀伤地感慨:“在泥石峰时,哪里想得到幻术如此厉害。”
风以烈察觉弟子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猜疑,想到在幻境里撑了这么久,真真假假,恐怕见得多了,就决意多说两句,好打消他的顾虑:
“为师不善幻术,那时只与你讲了些基本道理,却并未施展给你看。说起来也是,泥石峰的峭壁就把你吓成那样,今日见了这么多干尸,总算没尿裤子吧?”
这说的是他们在悬崖练功时的事,东方白仍不满足,继续试探道:
“是啊,那时满以为不会有比飞檐走壁更吓人的了。我俯冲了二百多次才练成呢。”
风以烈并未责备他的多心,而是微笑着眨了眨眼:“两百六十一次。”
见师尊说出了只有他们两人才知道的秘密,东方白这才放下心来。
好不容易汇合,接下来就要想办法出去了。
此时已到后半夜,天上的星星都暗淡了下来,风以烈既已跟二人讲了幽篁的种种情况,叶采便猜测道:“是不是等天亮了,这妖怪就会实力大减?到时候咱们就能出去了?”
她对妖怪知之不多,只因这世间,妖族已经不太多了,要么投靠仙族被驯化成了灵兽,要么避于深山老林中不见天日。
这两种她都未曾见过,只能从一些志怪话本中去推测。
风以烈却摇摇头:“世间的妖怪大致分两种,一种和人一样修仙道,自不必说;另一种就是和这竹林妖一样入了魔道的,民间谓之‘妖魔’。
“普通的小妖魔,混迹在人群中时,人的气息弥漫,阳光透射过来,便沾染了人气,所以妖魔才怕阳光。
“而群妖聚集的话,妖气纵横,相反是人会怕阳光。这个竹林妖修为了得,此间二十里竹林已经被漫山遍野的妖气笼罩,太阳出来了,对咱们反而不利。”
道理都懂,但是没办法还是没办法。
风以烈说了一大通,还是只能带着两个徒弟漫无目的地游荡。他们想找到走出去的路,可惜方向感仍然被蒙蔽,无论怎么走,都走向了竹林深处。
也不知走了多久,叶采眼尖,突然惊呼:“看,是那天那个人!”
东方白和风以烈朝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地上躺着一具尸体,可能才死不久,没有被吸成干尸,呈现出较新鲜的状态。
这人右手握着一把斧子,左手边掉了一根熄灭的火把。
观其长相,不正是他们在茶肆里遇到的酒鬼余老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