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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有,上班前听段组长念叨了两句。”
“老板哪根筋搭错了,让一个刚转正没几天的实习生当组长?”
“咱们老板的性子你还不知道吗,什么匪夷所思的事儿都干得出来,你还敢质疑老板决策?你是个屁。”
保镖回过头,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双手把证件递还给郁岸,赔笑道:“您先进去,等会儿我去跟领导说一声。”
一直等在旁边的矮个姑娘忽然一个箭步冲过来,面向郁岸弯腰鞠躬,双手高举自己简历:“先生,您看一下吧。”
她的简历居然是纯手写的,用尺打了格子,模仿着公司要求的格式,字迹很端正。
她名叫凤戏,从恩希市乡下搬进红狸市已经半个月了,家里本就贫穷,唯一的母亲患病卧床,两人搬进陌生的新城市就意味着彻底失去了经济来源,急需找一份能支撑母女二人生活的工作。
因为手里只剩两块钱,她要从遥远的红狸北区乘地铁来到总部,甚至拿不出多余的一块钱去打印两页简历了。
“你过了初试筛选?怎么过的?”郁岸好奇问。
她说,自己特意剪掉了两条长及脚踝的辫子,把自己打扮成假小子的模样去参加筛选,用了自己双胞胎哥哥的身份证。
“你哥哥为什么不来工作?”
“死了,但没去登记死亡。”凤戏黑亮的眼珠一直注视郁岸的眼睛,她太老实,什么实话都说。
“初试筛选有格斗这一项,你们五十人应该都参加了,你名次怎样?”
“第一。打架而已,我打小拜师傅学过,先生,就算十头公牛朝你撞过来,我也保你不受伤。”
“喔?”郁岸来了兴致,手一撑坐到进出闸机上,“看看。”
“哎!使不得使不得这是公司大门口——组长!”守门保镖连忙去拦,可那矮个姑娘已然摆出武术架势,朝正因面试取消而群情激奋吵嚷闹事的应聘者们勾了勾手。
一通乱斗,总部门前乌烟瘴气,连其他部门的职员也跑出来看热闹,纪年正好路过,胸前挂着机械后勤组胸牌,拿一杯咖啡站在二楼,趴栏杆向下眺望。
灰尘散去,只有凤戏一人毫发无伤站在地上,双手收功吐气,地上横七竖八躺满来求职的男人,其中不乏体格高大的壮汉,无一不躺在地上鼻青脸肿鬼哭狼嚎。
“哈哈哈哈……”郁岸看得开心,险些从闸机上仰过去。
看完热闹,郁岸双手插兜从闸机上站起来,猫一般轻盈跳进入口内:“凤戏,在保全部登记完入职直接来我紧急秩序组办公室。”
“郁……组长!入职流程得走几天呢!”
“现在人手紧缺,办个入职流程还要几天?你们领导不想干也不用干了。我不管,我半小时后就要看见她。”
郁岸戴上耳机扬长而去,走进电梯中。
用证件刷开紧急秩序组组长办公室,房间里还余留着昭然常用的洗衣凝珠的香味。
他沿着墙上的挂画和角落的盆景一路仔细端详,抚摸着写字台的尖角,坐进昭然的软皮转椅里,转了两圈。
拉开昭然的杂物抽屉,里面也整理得井井有条,钥匙和名片分门别类随手可拿,零钱和发票单独放在小盒子里,几支商务签字笔方向一致并排放在收纳盒之间的缝隙中。
郁岸找到了以前送给他的一根粉色的扎发皮筋,被单独放在一个收纳盒中,扣着盖子,像收藏品。
除此之外,他还留了一些杂物,比如黑色的玻璃球,黑色纽扣,画着黑猫咪的衣服吊牌,还有几颗门外花坛里拾来的黑色小石头。
一下子就让郁岸回想起极地冰海那个喜欢上岸捡破烂的小粉手球。
过了一会儿,他拿起手机,这时刚好收到昭然发来的消息:
“听说你今天很拽。”
郁岸左顾右盼了一阵,虽然昭然离开了总部,但小齐和小安两位心腹助手都还留在组内,公司里也不乏与昭然相熟的同事,自己做了什么,不出一分钟就能传到昭然耳朵里。
郁岸靠在椅子里,抱着手机打字回复:“不觉得过瘾吗,这么拽的人昨晚被漂亮怪物做到尿出来。”
昭然:“你旁边没有人吧。”
郁岸:“没有。我腰好痛,浑身都痛,我要死了。”
昭然:“注入了感染蛋白,应该恢复得很快才对。揉揉。”
郁岸:“我不自己揉。”
昭然:“我揉。”
郁岸身后的空气扭曲成一团黑洞,一只鬼手探出虚空,按在郁岸腰后,轻轻揉捏,揉完腰又摸了摸头发,挠挠下巴才收手,化作一片烟雾散尽。
郁岸趴在办公桌上享受完伸了个懒腰。
办公室的门响了两声,有人怯生生推开虚掩着的门,乌黑双眼滴溜溜打量坐在写字台后的郁岸。
刚刚那位短发姑娘捧着入职文件小心翼翼走进来,瞧着地板太光洁,她局促地蹭了蹭鞋边上的泥。
“老板好。”凤戏小声说。
“我不是老板,我叫郁岸,是紧急秩序组的组长。”郁岸趴在桌上,保持着伸懒腰的姿势平摊在桌上,“我们组是块砖,哪里有事往哪搬,与其他各组联系紧密,哪里缺人都需要我们去补充。”
“红狸市新近接收一批恩希市搬来的居民,许多生活必需问题都还没解决,无业游民扎堆,市区不安全,我也必须经常去底层察看情况,需要你在身边保护我。”
“没问题,老板……哦,组长。”
“你也是载体人类吗?”
凤戏撸起袖子,她的胳膊也结实有力,手肘处镶嵌一枚红色畸核,畸核表面刻印的一颗恶魔羊头。
和郁岸在羊头人身上拿到的怪态核-山羊角图案一样,只不过她这枚更高级。
一级蓝核山羊角都能给郁岸带来超强的力量加成,更别说一枚红级核了。
“小时候气性大,跟人比试被砍残了胳膊,我妈拿嫁妆去跟师傅换枚畸核给我治伤,可几枚便宜的都嵌不上,这颗压箱底最贵的让我嵌上了,也花光了她的嫁妆。”
“哦。”郁岸抬起头,下巴仍旧搭在桌面上,眼神闪过凶光。
凤戏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急忙找补,端起桌上的水壶给郁岸倒水。
郁岸挑眉:“你是保镖,不用做任何额外的工作,我自己有手。”
“我妈说女孩子在外得勤快……才招领导喜欢。”凤戏缩回手,有点委屈。
“能打就够了。去别的组帮忙也一样,谁使唤你都别理,也别主动干活。”
“哎。”凤戏背手笑起来,露出一排白牙。她皮肤在多年日晒下变得黝黑红润,身材虽然矮小但不纤细,上臂肌肉紧实漂亮,利落整洁的样子本就不惹人反感。
下午,新上任的紧急秩序组组长召开组内例会,一些平时只打过几次照面的组员也坐在会议室里,平时跟在昭然身边的小齐和小安分别坐在郁岸左右手。
小安双手抱成祈祷的姿势,希望郁岸这次千万别在开会的时候睡着,小齐按下录音笔,准备把接下来有可能出自郁岸之口的炸裂发言录下来发给昭然。
凤戏是新人,乖巧坐在末尾,铺开刚领来的笔记本和圆珠笔,认真做记录。
虽然组长换了个没什么资历的实习生,但组员们的情绪都还平静,没什么人当面表示不服,想来也知道昭然离开前费心打点过一番,让手下人别多为难郁岸。
大家都在等郁岸发表一下任职感想,带大家一起展望一下未来,再画几个饼,长篇大论一些废话,组员们手头都有工作,其实心里都有些不耐烦。
然而郁岸并未自我介绍,连前言都没有,直截了当地说:“红狸市现在的市民人数其实已经超载,失业者过多,岗位却不够,极容易闹事,南区辐射最重,肯定会聚集一些畸体,我们这边派四个人过去帮巡逻组清扫驱逐一下,红级和紫级载体就够了。奖金按出差算,加战斗补贴,回来之后轮班休两天假。”
组员们眼前一亮,身体前倾,专注了许多。
从前加班,奖金和补贴是不会少,可休假是从来没见过的。
因为昭然体力太强,他自然感觉不到手下人需要更多时间休息。
“其他的没什么了,看其他组有没有应急需求再安排。我还没去市区看过,拿不出什么具体决策,先按之前的方案执行就行。”
“快速反应组一直瞧不起我们跟他们任务重叠,还觉得我们去帮忙是为了乱抢功,这次不帮了。累死他们。”郁岸吸了一口刚点的碳酸饮料。
组员们低声窃笑,心中暗爽,昭组长好心肠讲义气,见快速反应组出任务人手不够太疲惫就会帮一下,反而落那些白眼狼话柄。新组长可不惯着他们。
凤戏一笔一划在会议记录上写:“累死他们。”
“嗯,然后装备这一块……”郁岸瞥了眼会议室墙上的挂钟,瞬间站起来,提上背包往外走,“下班儿!”
……
会议室一片安静,直到郁岸在打卡机上刷完证件扬长而去,他把其他人的卡也一起打了,临走还把会议室灯关了。
组员们在一片黑暗中面面相觑。
他不光自己下班,下电梯时直接去往城市巡逻组办公室,扒着门叫匿兰:“走啊,正好顺路。”
匿兰搬着怀里半人高的文件放到原组长桌上,一脸疲惫:“我大概还要三个小时。”
“不会吧,原组长,咱们不是下班了吗。”郁岸问原小莹,“我们组都放了,你们组效率有点低吧,还差多少?我叫人来帮帮。”
原小莹先是目瞪口呆几秒,嘴角一抽:“都是明天的工作,那个,小兰啊,你们都去吃饭吧。明天早点来。”
匿兰听罢,眉飞色舞与郁岸打了个眼色,拎起包就跑。
两人结伴去各组骚扰一通,走廊里也喧闹起来,办公大楼的灯光接连熄灭。
雍郑斜挎电脑包,搭着纪年的肩膀,火焰圭边走边朝天扔背包再接住:“咱们这算不算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郁岸真是我好兄弟。”
魏池跃一脸憨厚喜悦:“难得下班早,咱们去哪儿找找乐子?请好兄弟喝一杯。”
匿兰抱臂走在前面:“自己想喝别带别人,你们好兄弟早溜没影了。我要回家和js玩游戏了。”
火焰圭四处张望,果然郁岸不见了。
纪年看见郁岸独自一人拐进了地铁站里,背着单肩包,表情冷淡,背影隐没在孤寂黑暗中。
“他其实不喜欢热闹。”纪年推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收回眺望的目光,“挤在喧嚣里,耳边全是吵闹声,很痛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