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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为转角遇到爱,却不料爱它假装没看见。
东山显通寺。
显通寺坐落在京都最东的高山上,山势陡峭,寺庙几乎占满了山顶。寺后是一处绝壁。曾有得道高僧坐化后,其弟子将舍利子用悬吊法置于峭壁中。据说,夜间会有萤萤微光从峭壁散出,只有德高望重之人才能看到。因而前来参拜之人络绎不绝。
这里还是一座近千年的古刹,不仅佛像是全身贴金,整个寺庙的布局历经多代僧人和信众的修建而格外宏伟,占据了整个东山之巅,仿佛有天外之人削去山头,将这座古刹摆了上去一般。这里的香火很旺盛,佛前供满了花、果、灯、水。寺院正中的许愿树上,挂满了书写着各种愿望的木牌,如不定时清理,怕是整棵树都要被压倒。
每天上山的善男信女很多,络绎不绝的人影从山脚的石阶一直蜿蜒到寺门前的白玉台阶,一年四季从未中断过。石阶修建的很巧妙,顺着山势,宽窄也随山脊变化。最宽的地方能并行四人,最窄的地方也可走两人。石阶旁就是陡峭的山坡,坡上长着野生的松柏或落叶乔木,密密麻麻,一眼看不过五米的距离。石阶两边只要能驻足的地方都有小贩或轿夫倚着树,小贩们卖一些礼佛的用品,轿夫们等待人们的召唤。偶有稍稍开阔一点的地方,会有善人捐建的缩小版的石桌石凳,除了深夜从来都没有空闲过。
吕夫人带着三个女儿的马车到了山脚的石阶便停下了,一应物品都有家丁和挑夫送上山。吕夫人年纪稍大又常年养尊处优,严重缺乏体育锻炼,只能做竹竿抬椅,俗称“滑竿”上山。三个女儿步行上山,一来为了表示对佛的尊敬和虔诚,二来可以看看沿途的摊点凑个热闹,三来走走停停间听听松涛,散去相府“圈养”的郁气。
墨雨是个活泼好动的小姑娘,一路上东瞧西看,时不时在小贩前面驻足问东问西。遮脸的面纱摇来晃去,除了水灵灵的眼睛,偶尔露出来的白皙脸庞宛若凝脂,让人不断遐想面纱下是怎样的倾国倾城。
西青比较矜持,不仅戴着头纱,下垂至肩,还用扇子压住被风吹起的边缘。可是眼睛总是往衣着光鲜的人身上瞟,期待某一个就是逍遥王,和他来个偶遇。
双蜓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比侍女都不如。有点演戏过头,毕竟从表面上看,这是她第一次到这么多人的地方,该胆怯。和陌生人擦肩而过时,总要拽一下墨雨的衣袖,引来一记眼刀后,立刻低头。扮柔弱,她很拿手。
走走停停大半天,在路过一个卖花的小摊前,突然一只大马蜂落在了西青的头花上。墨雨最先看到,尖叫了起来,双蜓也惊恐的躲避,只有西青一脸无辜呆傻状。大胆的卖花人喊了一嗓子,“姑娘,你头上有马蜂!”顿时,西青花容失色,尖叫着拿扇子拍打头顶。马蜂受了惊,猛地飞起,它以为受到攻击,迅速还击将刺狠狠刺入西青的脖子。只一瞬间,西青便晕了过去,路窄,只有一个侍女在身边堪堪扶住西青下滑的身子。相府护卫无人敢上前触碰右相的嫡小姐,只能拦下围观的人群,眼睁睁看着西青从贴身丫鬟趣秀怀里摔倒。
墨雨还在闭着眼尖叫,双蜓趁机从纷乱的人群中接了一个字条,塞进衣袖,继续扮惊恐。秋果只顾着安抚墨雨,也是一阵忙乱,连腰间的香囊被偷走都无所知。
吕夫人虽然坐着滑竿,可是离得很近,她从高处的石阶上向下喊着,指挥众人。“快把大小姐扶上轿椅!事急从权,别管那么多了!”吕夫人一声令下,家丁们才七手八脚的抬着西青放到最近的滑竿上。
“别喊了!小祖宗!”吕夫人忍无可忍的呵斥墨雨。
墨雨一下收了声,紧紧抱着秋果。
“娘,我陪您歇歇,再唤一抬滑竿给墨雨妹妹吧?”双蜓喏喏的说到。
“不必,不远了,走吧!”吕夫人看了一眼双蜓抬起要扶她的手,嫌弃的躲避开。双蜓露出一副受伤的表情,心里却不断冷笑。
送行李的家丁们提前通传了寺院,寺院门口已经有小沙弥等候。这种接待对于寺院来说很常见,只不过右相家眷的规格是所有官员家眷中最高的罢了。
“施主,客房已经安排好,请随我来。”双手合十的小沙弥并未看一眼这些红尘中人,只是出于礼貌而恭敬的引路。
“小师傅,能否请禅意大师为爱女看看病?来的路上,被野马蜂蜇了,现在昏迷不醒。”吕夫人拿帕子抹着泪。
“好的,施主。请稍后,小僧这就去禀告大师。”小沙弥连忙叫来一位正在洒扫的师兄代为引路,自己飞快地跑向禅房。
普通的寺庙总有一位这样无所不能的大师,显通寺里不仅有一位,而是有许多位。禅意大师尤擅医术。
切脉诊断后,禅意大师笑着拨动手中的佛珠,“右相夫人,不必心急。惊吓大过马蜂的蛰伤。待我开个方子,将养几日便可痊愈。”
“谢谢大师。劳您费心了。”吕夫人双手合十,不断念诵菩萨保佑。
“右相夫人,只是这药材比较奇特。因这马蜂来自皇庙桃林,我们都唤它桃蜂。凡是被桃蜂蜇伤,解毒的药材却买不来。不过也很奇怪,这桃蜂轻易是不会飞出桃林的。即使飞出,也会快快飞回。想来,令爱的头花是皇庙桃林的桃花,这才吸引了它。”
趣秀默默地将西青的头花交给吕夫人,此时桃花已经隐隐发黑,有了变坏的征兆。
“大师有所不知,我们今天才到宝刹,西青更是一路随我而来,并没有进入皇庙桃林的机会啊。”吕夫人不笨,她感觉到了事情的蹊跷。
禅意大师听罢,连忙接过西青的头花,看的很仔细,又闻了闻。恍然说到,“难怪难怪,这桃花只是普通的五瓣,皇庙桃林里的桃花都是半重瓣花,可多达九瓣。刚才多朵叠在一起,贫僧未能看清。并且这五瓣桃花上被抹了皇庙桃花的花蜜,气味反倒一样,都很甜香。”说完,大师尊了一声佛号,仿佛没有看到吕夫人眼底的滔天怒气,继续道:
“这方子嘛,解铃还须系铃人,也得由这桃花来。需要采摘十朵巳时绽放的桃花,配上寅时的桃花露水,研成泥,于午时正敷于患处,接连三日,肿消病好,肌肤如新。”禅意大师不愧医学造诣深厚,总是取材简单,虽然制作麻烦,但是对于买不起药的老百姓,却是受益良多。
“趣秀,这就快去办吧。现在正好巳时初刻,先摘桃花。”吕夫人迫不及待的安排下去。
趣秀福了福,静静退出去。双蜓连忙站到趣秀的位置上,无不担忧的问,“娘,花放到明天怕是会蔫,不如请大师先救急,明天一早女儿为姐姐采花露,做花泥,可好?”
这次,吕夫人没有反驳,转头望向禅意大师。
“阿弥陀佛,施主,善哉。若想拔除余毒,不毁肌肤,今日只可冰敷,万不可用其他药物,以防深入肌理,再难清除。”禅意大师言简意赅的说完就起身告辞了。这怕是又有宅斗啊,老衲不想染这乱七八糟的世俗事,先走为妙。
“就按大师说的准备吧。”吕夫人挥挥手,一群婆子丫鬟们下去忙碌了。
墨雨摇摇吕夫人的胳膊,“娘亲,孩儿要和你住,孩儿今天也受惊吓了!”
“知道啦~~你就和娘住一处吧。”
翌日。
双蜓起了大早去采花露,趣秀在一旁跟着。
进了桃林,远远地看到一人在舞剑。清斥声和剑气充满了桃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