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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无人生还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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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ill正幽默道:“即使手术成功,你的手也不能像以前一样灵活。而且作为你的主刀医师,我得警告你,以后不要再切断自己任何器官来脱困。”

    时夜微微眯眼,脑中闪回的是一年半前那宗案子。

    ***

    南城荒郊,夏日。

    女死者,二十六岁。

    女死者生前与人无仇无怨,无情感纠葛。

    非仇杀,非情杀。

    衣物和财物皆完好。

    非奸杀,非劫杀。

    女死者的断手失踪,怀疑是被凶手带走。

    凶手虽带走凶器,却没有清理现场。

    刑事局破不了案,高管联系上时夜。

    时夜本想拒绝,可一看卷宗档案,却燃起好奇心。

    趁着月黑风高,时夜去了案发现场。

    现场已经取证完毕,女死者躺过的地方画着人形图,凶器电钻留下痕迹的地方插着标志旗。

    时夜躺到人形图中,闭上眼,仿佛看见被乌云遮住的半个月亮,树影稀松。

    当时凶手应该就站在面前,居高临下俯视死不瞑目的女死者,魁梧的身体应是盖住了那半个月亮,树影在他身后摇曳,四周有风声,有蝉鸣。

    电锯声刺激着凶手的肾上腺素,他亢奋的享受快感。

    而且这个凶手不是第一次作案,以作案手法和习惯来看,恐怕他就是至今未破的连环碎尸案的真凶。

    这一次他原本是要截断女死者的四肢。

    但他却突然放弃。

    有什么事会让连环碎尸案的凶手,放弃作案目标呢?

    时夜抬起眼皮,静默无声。

    呵,因为有第三者。

    时夜站起身,戴上特质墨镜,仔细在案发现场周边搜索,果然在地上看到一片叶子沾着诡异的蓝色。

    时夜捡起叶子,做了简单的药剂测试,那是一种无嗅无味肉眼看是透明的迷药,对人脑有损伤,已被禁用。

    回过身,时夜正见到正拿着电锯神情狰狞的凶手。

    前面的草地上躺着女死者,呼吸停滞,双目大张,断了一只手,劈断的蔻丹落在泥土中。

    凶手已经锯完了一只手臂,正准备第二次启动。

    这时,身后突然响起细微声响。

    凶徒很敏感,迅速转身。

    时夜也跟着转身,却只见到一道黑影穿过他,冲向体型高大健硕的凶手。

    凶手的口鼻被捂住,挣扎了两下就翻了白眼,原本要拉动电锯的五指也无力张开。

    电锯落在地上,在泥土地上留下血渍和凹痕……

    ***

    不日,刑事局就赶往黑市某诊所,嫌疑人物,黑市怪医。

    可赶到时,嫌疑犯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刑事局的人只在空荡荡的手术室里发现一只溃烂的断肢,却不属于女死者,而属于某位男性。

    而且是该男性生前被人用电锯切掉的。

    怎么,断肢案是连环案?

    与此同时,刑事局主管收到一条信息,来自时夜。

    “断肢案和你们没破的那宗连环碎尸案凶手是同一人,不过不用担心,他的尸体很快会出现。”

    断肢案和碎尸案是一人所为?

    这个家伙凭什么判断的?

    凶手很快出现……还是尸体?

    别扯淡了!

    刑事局的人对时夜的定论嗤之以鼻,根本没往心里去。

    但不到两天,又有人在女死者的同一案发现场发现了一具男性尸体。

    令人胆颤的是,这个男人生前也断过手,断手处还被接上了一只女人手臂,皮肤白皙,五指纤细,指甲上涂着蔻丹,有一枚劈了。

    经法医检验,男死者的DNA和在黑市诊所里找到的断手DNA,完全吻合。而且新接上的女人手臂,正属于遗失断臂的女死者……

    而且就在三天前,这个男人才经历了一场近乎完美的断肢再植手术,只是术后很快出现诡异的排异反应,凶手最终死于造血细胞坏死。

    此案和时夜的推断完全吻合。

    时夜自此声名大噪。

    刑事局主管最终裁定,连环碎尸案已破,但断肢案仍需追凶。

    神秘失踪的黑市怪医也因此上了通缉犯黑名单。

    ***

    手术进行到此,秦小楼已陷入昏厥,但他的温度却越来越高,令身下的冰块加速融化。

    樊小余动作利落的给秦小楼又注射一针冷冻剂,同时注意到站在身后的时夜,却未呵斥,只是语气平淡的问:“小子,知道这个哥哥为什么会自燃么?”

    时夜抬起眼皮,正对上樊小余的目光。

    顿了一秒,时夜目光转移,望着秦小楼苍白惨淡的面容,说:“人体肠内的气体容易燃烧,尸体产生的气体也是易燃气,人类的脂肪可作燃料。此外还有闪电、体内原子爆炸、激光束、微波辐射、地磁通量这些因素也会导致人体自燃。这个哥哥好像更像是因为磁通量,大概是什么东西改变了他的磁场,导致体质变异。”

    时夜的声音又轻又脆,若非是童音口述,在场几人几乎要以为这番话是出自什么学者什么专家。

    大猫难掩诧异,尽管已经见过他后腰的条形码。

    连专注于手术的Bill都快速的抬了下眼,正和时夜望过来的眼神,撞个正着。

    唯有樊小余声色未动。

    更确切地说,她是故意将问题抛给时夜。

    这小子身处一片碎尸中还有空跟她装洋蒜,后腰刺着条形码,犯下几装脑垂体被窃案的八爪虫对他言听计从,都一再说明他的与众不同。

    但不得不承认,即使这小子和他们来自同一个地方,有过同样的遭遇,他都远比他们当年那批更加出色。

    手术很快进行到第二步,骨支架重建。

    Bill接过特质的髓内针,正准备固定髓内。幸而秦小楼的断肢切割整齐完整,使得整个固定过程快速稳固。

    可即使Bill的十指快如闪电,也不可能在毫无麻醉剂的情况下令秦小楼毫无痛觉。

    秦小楼又一次疼醒,双目大睁,身上的汗已浸湿了防护服,在如此冰封的温度下升起腾腾白雾。

    但只是一秒,秦小楼又昏了过去。

    连原本紧紧束缚住秦小楼的绑带,也耐守不住这样的高温,将要融化。

    大猫迅速报数:“脉搏32!”

    尽管机械手已迅速来到角落的置物架前,拿出新的绑带,可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Bill喊道:“小余!”

    与此同时,绑带崩裂。

    樊小余跃上冰床,手中的钨金丝直直飞向机械手,末端勾住绑带迅速拉回。

    她片刻不停,翻身下床,重新将秦小楼固定。

    但秦小楼却疼的整个人都抽搐起来,樊小余再度翻上床,避开光线极力将秦小楼控制住。

    樊小余大喊:“秦小楼,你给我坚持住!”

    那温度,即使隔着防护手套,樊小余仍觉烫手。

    从小到大,樊小余就没见过比秦小楼还注重保养的人,数年不见伤风感冒,更别说大病。在他们看来不过是割破手指的小伤,对秦小楼来说都极可能引发严重的后果,何况这次断了一只手。

    血液温度一旦升至沸点,他就晚了。

    就听大猫叫道:“他呼吸停了!”

    但心跳还在继续。

    Bill匆匆抬眼,手上进行到最后一步:“是肺气泡。”

    大猫急了:“怎么办?”

    时夜已转身跑向墙边,踮高脚尖伸长手臂,从边桌上够下来一支圆珠笔。

    肺叶穿洞,空气溢出导致肺腔气压加剧,压缩肺部,即使用力呼吸,肺部也不能恢复大小。一旦两边肺部都呈此状,秦小楼很快会窒息而死。

    不,还有比这更严重的后果,挤压在内肺气会引发血液爆炸。

    Bill声线扬高:“放气!”

    樊小余正要翻身下床,眼下却突然冒出一只握着圆珠笔的小手。

    目光交汇,只一瞬,樊小余就抢过圆珠笔,迅速掰断,一手扯开秦小楼的衣襟,一手用力向下插。

    “嘶”……

    肺气喷出圆珠笔筒。

    呼吸回炉。

    摇滚乐声忽远忽近,秦小楼睁开眼,他眼前却白光一片,隐约间好像看到有谁为他换上新的吊瓶。

    但点滴速度到底有限。

    秦小楼张了张嘴,一股冲力就迅速穿过他的喉咙,冲过舌苔、牙关, “噗”的一声,血花飞溅,瞬间染上在场众人的防护服和防护镜。

    有两只机械手也被喷中,机器关节很快瘫痪。

    但比这个更糟的是,那口血直冲着头顶上的手术灯,忽明忽暗,还发出抗议的“嘶嘶”声。

    就听樊小余喊了一声:“让开!”

    大猫已经飞扑上台,护住秦小楼大半个身子,同时给Bill和断肢留下足够的空间。

    樊小余蹬着大猫翘起的小腿,飞起一脚,将爆炸边缘的手术灯踢开。

    手术灯撞上墙壁,碎了一地。

    手术台瞬间昏暗。

    大猫身上的光立刻显现出来,连忙挨近Bill。

    可那光亮,那角度,都远远不够。

    就见樊小余眼一眯,转而从化妆箱里拿出一根颇有韧性的绑绳,勾住大猫。

    大猫只来得及惨叫一声,就被五花大绑,高高吊起。

    可再一撞见面色灰败不知还能不能撑过去的秦小楼,大猫又很快安静下来。

    樊小余已大汗淋漓,又将绑绳在手腕上绕了两圈,勒的防护服都变了形,可她再没多余的力气去顾冷冻针。

    目光一转,却对上时夜。

    时夜手里正抓着一枚冷冻针,一手弹了弹针头,反手就扎向秦小楼。

    樊小余喘了口气,很快说:“每过五分钟扎一针。”

    片刻不停,又气恨的对大猫说:“你他妈的该减肥了!”

    就在这番变故的同时,Bill也加快速度,开始缝合。

    那原本是很常见的间断贯穿缝合法。

    时夜却心头一惊,豁然抬眼,脑海中再度涌出画面。

    ***

    依然是那间黑市诊所的手术室。

    躺在手术台上的凶手因没有麻醉剂,早已疼昏过去。

    手术进行到缝合这一步,坐在手术台前身着黑褂的男人,正用镊子拾起一块表皮,盖在断肢接口。

    针尖一挑,固定表皮,手法灵活,快的让人根本看不清他是如何打结。

    间断贯穿缝合法。

    时夜双手撑住手术台边,勾起笑时,目光如炬:“摩斯码。”

    黑褂男人手上一顿,抬起眼皮。

    四目相交,心照不宣。

    只一秒,黑褂男人又垂下眼,继续缝合。

    接口处很快出现一圈缝合点,虽然紧密,却不规律。

    那是一句用摩斯码写下的遗言:【我是凶手,我罪有应得。】

    “幸会了,黑市怪医。”

    ***

    画面又一次抽离。

    时夜抬眼时,Bill已经进展到最后一步,在刚刚接上去的手指尖上刺了一下,鲜血不断溢出。

    血管畅通,手术成功。

    旁边的沙漏也漏掉了最后一粒沙。

    在大猫的欢呼声中,Bill安静抬眼,对上时夜的目光。

    但见那张娃娃脸眉眼弯弯,泛白的唇角勾出一抹弧度。

    四目相交,无声对峙。

    呵……

    断肢案,破了。