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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总算顺利从医院门口开了出来。
裴晋南的身影在后视镜里渐行渐远,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水模糊了镜片里的风景和街道,一切都在快速倒退。
许韵靠在玻璃窗一侧,没有回头。直到车子开到医院对面那条街的尽头,司机停了车,她才打开门从车上下来。
绕过拐角,又是另一条街。
此时街道行人稀稀拉拉,树叶落在地上,被雨水冲刷,时不时飘到街边饭店外。
那里有在等着拉人的出租车。
许韵顶着大雨跑过去敲窗询问。
这一次没问两辆车便有人愿意去了。
上了车,许韵不经意间和司机闲聊,问一句才知道,先前没有司机愿意去,是因为小五给的地址太偏。
那个地址在靠近加德满都的城市边缘,这个点很多司机都不愿意去。
怕太晚回不了家,也怕离开市中心不安全。
尤其还是载着一个外国人。
许韵没想太多,上车便靠在后座睡了一会儿,袖子里抓着一把锐利的匕首,以防有什么突发事件。
这两天发生了太多事,经历了不少波折。
现在只等后天去交易地点抓证据了。
等抓到证据,这件事就可以顺理成章交给警方接手。
到那时候,她也就能松一口气,专心去收集纪录片的拍摄素材。
离结束很近了。
许韵想着,心里慢慢松了口气,开始计划案子结束以后的事。
————
季栾川对着屏幕挑选了一个多小时,从以往的视频资料和文件资料里筛选出二十个完成过刺杀任务的杀手。
选好后,他松开鼠标,拿起桌上的电话按下快捷键,拨通了无线电话里仅有的那个号码。
嘟嘟几声后,电话接通。
那头传来库奇熟悉的嗓音,“你挑选好了?”
他像在吃什么东西,说话含糊不清。
“选好了。”季栾川起身走到窗前,打开窗户,让冷风多透进来一些。
“那你下来吧,我们在吃饭。”
“吃完带人给你看。”
不知是不是老板又对库奇说了什么,他的态度奇异般平和起来。
季栾川无意识敲了敲窗沿,说,“不用了,我不饿。”
他说着,要挂电话,可想了想,又淡淡道,“今晚我要带你们出去一趟。”
“我们?”
“你也选了我?”库奇惊奇的语调传来,脸色一下就不好了。
同伴奇怪的看他一眼,他拿着电话转过身,往没人的地方走了两步,对季栾川说,“我不能跟你去,我还有任务要做。”
“什么任务?”季栾川问。
“我们的工作内容保密,不能告诉其他人。”
季栾川想了想,没再争取,直接挂了电话。
库奇一只眼睛看不见东西,但以往的刺杀任务都完成的不错。
原本季栾川选他,是想方便管理其他成员。
现在看来行不通。
他在窗前站了会儿,感受到手机里传来震动。
打开一看,是小五。
——川哥,我接到许韵姐了。
——好,让她今晚别走。
——我知道了。那川哥,你晚上还过来吗?
——我忙完有空就过去。
季栾川说完,关掉微信,退回屏幕主页面,修长的手指划到一个定位软件上。
点开,运行。
软件中央有一个小红点,停在距离他不到两公里的地方,安安静静,毫无移动迹象。
眼底的情绪淡了几分。
季栾川把手机揣回兜里,听到门外传来窸窣的脚步声。
是库奇。
他身后跟着一排高大壮实的男人,身上全副武装,只有一张脸露在冲锋衣外面。
黑色的冲锋衣防水又普遍,扔在人群里也不容易被记住。
“这就是你刚才选出来的人,你看看有要换的吗?”
季栾川一眼扫过去,沉静的眼眸锐利漆黑,带了些许莫名的压力。
几个杀手眼底里的轻慢被压下去。
“很好。”
“不用换了。”
“今天不行动,只带你们先去探探路。”
“装备不用带。”
墨蓝的天空下,街道湿漉漉的溢满雨水,路边行人打着雨伞行色匆匆。
他们一行人从改修过的体育馆出去后,门后已经停了三辆银灰色面包车。
季栾川带六个人上了其中一辆。
剩下十五个人分成两队上了另一辆。
车子从热闹的繁华市区拐进一条泥泞小路,一路磕磕绊绊,花了近两个半小时才赶到奇特旺。
大雨滂沱,天色阴沉,这片栖息的丛林安静的令人不安。
河流里的水湍急激流,连绵的草场上也没有了觅食的动物,沼泽旁边的婆罗双树成群而立。
季栾川带着身后二十个男人快步穿过河流沼泽,绕过密林,摸索着找到了许韵偷听到的交易地点。
那是混居在奇特旺深处的一个塔鲁族村庄。
特莱平原的乡间小路上,能看到绿油油的田野,即便下着雨,路边和河边还是有三三两两赤裸的塔鲁族小孩儿在追逐玩耍。
他们刚一进入村庄,就引起了当地村民的警惕。
有人从田间直起身来,用镰刀指着他们大声质问。
季栾川侧头看向身后一个男人,问,“他说什么?”
男人用英文告诉他,“他问我们是干什么的。”
“这里不欢迎外来人入侵。”
“交给你了。”季栾川说。
男人点点头,迈开步子朝农田走过去。
他一出去,季栾川和其他人就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等。
过了几分钟,男人转过身,冲他们招了招手。
先前那个质问他们的妇女还在他们走到跟前时,咧开雪白的牙齿笑了笑。
季栾川说,“你对她说什么了?”
“我告诉她,我们是景区派来检查安全工作的。”
挺聪明。
这些杀手果然对尼泊尔境内每个地方的情况都做过研究。
这让季栾川放心了不少。
男人说,“现在呢,我们该怎么走?”
“顺着这片草地继续往前,大概五百米,就到目的地了。”季栾川对他说。
说完又问他,“你叫什么?”
男人说,“我没有名字。”
“但你可以叫我马克。”
“这是我给自己取的英文名。”
马克是这个团队里唯一一个白人。
健谈,也不像其他人总是板着脸。
如果放在人群中,倒像一个温文尔雅的老师。
但季栾川发现,其他人对他,都有一种莫名的服从。
他还搞不清这是什么原因。
但这个发现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
马克的作用相当于库奇,甚至对季栾川来说,他比库奇更容易相处,也更方便管理。
一行人继续向前。
经过刚才的意外,大家异常沉默。
不知是因为天色越来越黑,感受到环境的压迫,还是职业性的警惕,让他们在夜晚习惯性打起精神,不时观察着四周。
走了五百米后,眼前出现两栋竹楼。
竹楼临水而建,并排悬在水面,另一头的草地上铺着横空斜搭过去的竹编走廊。
不像村落里住人的房子。
更像是两间游客偶尔歇脚的地方。
房子里空间不大,但两间房门对门,通着一条悬空的竹桥。
房间里生活用品一应俱全,即使房门大敞着,这么久也没被破坏过一丝一毫。
马克皱起眉,“你确定是这里吗?”
“这里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的游览房。”
季栾川从房间里出去,走回草地,说,“我确定。”
他半蹲下身,漆黑凌厉的视线落在地面上,用手四处敲了敲,手下的动作干脆利落。
像在试探,又像在寻找。
马克见状也蹲到他对面,用手敲击地面。
可除了肌肉磕碰地面的闷响,两人一无所获。
“你是在找什么?”马克奇怪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