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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民安回到家中, 换了衣服,与夫人对坐吃饭。提起今日之事, 犹不住感慨,“活佛真是佛爷心肠, 别看年纪小,做人做事,大慈大悲。”
郑夫人听了,笑着点头,“我听说,这位干殿下尤其孝顺皇后?怪不得,记在皇后名下养着。”
郑民安点头, “他对皇上也孝顺。当今果然聪明, 认个活佛当干儿子,这下一来,自己可不就是老佛爷了?”
郑夫人一笑,“管他佛爷不佛爷的, 老爷你治病救人夙愿能够实现就成。”
夫妻俩笑呵呵吃饭, 屋外头家院来报,“老爷、夫人,方公子、方小姐来了。”
郑民安与夫人对视一眼,“方之航子女?她们来做什么呢?”
再说皇后。对于乾隆没事抽抽风,大家伙儿都熟悉了。然而,对于皇后偶尔出来煽风点火,大家伙儿却是少见。
毕竟, 这么多年,皇后装透明、装贤惠,装的确实不错。更何况,十二贝勒与福晋远在东北,看样子,乾隆是准备将嫡子“流放”。是个人都觉得,如今的皇后,应该低调做人。哪知道,这位主子娘娘,还是忍耐不住了。
这天,皇后头不太疼,扶着婉贵妃,去给太后请安。碰巧遇到乾隆,抽抽搭搭坐在这母子俩面前,说又梦到孝贤皇后。
乾隆一听就烦。自从到了杭州,皇后只要一提起孝贤皇后,不是说的太后眼泪涟涟,就是说的和敬几天吃不下饭。不顾太后在场,使劲儿给皇后递眼色。
舒倩又不是真正的乌拉那拉氏,管他什么皇帝男人。握着帕子,对着太后哭诉,“都是媳妇不好。孝贤皇后姐姐去了这么多年,身边就慧贤皇贵妃一个人陪着。孤孤单单,想多个人照顾都不容易。媳妇早就该想到,怎么就没多给姐姐烧对儿金童玉女过去。有了什么事,也好多个人伺候。”
太后听了,陪着掉了两滴泪,看看乾隆,叫来和敬,说了皇后托梦之事。
若论平常,和敬公主早强颜欢笑,劝慰祖母。哪知,一听这话,和敬公主先哭了。扶着太后膝盖跪下,含泪说道:“皇额娘说的是。昨夜,孩儿也梦到皇额娘,说是身边只有慧贤母妃一人,颇觉孤单。没想到,皇额娘也梦到了。都是孩儿不孝。回京之后,孩儿想到皇额娘灵前烧两个宫女,给她送去。还请皇阿玛、皇祖母恩准。”
这又不是什么难事儿,不过就是烧俩纸人,乾隆、太后自然没什么不允的。和敬又说,想到灵隐寺上香,为孝贤皇后祈福。乾隆点头,“难为你有这份心。去吧,早去早回,身边多带几个人伺候。”
和敬含泪答应。太后心疼孙女,亲手扶她起来,拉到身边,不住抚慰。
乾隆看了,心里也不是滋味儿。瞅瞅皇后、婉贵妃都在一旁陪着落泪,心情更加郁闷。跟太后打个招呼,带着吴书来,出了船舱。
刚到外面,看见端柔公主扶着长八姐,摇摇晃晃搭小船过来,给太后请安。上船见到乾隆,两人急忙行礼问安。
乾隆看一眼长八姐,对端柔公主勉强笑笑,“妹妹来了?里头坐吧,皇后、和敬都在呢。”
望着乾隆背手远去,端柔公主嘀咕,“小四子今天没吃饱?”
长八姐冷笑,“谁知道呢,说不定,是皇后这两天煽风点火,闹的厉害,心里烦吧。管他呢,咱们忙咱们的就是。”
这二人进了船舱,太后、和敬才止住泪。众人依次见礼,端柔公主坐下,只当没看见众人红眼圈儿,陪着太后说些吉祥话。
和敬陪了一会儿,告退出来。回到自己舱中,静坐细思。额驸色布腾巴尔珠尔回来,看到妻子这般模样,急忙问出了什么事。
和敬叹气,幽幽回答:“以前,一个魏氏,有事无事,装着高氏的款儿,借着我皇额娘的名头,邀宠献媚。如今,没想到,继皇后也这么做。”
色布腾巴尔珠尔听了,坐到和敬身边,“继皇后?她也邀宠献媚了?”
和敬回过神来,摇头,“那倒没有。不过是说,我皇额娘托梦,说身边伺候的人少。你说,继皇后没事儿,说这些做什么?”
色布腾巴尔珠尔想了想,冷不丁笑笑,“怪不得。”
“哦?”
“前两天,我跟礼部尚书、侍郎小聚,听他们说起,给令皇贵妃上谥号。原先起的都被驳回,皇阿玛亲自定了‘顺恭’二字,后来,不知为何,又不算数了。还说这事不急,回京之后再办。按规矩,令皇贵妃去世大半年,怎么现在还不上谥号。看见,必定是惹了上头厌烦。继皇后这一回,不过是在旁边浇油,借机出口气罢了。”
“这跟我皇额娘有什么关系呢?”和敬奇怪了,没听继皇后提什么魏氏啊?
“公主,你不觉得,长春宫皇额娘身边,再添一位皇贵妃伺候,更合适吗?”
和敬公主听到这里,霎时明白。长春宫内,两幅画像,一个皇后、一个皇贵妃,服饰相似,并排而列,不分高低。怎么看,怎么觉得高氏笑的美,膈应自家皇额娘。这要是再添一个皇贵妃,就成了两人一左一右伺候自家额娘。呵呵,如今,谁都能看出魏氏失了圣宠,有她这个皇贵妃名头在旁边衬着,另一位皇贵妃自然也不好拿出“副后”款来。只可惜,皇额娘又该费心了。
色布腾巴尔珠尔看出和敬心中不忍,轻轻抱着妻子安抚,“魏氏本为皇额娘侍女,她若能在一旁伺候,同样身为皇贵妃的高氏,身份自然也就低了。再说,多一个少一个,有什么区别呢。反正,都是膈应。”
和敬下定决心,“你说的是,与其膈应自己,不如膈应别人。悯哲皇贵妃她们就算了。这个魏氏,本来就是伺候我皇额娘的,让她一起享受香火,还抬举她了呢!想必,十五也会感激我这个姐姐的。”
夫妻二人商议已定,就去找十一贝勒商量。十一想了想,“这也不是不行。不过,这话,不能咱们说,得十五阿哥那边人说才行。”接着,就去想人。
第二天,乾隆接到折子,乃是令皇贵妃娘家哥哥、礼部四品典仪魏海所上。言辞极为谦恭,辞藻甚为华丽。说的是令皇贵妃托梦,想到长春宫伺候先皇后,以全主仆之情。
乾隆看了冷笑,想了想,拿笔批了一字:“准!”即刻下旨着礼部安排,命弘昼协助办理此事。
弘昼无奈,带着宗室子弟,拜见淳妃,说明情况。毕竟长春宫开宫之事,还得从这位管事妃子手里拿钥匙。
淳妃正在养胎,坐在屋里,隔着窗户听了,点头,“知道了。如今虽然是本宫管理宫务,但此事涉及先皇后以及皇贵妃,本宫位低,不敢胡言。还请王爷按旨意办理就是。需要什么,尽管吩咐。”
弘昼这才行礼告退,带着礼部的人,趁着黄道吉日,奉令皇贵妃画像至长春宫,列于孝贤皇后左,低三寸挂上。
孝贤皇后右边是慧贤皇贵妃,她的画像本来与孝贤皇后同高。奈何同为皇贵妃,且人家令皇贵妃有儿子,虽然目前没谥号吧,位份总是一样。魏氏画像比先皇后低三寸,你高氏的,总不能跟先皇后一般高。因此,也低了三寸,重新挂上。
如此一来,就成了两位皇贵妃,一左一右伺候先皇后。和敬公主与杭州听了,心中闷气才算出来。十五本来挺高兴,这会儿咂摸出味儿来,拍腿后悔。自己怎么就上赶着丢脸呢!大哥没了,六哥出继,悯哲皇贵妃、纯惠皇贵妃不说。淑嘉皇贵妃几个儿子不都好好的,跟富察家还有姻亲,他们都不说,自己怎么就一头热去给孝贤皇后送“侍女”!都是这个糊涂舅舅,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唉,幸亏送上的,不是庆母妃,要不然,日后地下相见,该如何赔罪?
十五心情不好,看看左右无事,叫来身边小太监小顺子,“这杭州城中,可有什么戏班子唱的好的?”
小顺子想了想,“回爷的话。杭州戏班子怕是比不上京城。不过,唱曲的倒是不少。听说,有一对儿兄妹,唱的《梁山伯与祝英台》,就十分好听。奴才前两天见到达*赖活佛,他还一个劲儿夸赞呢。”
十五听了,“达*赖也喜欢啊。那应该不错,你安排一下,爷要听。”
小顺子听了这话,有些为难。“爷,您在这儿听吗?”
十五见问,想了想,“罢了,爷到岸上去。这里毕竟是龙舟,不好带外人进来。”
十五换好衣服,带着小顺子几个人出去。路上碰到小达*赖急急匆匆,领着一帮文人模样的人赶路。十五挤出几分笑来,“活佛哪里去啊?”
小达*赖一看,急忙双手合十,“十五弟啊,听说那边有人跟学生打架,我带几位医学院先生去看看。先不陪你了,有空再聊。”说着,急急忙忙走了。
十五听了笑笑,“学生打架,你急什么!”依旧慢悠悠,一面欣赏西湖美景,一面打听那对唱曲的兄妹。
小达*赖身后,郑民安一路小跑,一路问:“活佛,刚才那位——”
小达*赖随口回答:“十五阿哥。快走吧,刚开学就闹事,真叫人不放心。”
郑民安听了,急忙点头。趁众人不备,悄悄放慢脚步,喊来后头自家家院,“去,告诉方家公子、小姐,那位爱听戏的爷,出来了。”方兄,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接下来的事,就看侄子、侄女运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